067

  白天忙完一輪《南城》宣傳, 晚上明薇又上了兩小時演技輔導課, 回到公寓, 都快十點了。


  林暖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呢, 看到明薇略顯疲憊的樣子, 她有點不理解, 關掉電視問明薇：“你現在是大明星了, 演技也比一些科班出身的強，幹什麽還這麽拚？”


  明薇換好脫鞋，然後一邊泡茶一邊歎氣：“我運氣好, 一入行就遇到了張導與一群老戲骨，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但我畢竟沒經過係統學習, 能被我壓下去的科班演員, 本身就是演技差的，我總不能一直跟他們比吧？”


  明薇讀文科, 妹妹明橋讀理科, 但姐妹倆有個共同點, 就是想做的事情, 一定要做到最好。


  成名了, 明薇確實飄飄然了一段時間，但明薇始終記得自己的不足, 現在她的名氣，主要是靠她的顏值與穆廷州賺來的, 演技最多是及格水平。因為她是新人, 觀眾們對她的新鮮感降低了對演技的要求，可如果她一直沒有進步，那麽最終隻能淪為花瓶。


  明薇不想當花瓶，她要……做個像穆廷州那樣人人誇讚有演技的演員。


  更何況，如今明薇又多了一個必須努力的理由：搶角色。


  沈素說了，《白蛇》的女主，東影一開始就屬意她了，幾乎已經內定，但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投資方徐氏集團居然“推薦”王盈盈出演女主。徐氏集團可不是一般的大公司，去年徐氏集團名下的影院票房收入占了國內總市場的15%，沒有特殊情況，各大影視公司輕易不會得罪徐家。


  所謂推薦，純屬客氣的說法，其實就是要捧王盈盈，跟明薇搶女主。


  好在東影也不是任由投資方塞人的主，公平起見，東影提議讓王盈盈、明薇一起試鏡，誰演得好就用誰，如此輸的一方便心服口服了。沈素還爆了個內.幕給明薇，說是王盈盈正在跟徐家三少徐端戀愛，這在娛樂圈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肖照是徐家二少，但明薇不想利用這層關係，還是靠實力說話吧，真輸了，怪她技不如人。


  九月最後一天，是明薇去試鏡的日子，也是《龍王》舉辦殺青宴的好日子。


  早上明薇給廖導打了個電話，恭喜那邊拍攝完美收工，簡單聊幾句，明薇便換好衣服出發了。


  車子開進東影地下車庫，明薇隨便挑了個停車位，剛下車，遠處忽然有人喊她，驚喜的女人聲音。明薇關好車門，抬頭望去，看到王盈盈笑吟吟地朝她擺手。王盈盈穿了一條白色修身長裙，輕柔順滑的衣料，將淡妝打扮的女人襯得仙氣飄飄，確實有幾分白娘子的味道。


  明薇暗暗吃驚，在她的印象裏，王盈盈還是去年三月初遇時的形象，漂亮卻膚淺，演技一般，沒想到一年多沒見，王盈盈的氣質居然提升了這麽多。六月份王盈盈主演的宮鬥電視劇大火，明薇拍攝繁忙，沒細看，望文生義以為又是一部炒作出來的片子，現在看來，王盈盈可能真進步了，跟她一樣。


  而就在明薇打量王盈盈的時候，又一輛豪車開了進來，恰好停在明薇旁邊的空位。明薇沒留意，她目光挪到了王盈盈挽著的男人身上，那人一身白色西裝，大約二十五六的樣子，五官俊朗，與肖照有幾分相似。


  眼看二人朝她走來，明薇及時調整情緒，麵露淺笑：“王……”


  “徐總。”


  “大哥。”


  兩聲稱呼同時打斷了明薇的“王小姐”。


  明薇意外地看向前方剛剛下車的男人，對方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高定西裝，身形高大，側臉……與肖照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用想，明薇也知道對方是誰了，肖照親哥，徐氏集團現任CEO徐凜，也是徐家下一代掌權人。


  “明小姐，幸會。”


  令人錯愕的，徐凜隻是朝徐端、王盈盈淡淡點點頭，跟著便主動朝明薇走來。正麵相對，明薇終於看清了這位徐家大少的五官，與肖照一樣出眾俊逸，但肖照溫潤如玉，徐凜麵冷如霜，氣質截然不同。


  短暫的驚訝後，明薇笑著握住男人伸過來的大手：“徐總你好，久仰大名，很榮幸見到您。”


  “期待你與王小姐的試鏡表現。”徐凜鬆開手，毫不避諱地說。


  明薇笑笑，心裏犯嘀咕，徐家要捧王盈盈，現在徐凜這麽說，是在挑釁她嗎？


  明薇猜不透徐凜的想法，王盈盈也猜不透，等徐凜領頭走了，王盈盈也顧不得刺激明薇，偷偷戳男友胳膊：“大哥怎麽回事啊？對明薇那麽客氣做什麽？”明薇與肖照關係好，徐凜是肖照的親大哥，該不會要叛變吧？

  徐端看眼前麵那位他從小就害怕的大哥，小聲提醒王盈盈：“我跟你說過了，我大哥任人唯賢，這次是我一直煩他，他看在我們兄弟感情上才幫我一次，但也隻能幫到這裏，後麵能不能搶到角色，還得看你自己。”


  王盈盈抿唇，幽怨地看著他：“徐氏集團也有你們家的份，憑什麽事事都得聽他們父子的？”


  徐端汗顏，憑什麽？憑大哥有掌管集團的本事，他每天遊手好閑，讓他管他也管不了，反正他有股份，一輩子什麽都不做也有大把大把的錢花，那些錢都是大哥掙的，投資方麵的大事當然要聽大哥做主。


  “別說了，好好準備拍戲。”不想提他們兄弟的事情，徐端反過來管教王盈盈。


  王盈盈嗔他一眼，丟下徐端，停下來等明薇，然後與明薇並肩走，低聲笑道：“怎麽，明小姐跟程耀分手了？上個月我好像瞧見他跟人相親了。”


  明薇自己走自己的，沒理會。


  王盈盈最不喜歡明薇這副目中無人高傲公主的態度，掃眼徐端，王盈盈輕聲諷刺道：“去年你靠程耀搶了我的角色，現在別說你們分手了，就算程耀還想捧你，你也搶不過我，不過，咱們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了，隻要你說幾句好聽的，我不介意讓你演青蛇。”


  明薇笑了，淡淡道：“這話有點耳熟，王小姐以前是不是也說過？”


  王盈盈臉色大變，記起去年《大明》試鏡，她也自信滿滿地認為明薇搶不過她。


  眼看明薇加快腳步走遠了，王盈盈惱羞成怒的臉慢慢又恢複了白皙。不氣，她確實輸了一次，但這一年多來，她努力打拚，演技進步有目共睹，又有徐端對她死心塌地，她不信自己還會輸給明薇第二次。


  半小時後，東影大廈的某間試鏡室。


  《白蛇》導演穆崇坐在中間，東影陸總、徐凜分別坐他左右，外側是副導演、製片人，徐端作為王盈盈的“家屬”，不能參與評選，在旁邊隨便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了。


  穆崇是長輩，在眾人中占據主導地位。看眼隻穿牛仔褲、T恤的明薇，再看看白裙打扮的王盈盈，穆崇肅容對明薇道：“演技需要戲服烘托，如果你需要白裙，可以去服裝部挑一套，王小姐也一樣，這邊有古裝白裙，更貼近角色形象。”


  王盈盈大方婉拒：“謝謝穆導，不過隻是試鏡，我就不麻煩了。”


  穆崇點點頭，目光移向明薇。


  明薇也婉拒了。


  接下來兩人抽簽，王盈盈先試鏡，助理暫且請明薇去隔壁休息室等候。


  陸總拿出劇本，請徐凜隨便翻頁，翻到哪頁，兩人就試鏡哪個劇情。徐凜淡笑，笑陸總故意弄得這麽鄭重，但他沒有多說，隨意翻開一頁。穆崇接過劇本，速讀一遍，抬頭對王盈盈道：“白娘子與書生相戀，被天庭拆散，鎮壓於雷峰塔下。幾世之後，白娘子從雷峰塔逃脫，重回人間，在西湖湖畔遇到許仙，許仙與那位書生有九成相似，白娘子認定許仙是書生轉世，上前相認。現在請你表演初遇這一幕，喊許仙一聲‘相公’，你有五分鍾準備時間，副導演配合搭戲。”


  王盈盈聽了，轉身背過去，醞釀狀態。


  五分鍾後，王盈盈轉了過來，示意可以開始了。


  穆導：“Action。”


  話音落下，前一秒還大方微笑的王盈盈，神色突然變得哀婉起來，哀婉中又帶著未加掩飾的狂喜。她慢走兩步，跟著快步朝“許仙”跑去，雙手攥住男人肩膀的同時，她眼淚也落了下來，嘴角卻翹著，梨花帶雨地喚他：“相公……”


  副導演驚呆了。


  王盈盈笑了笑，抹掉眼淚，自信地轉向評審席位。


  穆崇平靜道：“中規中矩，可以演。”演技及格，拍攝時他作為導演再提點一番，王盈盈會進步的。


  聽到前麵四個字，王盈盈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要被淘汰，臉都白了，畢竟“中規中矩”不是好詞，聽完後麵她才鎮定下來，淺笑著走到徐端旁邊。女朋友演技高超，眼淚說來就來，徐端特別自豪，偷偷地捏了捏王盈盈的小手。王盈盈給他捏一下就躲開了，美眸斜向門口，等著明薇班門弄斧，自不量力。


  兩人悄悄搞小動作，那邊助理請了明薇進來，演的也是這段。


  明薇閉上眼睛。


  五分鍾後，穆崇：“Action。”


  明薇睜開眼睛，“許仙”站在她斜前方，她卻興趣盎然地望著左側，眼神明亮，嘴角帶著淡淡笑意，宛如出門踏青的遊客，閑適自在。看了會兒，她邊走邊轉向斜前方，然後，視線不期然地撞見了一個男人。那人與她念了幾百年的相公一模一樣，俊秀的眉眼，如玉的臉龐。


  前生往事曆曆在目，百般恩愛浮現心頭，美景不見了，行人沒了蹤影，天地之間，隻剩他。


  她怔在那裏，怔怔地望著男人，口中喃喃：“相公……”


  喚出聲時，兩行淚珠奪眶而出。


  副導演再次驚呆，但與王盈盈的那次不同，這次副導演是單純為明薇的眼淚驚呆的，既驚呆，也疑惑，因為他根本沒聽見明薇說了什麽，隻看到她紅唇動了，然後倏然落淚。


  演到這裏，明薇抹抹臉頰，略帶忐忑地望向穆崇。


  穆崇麵無波瀾，問明薇：“說下你的思路。”


  明薇細聲道：“白娘子被關了那麽久，終於逃出來，她看外麵的什麽都新鮮，肯定會忍不住欣賞風景。白娘子容貌驚人，我覺得，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成為百姓眼中的焦點，許仙先看到她的概率更大，所以……”


  穆崇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低頭看看字句簡練的劇本，頷首道：“拍這段時，就按你的思路拍。”劇本與小說不同，小說會渲染氣氛，添加大量環境細節描寫，劇本簡練多了，隻交代時間地點人物，旁白、台詞，給了演員、導演很大發揮空間。


  兩個女星演技差不多，但明薇更有靈性，所以，穆崇率先言明了他的選擇。


  明薇心跳加快，王盈盈暗暗咬牙。


  陸總偏頭看徐凜：“徐總怎麽說？”


  徐凜起身，再次朝明薇伸手：“希望將來電影上映時，明小姐能送給觀眾一個新的白娘子。”


  徐凜居然選了她！

  明薇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驚喜，快走幾步過去，高興地與徐凜握手：“謝謝徐總！”不愧是肖照親哥啊，都對她的眼緣。


  徐凜很忙，確定了女主角，他同穆崇、陸總寒暄幾句，這就走了，自己走自己的，一眼都沒看臉色蒼白的徐端、王盈盈。王盈盈當眾輸給明薇，別提多丟人了，徐凜一走，她也不管徐端了，繃著臉奪門而出，徐端擔心女朋友，急匆匆追了出去。


  穆崇、陸總也是大忙人，明薇自己去服裝部量尺寸。量完了，明薇開車返回公寓，剛進門，正準備換鞋呢，趙姨打電話來了：“明小姐，穆先生寄了一份快遞回來，讓我交給你，你現在有空嗎？有我馬上給你送過去。”


  明薇愣住，穆廷州的快遞？那家夥，兩個月沒動靜了，怎麽突然又有快遞了？

  “明小姐？”


  “嗯，那，那麻煩您跑一趟了。”


  掛斷電話，明薇莫名冒出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