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坑第四十六天(你不親我嗎...)
他說這句話時沒刻意拿開手機, 被手機里的人給聽到了。
溫荔語氣瞬變,壓低了聲音問:「柏森哥?」
柏森咳咳笑了兩聲,語氣玩味:「嗯?是我啊丫頭, 幹嘛呢你?在練台詞?」
溫荔不說話了。
柏森立刻想象到她瞪眼暴怒的樣子, 更快樂了。
宋硯聽柏森對手機里那人的稱呼, 立刻站起來, 傾身略過桌子搶過了手機。
柏森還保持著舉手握手機的姿勢,愣了愣, 賤兮兮地笑得更大聲了。
宋硯接過手機放在耳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是鋪天蓋地一頓怒吼:「你是不是閑的?自己沒事做接別人電話?還是你偷聽我跟宋硯說話?宋硯他沒長手還是沒長嘴要你幫忙接電話?宋硯人呢!」
「我在。」
溫荔又不說話了。
「……你幹嘛讓他接你電話。」溫荔變了語氣, 抱怨裡帶點氣惱,「讓他看我笑話?」
宋硯瞥了眼柏森, 這人還在笑,唇角彎著, 似乎還在回味什麼,手指撫唇,咋舌連連。
非常弔兒郎當又讓人不爽。
「他搶了我的手機。」宋硯蹙眉, 挪開了眼, 輕聲問她,「你剛剛說了什麼?」
那頭悶聲悶氣地說:「沒說什麼, 掛了。」
然後也不等宋硯再深問,直接掛斷電話。
宋硯放下手機, 直截了當問柏森:「剛她在電話里說了什麼?」
柏森眨眨眼, 笑嘻嘻地說:「沒什麼, 丫頭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宋硯眯眼,扯了扯唇:「那你笑成這樣?」
「我跟她好久都沒聯繫過了, 今天久違地聽見她的聲音,高興下怎麼了?」柏森無辜地攤了攤手,「好歹也是前未婚夫妻嘛,你能理解的吧?」
男人慵懶地靠向沙發,胳膊又輕輕搭在靠背上,懸空的手指一點一點地在空中畫圈,跟隨著辦公室內流淌的巴赫大提琴曲的節奏,優雅得意到了極點。
宋硯冷嗖嗖地看著他,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柏森正閉眼裝逼沒有意識到,被男人攥住領帶,不輕不重地往上提了提。
「你欠揍嗎?」
宋硯高中的時候打過架,起因是他們那個班要參加高考的畢業生寥寥無幾,臨近高考那陣子閑得慌,於是班裡組織搞畢業旅行。
宋硯要準備高考,不能去,柏森大喊寂寞寂寞,最好的哥們不在身邊,他也不想去了。
幾個哥們就攛掇柏森叫上他的未婚妻。
柏森當即拒絕,叫那丫頭幹什麼,她和我們班女生又不熟。
他們說,她跟你熟啊,你們倆一塊行動不就行了。
柏森又笑了,說那晚上怎麼辦?還不是要跟我們班女生睡一間房。
幾個剛成年沒多久的男孩子立刻曖昧地笑了。
她是你未婚妻啊,以後遲早要睡一個被窩兒的,不如先享受了。
柏森冷臉,當即就有些不高興了,幾個男孩子看他臉色不好,趕緊又換了話題。
結果當天下午,他那幾個哥們就和宋硯打了架,不知道緣由,宋硯性格冷漠,話也少,除了柏森,誰的關係都跟他一般,幾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打起架來,誰都沒留情面。
因為臨近高考,又都是富家子弟,打架的事兒就這麼被教導主任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後來那幾個哥們各自移民海外,宋硯又進了演藝圈,這事兒徹底被埋進了土裡。
當時一對多,宋硯的傷勢和那幾個人差不多,想來是個會打架的。
柏森想到這裡,立刻認慫:「真沒說什麼,就是問你今天什麼時候回家,我發誓,騙你我單身一輩子,就是――」
宋硯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就是語氣嗲嗲的,還蠻可愛的。」柏森笑起來,「給我嚇著了,要不是她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還以為她被誰魂穿了。」
宋硯表情複雜地放開他。
柏森理了理領帶,叫他喝杯酒消消氣,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話沒聽到,臭這張臉算怎麼回事。
結果人壓根不領他的情,徑直要走。
「我先回去了。」
「回家啊?回吧回吧,那丫頭問你什麼時候回家估計也是找你有事兒。」柏森甩甩手,又說,「誒我剛跟你說的節目,你去不去啊?」
宋硯丟了句:「你先去跟嘉瑞的張總說,看她讓不讓溫荔去。」
柏森立刻抗拒地皺眉,斬釘截鐵地拒絕:「你讓我去找張楚瑞?我不去。」
宋硯莫名其妙,但沒興趣追問。
「你跟那丫頭說吧,跟她經紀人說也行,就客串一期而已,難道經紀人還不能做主嗎?」
宋硯嗯了聲,算是答應下來。
柏森看他這會兒是真要走了,立刻又問:「對了阿硯。溫荔丫頭和嘉瑞的合約快要到期了吧?她有續約的打算嗎?要沒有的話要不你讓她來柏石吧,我保證,她只要肯來,條件隨便開。」
宋硯卻說:「她跟嘉瑞的張總關係不錯,應該會續約。」
「關係不錯?不可能,張楚瑞當初簽那丫頭的目的就不單純,要不是那丫頭紅得這麼快,她估計早就一腳把人踢開了。」
宋硯聽他語氣堅定,不解道:「你怎麼知道她目的不單純?」
「……張楚瑞是我大學同學。」柏森頓了頓,有些不情願地說,「我倆,之前在大學談過一段。」
「……」
看著宋硯臉上那一言難盡的表情,柏森聳了聳肩說:「沒辦法,跟宋寡王你不一樣,哥們魅力就這麼大。一個前未婚妻,一個前女友,溫荔丫頭是個紅顏禍水,我是個藍顏禍水。」 -
溫荔從公司回來后就一直在等宋硯回來。
今天張總告訴她,遊戲代言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遊戲公司那邊今年剛好推出手游版,正好和端游周年慶碰在了一塊兒,談下這個代言人的含金量自不用多說,曝光量和聯動的商務活動不會少,丹姐很重視,三天兩頭飛去深城出差。
所以在等宋硯回來的空隙中,她一直在玩遊戲。
攝像頭又拍不到溫荔心裡在想什麼,在監視器面前的工作人員看來,這是溫荔最平常的狀態,一個人在家也能閑得有聲有色,宋硯在不在家都一樣。
雖然他們節目組不干涉嘉賓們的個人行程,有時候夫妻倆各有各的工作,分開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但其他嘉賓分開的時候,好歹還會時不時cue到對方,時刻提醒觀眾這是夫妻綜,到了這對,那分開就是真的分開,完全各過各的。
粉絲也都看開了,反正已經摳了四期的糖,顯微鏡眼已經練成,剩下八期只要有的摳就行。
終於宋硯回來了。
前幾期的溫荔,除非節目組台本,否則一般聽到宋硯回來,最多就是往門口看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兒。
工作人員沒抱希望,宋老師都沒要求她出門迎接,他們插什麼手。
結果本來躺在床上玩手機的溫荔卻突然坐了起來,穿上鞋走出卧室。
編導問:「溫老師想上廁所了?」
副導說:「主卧里有廁所啊。」
編導又問:「那就是主卧的廁所馬桶壞了?」
正當他們還想主卧里的廁所馬桶到底壞沒壞,溫荔趿著拖鞋慢悠悠走到客廳玄關。
她懶洋洋地靠著牆,拖鞋尖抵著地板畫圈圈。
「回來了?」
「嗯。」
宋硯看她難得出來迎接,下意識往攝像頭那邊掃過一眼,條件反射地問:「又來任務了?怎麼出來迎接我了?」
溫荔眼神閃爍:「哦,是有任務。」
監視器這邊的導演懵了,轉頭問編導:「你不經過我同意私自改台本了?」
編導立刻擺手:「沒!絕對沒!」
導演莫名其妙:「那是什麼任務,這段我記得沒任務啊,溫老師自己想的?」
誰知道,繼續看唄,不就知道什麼任務了。
宋硯換好鞋,又問:「什麼任務?」
溫荔張了張嘴,心想該怎麼編,正在監視這一切的工作人員們不自覺跟著往前探了探脖子,想要看破她的唇語。
結果溫荔示意宋硯把耳朵湊過來,這下不光是聲音聽不見,連唇部動作都沒看見。
導演最討厭小年輕說悄悄話的這個壞習慣,不滿道:「又不是什麼機密,有什麼是我們不能聽的嗎?」
到時候節目播出,觀眾又要在彈幕抱怨「節目組我要你何用」。
宋硯聽見溫荔的話,挑了挑眉。
「然後呢?具體做什麼?」
「隨便啊。」溫荔在他耳邊囁喏道,「只要待在一塊兒就行。」
如此模糊不清的任務,跟前四期簡潔明了的任務布置環節完全不同。
不過《人間有你》的台本本來就很隨緣,隨時按照嘉賓意願改動,宋硯不疑有他,打算認真完成任務。
他知道溫荔平時愛待在卧室,於是直接進了卧室。
宋硯在小沙發上坐下。
「那你想做什麼?」
溫荔看了眼床,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趕緊搖搖頭摒開這些,揚了揚手機說:「玩遊戲嗎?《盛唐幻想》,就你之前代言過的那款遊戲,出手游測試版了。」
宋硯點頭:「那我下一個。」
兩個人窩在小沙發里玩手游,溫荔幫宋硯創號,又幫他的遊戲人物捏臉買衣服,宋硯後來乾脆把手機交給她,等她鼓搗完這些再說。
溫荔弄好,炫耀般給他看:「好看嗎?」
宋硯看了眼,遊戲人物的臉是按照他的臉捏的,大概五六分像,一頭長發,身上的白袍鑲著金絲,袍角動一動,還有金色的華光四處流淌,宋硯之前代言過這款遊戲,知道這遊戲的外觀設置,看著就不便宜。
不過溫荔向來是個捨得在遊戲里花錢的人,後來遊戲載入完畢,白袍雅士來到了新手村。
溫荔用傳送功能到新手村找他。
遊戲里兩個人物站在一塊,身上的古風外觀是同款,只不過她身上那件是女款,所以更華麗飄逸一些。
溫荔比較自戀,遊戲人物的臉也是按照自己的樣子捏的。
好般配。
她盯著屏幕,有些小竊喜。
新手村裡沒有溫荔的任務,她就陪著宋硯,一直跟在宋硯屁股後面走,連他打怪也要緊隨其後,反正她等級高,血量厚,不怕被小怪打死。
跟得緊了,兩個人物直接穿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溫荔傻愣愣地笑起來。
現實中沒法穿模,她往宋硯的方向靠了靠,肩膀抵著肩膀,大腿挨著大腿,他身上還是那股仲夏月光的香味,冷冽清淡,她覺得熨帖,又覺得緊張。
轉過了彎兒,她的感覺又再次隨著相處變得更加明朗起來。
宋硯看遊戲里的溫荔都快和自己變成一個人了,問:「你不用做任務嗎?」
「我等級比你高,任務在主城。」
「那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先去做你的任務。」
溫荔脫口而出:「不無聊!」說完又咬唇,訥訥找借口,「看新人菜鳥打低級怪挺還有成就感的。」
被說新人菜鳥的宋硯嘆了口氣。
打了半個小時,他脖子有些累,左右擺了擺頭,這時候溫荔的手按了上來。
「脖子累?我幫你揉揉。」
沒做過粗活的手又軟又嫩,溫荔不喜歡留長指甲,也不喜歡做美甲,粉粉的指甲總是剪得齊整圓潤,所以不怕戳疼他,她沒幫人按過摩,手法也簡單生疏,按不到穴位,宋硯的疼痛並沒有緩解,反而除了酸脹外,又莫名其妙變得癢了起來。
監視器里,一人打遊戲,一人按摩,導演連後期字幕都想好了。
「浮生半日閑」。
溫荔按了半天,手指有些酸,宋硯也沒喊停,她捏著他的脖子肉,也不捨得放開,突然努嘴問了句:「我按得怎麼樣啊?你好歹給個評價唄。」
湊得太近,呼吸打在耳根上,宋硯手指頓了下,本來打到只剩下一絲血的小boss觸發被動技能,突然暴走,舉著斧子沖他劈了過來,然後他就死了。
「死了?」溫荔眨眨眼,忍不住笑了,「我去你也太菜了吧哈哈哈哈!」
「……」
她這一嘲笑,溫馨的氣氛全沒了,導演扶額,還以為這個溫馨的畫面能再撐久一點,撐到水到渠成說不定能還看到他倆情不自禁干點什麼。
想多了。
宋硯抿唇,有點氣又無奈,想笑也笑不出來,扔下手機說:「我去喝口水。」
「哦。」
溫荔點頭,跟著他起身。
她一路跟著他走到冰箱,拿出礦泉水,又跟著他去櫥櫃拿水杯,最後看著他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自己。
溫荔愣愣地搖頭:「我不渴啊。」
宋硯笑了:「那你小跟屁蟲似的跟著我幹什麼?」
「我要跟你待在一塊兒啊。」她說。
「我就喝個水而已。」
「喝個水也要兩分鐘呢。」溫荔說,「兩分鐘也算分開。」
宋硯目光微暗,側過頭喝水,一杯水喝完了,凸起的喉結卻一直在動。
即使知道是任務也有點難以招架。
宋硯喝完水,沒急著回卧室,又徑直往洗手間走。
溫荔看他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估計他要上廁所,嘟囔道:「剛喝完水就要上廁所,消化系統真好。」
去洗手間就沒辦法跟著了,總不能看他上廁所吧,溫荔還沒粘他粘到這麼變態的程度。
她轉頭打算回卧室。
結果被宋硯一把拉住,帶著她往洗手間里走。
溫荔愣了,結結巴巴地說:「那什麼,我沒有看你上廁所的變態癖好啊。」
宋硯反問:「不是說兩分鐘也算分開嗎?」
溫荔心說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然後被他拉進了洗手間,宋硯一放開她,她立刻轉過了身,自覺面壁起來。
「你上吧,我保證不會偷看。」
宋硯卻掰過了她的肩膀,強硬讓她面對自己。
她趕緊閉上眼。
沒聽到水聲,倒是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越收越緊,溫荔悄咪咪睜開眼,撞進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眸中。
他低聲說:「洗手間里沒攝像頭,到底是什麼任務?你可以偷偷告訴我,節目組不會知道。」
溫荔傻了。
這讓她怎麼編。
她嘴硬道:「……就是要我們待在一塊兒的任務。」
「只是待在一塊兒,又沒有要求連兩分鐘都不能分開。」拍了這麼多期,宋硯也知道節目組的要求不可能嚴格到這地步,「讓你當跟屁蟲?」
溫荔苦惱地皺起眉,嘟囔道:「我今天就想當跟屁蟲,不行嗎?」
一顆心狂跳不止,分不清是誰在無措,安靜的洗手間里,地點著實不怎麼好,淡淡的熏香鋪滿空間,狹窄昏暗。
溫荔被他逼得退後,直到背抵在冰涼的防水磚上,後腦勺磕了下,她意識好像不太對勁。
逼仄的距離下,心意明朗卻又不肯開口的沉默和拉扯是種撓心的折磨,這種折磨是痛苦的,同時也是令人上癮的。
這種氣氛像慢性毒|葯一般,不會幹脆地一擊斃命,用最緩慢又撓心的方式,一點點將毒|素布滿全身,懂的人恨它給自己帶來的折磨,想戒卻又戒不掉,因為羽毛剮蹭過心臟那一刻激起的電流,足夠讓曖昧的拉扯,抵過打開天窗后照進來的陽光。
宋硯垂眼看她,啞聲問:「跟屁蟲,你到底什麼目的。」
溫荔細聲細氣地答非所問:「……你不親我嗎?」
她的這個問題沒有經過大腦的同意,完全是被他攪亂了思緒,所以就這樣說出口了。
彆扭到極點的人,有的時候只要稍微大膽一點,就能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被抓住了把柄,回答她的是認輸的氣音,和覆過來的嘴唇。
當然還有樓下節目組震破天際的喊聲。
「為什麼!為什麼洗手間里不能裝攝像頭!!!」
「嚴導冷靜啊……在洗手間里裝攝像頭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