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給誰打電話？

  當然是給他電話。


  甄寶收起手機, 疑惑地看向傅明時身後, “你藏在哪兒了？”


  “剛過來。”傅明時笑著說, 宿舍樓有個正門, 還有一個自行車車庫, 兩邊都通。


  甄寶想明白了, 低頭笑, 然後發現傅明時穿的是皮鞋與西服褲子，上麵的白襯衫也是高檔貨，左手拎著一個禮物袋。甄寶忽然記起晚飯他打電話時附近好像有廣播音, 不由抬頭問他，“你剛下飛機？”


  傅明時點點頭，扶住她肩膀往前帶, “換個地方說話。”這邊是宿舍樓, 可能會有人礙眼。


  甄寶乖乖跟著他走，晚上開始涼了, 她穿了一件長袖, 但隔著衣服, 還是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熱, 一直貼著她肩頭, 走出五六步，他才鬆手。


  “你吃飯了嗎？”從機場到這邊, 甄寶猜測傅明時可能沒吃晚飯。


  “想跟你一起吃的，沒想到你有飯局。”傅明時低頭, 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甄寶莫名就想到了馮月的玩笑, 剛要解釋，瞧見斜對麵生活區的西點鋪，她心中一動，指著那邊問傅明時：“去看看？那邊的豆沙麵包、火腿麵包都挺好吃的，也有奶茶賣。”


  “你請我？”傅明時故意逗她。


  “嗯，隻能刷飯卡。”甄寶特別認真地給他解釋道。


  傅明時笑，陪她一起過去，來時沒覺得餓，她勸他吃，他突然來了胃口。


  麵包種類挺多的，傅明時點了甄寶推薦的那兩樣，發現甄寶瞄了小窗口的煮玉米好幾眼，又打包了兩個煮玉米，加兩杯熱奶茶。六個小袋子拎在手裏，也算是滿載而歸。A大裏麵有片小樹林，一路過去路邊設了不少長椅，但都被情侶占了，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個空的。


  坐好了，兩人先吃東西，甄寶抱著玉米，挺不好意思的，明明都吃了晚飯。不過西點鋪的煮玉米特別好吃，就是有點貴，三塊錢一根，甄寶偶爾才會買一次，畢竟玉米棒當飯吃她吃不飽，當飯後零食，甄寶又舍不得浪費錢。


  她小口小口的啃，文靜秀氣。


  “認識新帥哥了？”吃完一個豆沙麵包，見她沒有主動交待的意思，傅明時幽幽問。


  甄寶差點嗆到，抽.出紙巾擦擦嘴，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傅明時慢悠悠地吃著玉米，靠著椅背，目視遠方。


  甄寶見他吃得香，怕玉米涼了不好吃，就繼續吃自己的，根本沒把那事放心裏。


  傅明時這口玉米卻嚼地，有點長。


  高一校友，闊別三年又在大學校園裏重逢，這橋段，怎麽覺得肯定會發生點什麽？

  “你這個同學，長得很帥？”啃另一口前，傅明時又問。


  甄寶不由回憶了一番孟繼寧的五官。其實高一孟繼寧長什麽樣，甄寶記不太清了，就記得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到了大學，學生們穿衣風格比高中變了很多，今天遇到的孟繼寧，已經隱約有點精英醫生的感覺了。


  “是挺帥的，是我們高中學校的校草。”沒必要撒謊時，甄寶喜歡說實話。


  傅明時側頭看她。


  被他長時間盯著，甄寶就吃不下去了，迷茫地朝他眨眼睛，看她做什麽？

  “當著未婚夫的麵誇另一個男人帥，你的情商，是不是該練練了？”傅明時直截了當地問。


  他神色太認真，甄寶看呆了。


  “下不為例。”傅明時深深看她一眼，然後舉起玉米棒，接著啃。


  甄寶卻被他弄懵了。如果兩人是真的男女朋友，或真的未婚夫妻，傅明時吃醋她可以理解，可，明明是假裝訂婚給老爺子看的，他怎麽會介意她隨隨便便的一句話？況且她隻是說孟繼寧長得帥，又沒說孟繼寧比他帥。


  “開玩笑的，吃吧。”傅明時摸摸她腦袋，哄孩子似的道。


  甄寶狐疑看他兩眼，抿抿唇，還是補充了一下，“他是好看，但跟你比差遠了。”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帥。


  傅明時差點笑出來，不過，親耳聽她誇自己，竟比預料中的還有入耳。


  吃完的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看看時間，8點多了，傅明時送她回去。


  路上聊了些日常，走到宿舍樓背陰一側，傅明時才把手裏的禮盒遞給她，“禮物，吃的。”


  甄寶路上偷瞄好幾次了，猜到裏麵是巧克力。


  “謝謝。”吃食比衣服容易接受，她沒有任何壓力地接了過來。


  “國慶放假我來接你。”大學生周末有很多活動，傅明時就不勉強她回別墅了，但小長假得回。


  甄寶點點頭，她想黑蛋了，是該回去看看了。


  “那我上去了？”該聊的都聊了，人也到了樓下，甄寶小聲說。


  傅明時點頭。


  甄寶拎著禮盒轉身，隻是才走出一步，左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了。


  甄寶驚訝地回頭。


  遠處的路燈燈光照過來，她看清了傅明時深邃的黑眸，傅明時也看清了她眼底的純淨與茫然。對視幾秒，傅明時壓回吻她的衝動，臨時改口道：“好好讀書，不管班草校草多帥，記住你是有未婚夫的人，雖然隻是名義上的。”


  他語氣調侃，甄寶這下明白他是在開玩笑了，輕輕掙開他手腕，笑著跑了。


  ~

  周六甄寶接到一個小任務，讓她們三個新成員去給新帶回來的流浪貓洗澡。


  動協有專門收留流浪貓狗的收容室，小動物們找到領養人之前都住在這邊。甄寶宿舍離得最遠，趕過來另外兩個新成員已經挑好貓去洗了，剩給甄寶的，是一隻瘦骨嶙峋的黑毛貓，長了一雙顏色澄淨的綠眼睛，可惜眼角大概有炎症，髒兮兮的破壞了美感。


  黑貓很怕生人，蜷縮在籠子角落，眼睛警惕地盯著懶洋洋臥在窗台上曬太陽的貓爺。


  在這邊看到貓爺，甄寶又驚又喜。


  “整個動協都是它的地盤，想去哪就去哪兒。”孟繼寧頗為無奈地解釋道。


  “喵……”看到甄寶，胖乎乎的貓爺突然靈巧地跳了下來，過來撒嬌。


  甄寶陪它玩了一會兒，然後放開這位過得安逸享受的貓爺，過去照顧黑貓。孟繼寧在旁邊看著，剛剛那兩人來抓貓，這隻黑貓最壞，不停地伸爪子抗拒，凶巴巴的，所以才會剩下來。


  “出來，咱們洗澡去，洗完就漂亮了。”甄寶笑著哄小家夥。


  黑貓盯著她看。


  甄寶把手伸進籠子，黑貓試探地舉起爪子，但當甄寶手碰到它時，黑貓就不動了，乖乖地讓甄寶抱了出來，倒是地上的貓爺，意味不明地朝甄寶叫，湊過來蹭小腿，黑貓低頭看看，驅逐般朝貓爺揮爪。


  別看塊頭小，膽量倒挺大，當然也可能是仗著有人抱，狐假虎威呢。


  “先幫它梳理貓毛，不然洗的時候會打結。”洗貓有技巧，甄寶第一次弄，孟繼寧負責教她。


  甄寶認真地學，先一塊塊兒碾碎黑貓毛上的一些幹燥泥點，再開始梳毛，梳完還得剪指甲。黑貓躺在甄寶腿上的小盆裏，表現地特別乖巧，甄寶剪的時候，它好像還挺好奇的，抬著腦袋看。


  “是不是很舒服？”甄寶低頭逗它。


  黑貓掙了起來，想聞聞她臉似的。


  甄寶閉上眼睛給它聞，一點都不嫌棄它還沒有洗澡。


  孟繼寧剛剛出去了一趟，一進來，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年輕的女孩坐在陽光裏，可她臉上溫柔的笑容，比陽光還要暖融，怪不得脾氣大的貓爺，與這隻孤僻的黑貓，都喜歡她。


  孟繼寧咳了咳。


  甄寶睜開眼睛，連忙繼續替黑貓修剪指甲，淨顧著玩了，進度好像太慢。


  指甲剪好了，終於要洗澡了，黑貓看到水盆，喵喵著拒絕入水，甄寶溫柔卻強勢，在孟繼寧的指導下，徹徹底底地幫黑貓洗了一個澡，洗完擦幹梳毛，再點些眼藥水，清理工作才算結束。


  洗完的黑貓，毛發蓬鬆，眼角幹淨，綠汪汪的眼睛，像兩塊兒寶石。


  “照張相？紀念一下第一次工作。”孟繼寧幫黑貓掛好帶有編號的貓牌，提議道。


  甄寶挺喜歡照相的，高興地抱起黑貓，走到一排貓籠前讓他照。


  美女最大的福利就是不用特意擺造型，隨隨便便拍出來，都是美照。


  “我加你微信，把照片傳給你。”孟繼寧拿著手機走過來，無比自然地道。


  兩人便成了微信好友。


  接下來黑貓還要去絕育、打疫苗，然後交給動協宣傳部尋找領養人。


  再次提到絕育，甄寶想到了黑蛋，傅老爺子不同意給黑蛋絕育，這件事就一直耽誤了下來。


  晚上九點，傅明時準時來了電話。明明是他主動打，但聊著聊著就變成甄寶向他匯報學校日常了，“我今天給一隻黑貓洗澡了，那隻貓眼睛特別漂亮，它還特別乖……”


  大概是自己經手的第一隻流浪動物，甄寶真的非常喜歡那隻黑貓。


  “可以帶回別墅，跟黑蛋一起養。”想象她可愛的表情，傅明時低笑道。


  “啊，你真的要養？”甄寶壓抑著喜悅問，在這之前，她並沒有收養黑貓的念頭，因為宿舍不能養寵物，因為那別墅不是她的家，她也隻是客人而已。


  傅明時打開筆記本，看到屏保上她明媚的笑臉，他聲音溫柔下來，“隻要你喜歡。”


  隻要她喜歡，他願意收留所有能讓她開心的流浪貓，或任何其他動物。


  男人低沉的聲音像是帶了電，甄寶耳朵莫名發燙，但仔細琢磨琢磨，她還是猶豫道：“我先發你照片，你看看喜不喜歡。”如果傅明時隻是想顧及她的感情，那就算了吧。


  “也好。”傅明時放下手機，等她的貓照。


  甄寶把那張照片發了過去。隻有這一張，她自己沒想到拍貓。


  傅明時本來在期待一隻黑貓，沒想到她還附贈了自己，看著照片裏笑容甜美的姑娘，傅明時想了想，故意沒回複。


  甄寶心中惴惴，問他：怎麽樣？你喜歡嗎？


  傅明時這才敲字：你指的是？

  甄寶低頭看消息，正困惑他的意思，傅明時又發了一條來：貓美，主人也不錯。


  上下一聯係，甄寶急忙解釋：我問的是貓。


  傅明時：喜歡。


  甄寶笑了。


  那邊傅明時看著輸入框裏的“人也喜歡”，看了很久，才一一刪除，換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