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相見何如不見時
皇宮，禦書房。
鳳清夜坐在巨大奢華的書桌後，星眸閃動，玩味的道：“哦？七公主不見了？”
白凜點頭道：“是！”
鳳清夜輕笑。漪兒，你可真狠！你現在，是不是開始後悔，救了我的性命呢？
白凜看著自家主子麵上的笑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白凜。”鳳清夜沉吟道：“你去傳信，讓人守在去藥王穀的必經之地，見到花淩鈺，格殺勿論！”
白凜一驚，猶豫道：“主子，我們的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鳳清夜道：“我知道。我隻是不希望他太快見到沈天清而已。”
白凜有些不忍，但還是恭敬道：“是！”領命而去。
鳳清夜換了常服，借著夜色，悄悄潛出了皇宮。
他進入丞相府的時候，洛水漪正在對自家爹娘解釋花淩鈺不辭而別的原因。
“他被師傅急急地召了回去，師傅那邊出了點事情，讓我們去處理。他先走一步，要我好好跟您二老道個別再走。”
洛夫人拉著自家女兒不舍的道：“才回來就又要走，娘真舍不得。”
洛水漪安慰她道：“等我們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了呀。”
洛遠山歎口氣道：“女兒大了，總要嫁人的。這些年她不雖不在我們身邊，但隻要她過得好我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再說，等她嫁了鈺兒，早晚還不是隨他去了天興。還是那句話，隻要她們好，在不在身邊都沒關係。”
洛夫人慈愛的看著洛水漪，哽咽道：“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是舍不得呀……”
“娘……”洛水漪也有些難受。
鳳清夜在聽到洛遠山那句“等她嫁了鈺兒”時，氣息不由得亂了幾分。
洛水漪神情瞬時一凜，接著又很快恢複常態，她伸出手去抱了抱自己的美貌娘親道：“娘，天色不早了，您該去睡了，睡眠不足可是會長黑眼圈的，我娘這麽漂亮怎麽能有黑眼圈呢。快去睡吧，明天女兒親手給您做早餐啊。”
洛夫人笑著揉揉她的腦袋，站起來跟自家相公回房去了。
洛水漪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離開前廳，她才收了笑容，慢慢的走出去，回到自己的院子，輕聲道：“小七。”
鳳清夜無聲的落在她身後。
洛水漪轉過身，看著鳳清夜，水眸一片淡然：“我不覺得我們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鳳清夜溫柔地看著她，笑道：“蠱毒發作很疼吧？”
洛水漪的眼光瞬間冷了下來，她冷冷的看著他，並不打算開口說話。
“花淩鈺那麽聰明，他應該馬上就意識到隻要動情就會疼吧？漪兒你說，他是忍著痛徹心扉繼續愛你，還是為了避免疼痛放棄愛你？”鳳清夜看著洛水漪，有些殘忍的說。
“你以為他不愛我了我就會愛上你嗎？我看，你還是去做夢比較現實一些。鳳清夜，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他殘忍，洛水漪比他更殘忍。
果然，在聽到這番話後，鳳清夜的身子明顯的一僵，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悲戚的笑了笑，隻是那個笑在洛水漪眼中比哭還要讓人心疼。
洛水漪不由得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她可以毫不手軟的處理掉楚寒伊和鳳清雪，看著她們痛苦，她連眼都不會眨一下。可唯獨在麵對鳳清夜的時候，她就是狠不下心，明知道他是罪魁禍首，她還是無法真的去傷害他。
她執著的愛了花淩鈺十三年，愛而不得的痛苦她比誰都了解，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她此生都不願再去回想。所以，她不忍去傷害這樣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不願他也同當年的自己一樣。
可是鳳清夜明顯誤會了她的意思，隻聽他哽著嗓子道：“於是你連看我一眼都不屑了嗎？漪兒，漪兒……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他的聲音是那樣悲戚，如同哭泣。
洛水漪轉過頭，看著這個痛苦的男人，這個同樣深愛她的男人。此刻的他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哀傷，如此的痛苦。
透過他，洛水漪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時的她獨自站在漆黑的夜裏，任由夜晚的涼風吹透肌膚，涼了心，涼了骨。她在黑夜的寒冷中凍得瑟瑟發抖，沒有人知道，沒有人陪她，沒有人抱著她溫暖她。悲哀絕望、無路可走的她一個人對著漆黑的天際痛聲哭泣，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似乎穿透了時光，在耳邊回響，然後深深的烙刻在心上，成為永世無法愈合的傷。
這一瞬，洛水漪幾乎要淚流滿麵。
“小七……”她啞著嗓子開口：“一個心裏始終愛著別人的女人……不值得你如此……”
“不！你值得！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你更值得！若此生注定不能與你廝守，我寧願當初從來沒有遇見過你，我寧願……蠱毒發作，什麽都不曾擁有過的死去，也好過如此愛而不得的活著！”鳳清夜激動的對著洛水漪大喊。
洛水漪閉上眼，為何這世間總是有這麽多如她一般執著的人？那麽傷，那麽痛，又為何還不願意鬆手？
一滴淚水如同流星一般滑落臉頰，洛水漪輕聲道：“小七，我愛他，愛的早已回不了頭了。洛水漪此生命中的劫數就是一劑叫做花淩鈺的毒藥，我甘之如飴的飲下，自此，萬劫不複。縱使粉身碎骨，也無法將他從血脈中分離。這樣的我，你即使得到了，也不過一副皮囊。你還要如此執著下去嗎？”
鳳清夜星眸中似有淚光閃動，連聲音都帶著想要大哭一般的顫抖：“既然如此痛苦，那你當年為何不放棄？如今勸我放棄，不是很可笑嗎？漪兒，你可知道，你有多愛他，我就有多愛你！你知道那種痛苦，為何還要狠心如此傷我？”
洛水漪美麗的水眸隱在一層霧氣之後，她對著鳳清夜悲淒道：“我就是因為知道那種痛苦，所以才不忍你也如同我一樣。”她頓了頓，繼續道：“小七，我們不一樣的，他愛我啊！”
鳳清夜聞言，身子晃了一下，終是再也承受不起鋪天蓋地而來的悲傷了。洛水漪的最後一句話就像是最終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將鳳清夜所有的堅強、所有的信念、所有的隱忍，盡數粉碎，散落在地上，再也撿不起來。
“小七！”洛水漪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帝王。
鳳清夜一把拂開她的手，踉蹌著後退幾步，淚流滿麵。
“你說得對，他愛你，而你不愛我，這就是我們之間本質的區別。所以，你最終還是比我幸運。而我……就讓我一個人抱著這個執念萬劫不複吧！否則，我還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漆黑夜色中的背影是那樣的孤單、哀傷、絕望……
洛水漪閉上眼睛，同樣的淚流滿麵。她想要大哭一場，可是她找不到理由，她知道她不該哭泣，可是她忍不住。
“小姐。”花千離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千離……你恨過二師兄嗎？”洛水漪緩緩開口，聲音還帶著哽咽。
花千離愣了愣，然後低聲的回答：“恨過。可是最終愛還是多過了恨。隻要他還在身邊，那麽為他所受過的所有痛苦又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你說的對。既然此生已注定無法回頭，那麽就隻有堅定的走下去了，痛苦或快樂，全在自己一念之間。”洛水漪擦幹臉上淚痕，叮囑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他。”
花千離點頭，然後道：“幽冥教在回藥王穀的路上設置了重重阻礙，好在公子換了身份，否則還真是麻煩呢。如今他們已經回到藥王穀，我們明天也啟程吧。”
洛水漪點點頭道：“你先去準備吧。別忘了帶上蘇蘇。”
花千離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