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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掠燕歸來

  白子戚臉帶半麵金麵具,心情很好,竟一邊哼唱著輕柔的小調兒,一邊用塊潔白的布,仔仔細細擦拭著一把通體碧青色的匕首。他還不時喝一口清水,露出此水甚是美味的表情。不知道的,絕對以為他在品酒。


  詭異,無法形容的詭異。


  這樣的白子戚,是不常見的。或者可以說,是任何活人都不曾見過的。若非要較真,也有活人見過,不過那活人卻活不過一時半刻,也無法對外人去說。


  白子戚身處暗室,一個人倒也自得其樂。難得的放鬆與愉悅,竟是一間暗室給他的。由此可見,此人心性早已非同常人。


  這時,一隻用銀線係著的小巧鈴鐺輕輕地搖晃了兩下,發出了細小而清脆的聲音。


  白子戚收起刀,推開暗室門,走上台階,打開一扇牆,坐在了椅子上。不多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白子戚又恢複成那副石雕一般的臉,麵無表情地道:“進。”


  兩名大漢走進屋內,其中一名大漢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個人。那人的頭上,被套了一個絨布袋,而非打家劫舍通用的麻布袋。


  扛著燕歸的大漢,是李家老大,人稱李大。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雙胞胎弟弟,人稱李二。李三和李四是隔年的雙胞胎。一娘兩胎,一胎兩個,都是兒子。這在他們鄉下,也是頂頂大的喜事。隻不過,待這半大小子要吃飯的時候,卻著實難為死人嘍。真是能吃啊!兄弟四人仗著人多,心又夠狠,幹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一時間到也能吃飽喝暖。翩翩有次犯事被抓,被這六合縣的上一任縣令關進大牢,等著秋後問斬。兄弟四人沒銀子沒路子,隻能硬著脖子等死。心裏的恐懼,是無法形容的。


  可是,就在行刑前,白子戚卻拿著銀子出現了。他賄賂了縣令,買下了他們四個,終身為奴。兄弟四人從此後便跟在白子戚的身邊,做一些缺德帶冒煙的事,是白子戚專門用來幹陰私事兒的好幫手。


  兄弟四人對白子戚真是又敬又畏又愛又恨呐。敬他手段了得,在六合縣裏翻雲覆雨;畏他手段了得,在六合縣裏無人不懼;愛他手段了得,曾救過兄弟四人的性命;恨他亦是手段了,得整治得兄弟四人不敢有一點背叛之心。


  四兄弟覺得,用手段了得來形容白子戚,最為貼切合適,熟不知,有個比他更手段了得的人,已經在六合縣裏了。他們的四弟,親身見證了一切。


  今個這個活,李大負責殺死車夫全子,李二負責扛起燕歸送進自家馬車,由李大駕車離去。李三負責趕著戲班的馬車,將其趕到無人之處燒毀。至於李四,則是苦逼地被留下處理現場。若是按照分工,李四的活計最是輕巧,可翩翩他遇見了魑魅魍魎的主子綠腰,得了那麽一個慘不忍睹的下場。此時,其餘兄弟還不知道李四已經遇難。


  李大輕手輕腳地將燕歸放到一邊的踏上,低聲對白子戚道:“爺,事成了。”


  白子戚點點頭:“每人賞二十兩銀子。”


  李大李二抱拳,異口同聲道:“謝爺。”


  白子戚此人雖然有些邪門,但出手向來闊綽大方。跟著他心裏沒底,但兜裏卻著實底氣十足。兩相權衡取其輕,答案不言而喻。


  李二為了邀功,一邊獻媚地解開了係在燕歸頭上的絨布袋,一邊對白子戚討好道:“怕磕碰到爺的心肝,小的特意縫製了一個加厚的絨布袋套在他的頭上。”


  隨著絨布袋的取下,燕歸那張如同禍國妖姬般的臉便露了出來。晶瑩剔透的肌膚,微微泛紅的雙頰,輕輕皺起的眉峰,如同黑色蝶翼般輕輕顫抖著的睫毛,以及那堪稱完美的鼻峰,因呼吸不暢而微微張開的唇瓣,無一不是極致的誘惑。


  燕歸種了迷香,卻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隱約知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卻仿佛身陷夢魘,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他在夢裏掙紮,卻顯得有些徒勞。


  不過,不得不說,燕歸那種想要掙紮卻無力掙紮的模樣,愉悅了白子戚。


  白子戚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剛要伸手去觸摸燕歸的臉頰,卻突然反手給了大漢一個響亮的嘴巴子!

  李二被打,有些發蒙,卻不敢有任何怨言,忙低頭認錯:“爺,小的錯了!”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兒錯了。


  白子戚指著燕歸臉頰上那到不明顯的紅痕,痛心疾首地說:“讓你們仔細些,再仔細些,可你們卻拿我白子戚的話當耳邊風?!美人如廝,便是傷了一星半點,也稱不上完美。你們跟了我不是一天兩天,怎麽還如此不懂規矩?!”


  李大李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覺得白子戚的脾氣越發不好,臉上齊齊湧現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四條腿同時一彎跪倒在地,發出砰地一聲。那聲音聽著都覺得疼。可他們不敢輕饒了自己,怕白子戚對自己下狠手,更不客氣。


  李大李二一同求饒道:“白爺息怒、白爺息怒!”


  李大抱拳道:“白爺放心,那紅痕一會兒便會消失,絕對不會留下痕跡。”說完,揚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倆嘴巴,以此謝罪。


  李二看看李大,又看看白子戚,一咬牙,也狠狠地抽了自己倆嘴巴。得,力量過大,牙齒都有些鬆動了。


  白子戚尚算滿意,挑了挑二拇指,示意二人退下。他閉著眼睛,輕歎一聲,睜開眼,伸出手,彎下腰,用食指尖輕輕地揉了揉燕歸臉頰上的紅痕,那表情,竟是溫柔中浸透了心疼。


  他打橫抱起燕歸,就像懷抱著一顆易碎的明珠,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謹慎。他吹熄了屋內的燭火,用腳在牆麵上踢了一下,機栝打開,牆體移動,露出了同往地下暗室的階梯。白子戚就像抱著自己的新娘子,一步步走了下去。身後的牆麵再次閉合,將他掩入暗室裏。黑暗吞沒的是人心,還是人心將黑暗染成了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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