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司韶淚
琥米嗤笑道:“為何我說了多少遍,你被她蒙蔽了雙眼,你都不信?!既然你下不去手,為爹娘報仇的事,便由我來做!”
司韶頹然道:“你中了她的咒,活不過三天的。”
不想,琥米卻道:“若你不來,我怕是活不過兩天,但既然你來了……哈哈哈哈……便是我命不該絕!”
司韶大驚,一雙無焦距的眼睛裏閃爍著慌亂的光。他突然拔高了聲音喊道:“哥!你又要做什麽?!”
琥米詭異地一笑,膿包裏的蟲子便劈裏啪啦地往下掉,看起來著實令人惡心。他就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裹著蛆蟲,帶著濃濃的屍臭味,惡意地笑著。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個站在櫃台旁,憨厚樸實的米虎。
他向著司韶,一步步走去。
司韶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將手放在了長鞭上。
琥米咯咯怪笑道:“怎麽?我親愛的弟弟,你要對我動手嗎?你可能忘了,父親為了救你,讓我這個不受待見之人頂替了你的位置。你可知,那些祭司對我做了什麽?他們為了逼出你的所在,用刀子剮我的肉……一刀刀,一刀又一刀……那時候,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死。”
司韶攥緊了鞭把手,緊得好像要捏碎它。
琥米嘲弄道:“怎麽?真想對我動手?還是你覺得,你求那個賤人放過我,我就應該感激涕零忘記過去?你不知道嗎,她惺惺作態,表麵上放我出去,實際上卻是要殺了我!”
司韶吼道:“不!她不會!我說過,她不是那種人!她不屑!”
琥米搖頭道:“你真傻,弟弟啊……你真傻。女人是什麽?她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就算被男人騎在身下,也未必會說實話。更何況……那樣一個歹毒的女人。我若是你,幹脆要了她的身子!讓她知道知道,什麽才是男人!”
司韶無力地垂下手臂,灰色的眼眸中氤氳上了水霧。他已經無法和琥米溝通了。那麽多年啊,他在胡顏身邊生活了那麽多年,這些所謂的親人,每次看見他,從不會問他過得好不好,隻會讓他殺了胡顏。他……如何殺得了胡顏?又怎麽忍心去殺她?
琥米緩了一口氣,道:“你的娘,是爹明媒正娶的娘子。我的娘與爹爹是青梅竹馬,卻隻能當個外室!你娘搶了我娘的位置,我頂替了你的位置,卻是去送死。司韶,我的好弟弟,這些,我都不怨你,你若不想幫我,那就讓我在炙熱的焚燒中死去吧。我已經臭不可聞,也許,死,才是解脫……”
司韶緩緩抬起頭,那雙灰蒙蒙的眸子裏映著琥米的惡心嘴臉。他說:“哥,我娘視你如幾出,咱倆從小一起玩到大,你說這些,無外乎就是想讓我愧疚,讓我幫你拿到解藥。”司韶是眸子輕顫,顯然在極度掙紮,他最終道,“可是,我不能。”
琥米瞬間大怒,一把掐住司韶的脖子,怒吼道:“不能?!你為何不能?!”
司韶被掐得險些背過氣去,卻並不反抗。
琥米鬆開手,在司韶的脖子上留下了惡心的痕跡:“說!為何不能?!”
司韶道:“她沒有給你下毒,更非蠱,哪裏會有解藥。”
琥米冷笑道:“我知道。她是大祭司,用得自然是那套祭祀符咒之類的東西。”
司韶點頭,道:“對。你要害她,她付出一些東西,才換取了你如今這幅模樣。你說,就算她有解藥,她會給你嗎?更何況,她沒有。”
琥米嘖嘖道:“弟弟,不要小瞧我。我知道,雖然她沒有解藥,但她卻是祝巫一派的傳人。”靠近司韶,小聲道,“隻要她肯,她就能將我的病痛吸食到她的身上去。我很期待,她自食惡果的樣子。”
司韶攥緊拳頭,冷聲道:“她不會救你。”
琥米點頭道:“對,她不會救我。嘎嘎……不過,她卻會救你。”
司韶的瞳孔在急劇地收縮著,突然抽出鞭子,在空中一甩,喝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琥米怪笑道:“弟弟息怒。我隻是將這該死的焚燒之症,送給弟弟嚐嚐。有道是福禍同享,才是兄弟。再者,你小時候總說,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哥哥如今把本命蠱一分二位,送給弟弟一隻本命子蠱。哥哥若死,弟弟你也就可以陪哥哥一道去了。”
司韶用手撫自己的脖子,那上麵有琥米流下的腐爛膿液,以及……一個為不可察的小洞。摸起來,就像蟲子在叮咬後流下的痕跡。
司韶是萬萬沒想到琥米會突然對他下手。
他來此,本是要給胡顏一個交代,如今卻要為她帶去如此大的傷害。他的內心充滿了無力與憤怒,以及……悔恨。是他,太顧念往日的情分,沒有對琥米設防,才導致了今天的結局。
司韶的表情十分冷靜。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又擦了擦脖子,然後衝著琥米淡淡道:“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琥米大驚:“什麽?!你什麽意思?”
司韶道:“胡顏,我可以殺了她,卻不能因你的要挾而折辱了她。今天來,便是要給她一個交代。”
司韶的聲音很輕,有些像自言自語,但每個字卻都吐得格外清楚,就仿佛對著琥米的耳朵說著誓言。
琥米暗自警覺起來,悄然向後退出一步,道:“你想幹什麽?難道還要對我這個瀕死之人動手?我……”
司韶不待琥米將話說完,扭著長鞭手把,扯出三棱長刺,直接刺入琥米的右肩,向下一劃,直接卸下了他的一條手臂。
血,噴濺而出。
飛濺到木頭柱上,竟又吱吱冒煙,顯然,這血的溫度有多高。
琥米捂著斷肩嗷嗷直叫,不停後退,想要遠離司韶這個魔鬼。
司韶扔掉琥米的手臂,淡淡道:“既然哥哥執意讓司韶陪你共入黃泉,那便趁著這兩日尚能動彈,買好棺槨,選塊墓地吧。此事,就拜托哥哥了。”言罷,轉身離去。
琥米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司韶!”
司韶走出後院,輕輕閉上眼睛,睫間有晶瑩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