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南一燃
胡顏挺鄙視自己的,怎麽就偷溜了呢?像她這樣鼎鼎大名的人物,正應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往往,隻需她一個眼神就能嚇得別人心肝亂顫、雙腿發軟。在那種群毆的場麵下,她一出場,所有人就應匍匐在地認罪,後悔那般猖狂。偏偏,她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真是……沒臉見人了。
不過,經過這一翻折騰,她也著實不想繼續逃避下去。有些事,可以避;有些事,卻必須麵對。總而言之,她這張老臉已經丟到犄角旮旯裏去了,也不在乎再被人踩上幾腳,跺跺泥巴。
胡顏買了一身衣裙鞋襪,背著來到豔山,跳入轟塌的大坑裏,坐了一會兒,道:“沒什麽和你說的。”言罷,站起身,在山上揪裏幾把藥草,來到溫泉池邊,脫掉一身髒兮兮的道袍,在一片氤氳白霧中踏入水裏,將自己仔仔細細揉搓幹淨。
山中靜逸無聲,一灘溫泉好似女子多情的眉眼,脈脈含情、欲語還休。
胡顏膚若凝脂、雙頰嫣紅,柔唇上渡了層水光。她半眯著眼,後仰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兩條手臂自然舒展,白皙如玉。一頭銀白色的頭發披散在身後,有幾縷垂在胸前,在溫泉水中隨波輕蕩,好似幾尾銀色的小魚,在她胸口輕輕啄弄。
有腳步聲傳來,踩著新發芽的嫩葉,碾壓出春的芬芳。
胡顏並未睜眼,而是素手一挽,在水中滑過,直接彈起三滴水珠,直奔那人胸口和喉嚨。
那人被水珠點了穴道,僵在當場,動彈不得。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胡顏張開眼,看向來人。
透過氤氳的水霧,胡顏看見一張十分熟悉的容顏。那張臉的主人,正用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望著她。胡顏勾唇一笑,打趣道:“如此俊俏的公子,怎獨自上山?小心被妖精捉了去。”
曲南一眨眨眼睛。
胡顏莞爾,再次彈起水珠,解開曲南一的穴道。
曲南一望著胡顏,眸光中燃燒起灼熱的光,悠悠道:“區區為尋仙子而來。誠心誠意,望仙子成全相思意。”
胡顏的眼中好似蕩漾開了春水,泛起瀲灩的光。她衝著曲南一勾了勾手指,誘惑道:“是妖是仙,是劫是緣,公子且來探探深淺。”最後四個字,胡顏將調調兒壓低、拉長,就好似在人心上扯了一把,不痛,卻癢得厲害。
曲南一僅剩的理智斷了。
他蹬掉鞋襪,一步步走向胡顏,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袍,散開束縛的長發。站在胡顏麵前時,他已赤身裸體,坦誠以待。
最真實的感情、最灼熱的欲-望,全都展現在胡顏的麵前。
曲南一彎下身子,抱住胡顏的腰肢,盯著她的眼睛,誠心誠意地道:“吃了我吧,妖精。”
胡顏送上自己的唇,呢喃道:“如你所願…… ”
水波動蕩,人影成雙。道不盡的風流繾綣,描繪不出的絕色人間。
待雲消雨歇,曲南一擁著胡顏,撫摸著她細滑的肩膀,感覺自己漂浮多年的靈魂終於在身體裏紮根、生長,一直不安穩的心也終於靠岸停泊,歲月靜好。
胡顏問:“這算不算野合?”
曲南一壞笑道:“這明明就是野合。”
胡顏撲哧一笑,道:“曲南一,你怎知我在此處?”
曲南一反問:“你還能去哪兒?”男人們打成那副德行,她去看誰都不穩妥。
是啊,她還能去哪兒?曲南一這隻得道成仙的笑麵虎,竟長了一顆狐狸心。胡顏唇角眉梢帶笑,樣子靡麗動人。
曲南一心中的喜愛之情泛濫到無法形容。他抱緊胡顏,在她鼻尖輕輕啄了一口,沙啞道:“幾生幾世的福份,才積攢下這一世的相遇?”
胡顏美目流轉,風情萬種。她說:“南一,你可知小狗喜歡到處撒尿,是在確定自己的領地?”
曲南一沒想到胡顏會突然提這個,於是挑了挑眉,等她下文。
胡顏一本正經道:“你可知,為何你取名為南衣?”
這是胡顏第二次問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由來。曲南一的心跳開始加快,總覺得胡顏接下來的話,會改變他對很多事情的認知,以及他與胡顏之間的關係。他穩了穩心神,道:“你且說來聽聽。”
胡顏眸光沉沉,道:“隻因,我是你的采蛋人。你出生後,被我抱在了懷裏。曲歌讓我為你取個名字,我正思忖著,你卻小雞雞一翹,哧了我一身尿。我沒帶換洗衣裳,覺得你個胖小子在為難我的衣,於是曰難衣。曲歌聽聞,便為你取名為南衣,衛南衣。”說出這些話,對胡顏而言並不艱難,難得是,若曲南一問他娘親去了哪裏,她要如何說?隻能,照實說。也許,此番話一出口,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然,世事無常,誰又能確保縮起頭來,即得一世安康?
曲南一的睫毛輕輕顫抖了兩下,卻是……笑了。他說:“原來我一出生便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占了領地。我來得如此之早,當真是有了底氣。”
胡顏起身跨坐在曲南一的雙腿兩側,撫摸著他的臉頰,垂眸望盡他的眼中,問:“委屈嗎?”她與那些男子糾纏不清,無法給他隻有兩個人的地老天荒。
曲南一的眸光閃動,明明滅滅,終是點了點頭。
待她以誠,便是不欺不騙。
胡顏張嘴,似要說話。
曲南一用食指撫摸著胡顏的唇瓣,阻止了她要說出口的話。
胡顏親吻曲南一的手指,惹得曲南一呼吸一窒。他的手指下移,在她身上滑動,幽幽道,“定是你前世欠我太多,被我隔世尋來,上門討債。你的唇、你的眼、你的心、你的手,都應親吻我、看著我、裝著我、撫-摸-我,才不負此生,不枉來世。”
胡顏眸光瀲灩,心中溫暖,不想說任何歉意的話,卻是要曲南一生生受了這份委屈。她知他心中有千般不願、萬般不甘,卻拔不出、離不了,隻能忍著。人活在世,誰又能完全的隨心所欲?隻有這份不完全,才能成就一份圓滿,才不會被老天記恨,怨眾生多情。
待曲南一的手指重新流連在她的唇瓣間,她一口將其咬住,曖昧地含糊道:“如你所願。”伴隨著這聲呢語,她包裹了他。
曲南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被係數擊碎,所有的感覺都衝向一處,不停的累積,最後炸開,澎湃歡愉。
肌膚相親,靈魂相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曲南一終於圓滿了。
不遠處,叢林中,樹影下,石頭上,背對著他們,坐著一位男子。
他的發絲如墨、雙眼似潭、五官深刻、背影挺拔。
他不動如鬆,看似如同巨石般強悍無謂,實則…… 一擊即碎。他知她若是歸來,定會去看白子戚。他在等一個解釋的機會,卻遇見了心碎的重錘。
當天色漸晚,曲南一與胡顏穿戴整齊,攜手遠去,他仍舊坐在那裏,好似生了根,變成了一棵空心樹。
此人,封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