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放馬歸山
雲妙靈離開後,於鳳至看著她剛坐過的椅子,陷入沉思中:一個豆蔻年華的二八少女,一身白色衣裙,飄飄欲仙。思路敏捷,對事情有著如此準確的判斷,這樣的少女絕不能與學良單獨見麵。
自己與學良結婚的時候,學良隻有15歲,而自己已經18歲了。婚後,自己可謂是雙重身份:既是妻子,又是大姐。作為妻子,她已察覺出學良對她用情不專,與別的女人在外同居。麵對這些她沒有哭鬧過,也不曾以疾言厲色來責怪他,而是默默地把苦澀埋在心底,對學良仍然一副溫良恭順的樣子。作為大姐,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問寒問暖,沒有半點怨言。曾有詩形容張學良:“平生無憾事,唯一愛女人。”
麵對這樣的男人,於鳳至選擇了隱忍,她5歲入私塾,9歲到鄭家屯讀書,15歲考入奉天女子師範學校,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她所受的教育,使她成為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她不願破壞自己的形象,更不願離開張學良。
不能忘記,第一次家長安排見麵,雨中沒有打傘的張學良,還是個男孩子,她就忍不住自己的關切之情。結婚之後,這種關心成為日常。而張學良,叫自己大姐,對自己更多的則是敬重。
在於鳳至沉思默想的時候,聽到家裏的傭人喊了一聲:“少奶奶,少爺回來了。”
於鳳至急忙出來迎接,進屋後,她問:“張老怎麽說?有沒有答應繼任東北總司令一職?”
張學良悲傷的情緒難以自製:“張老苦口婆心地勸我擔起責任重整河山。他字字句句都如同刀子一樣,雖不是責罵,卻比罵還要戳心。”
於鳳至聽到這些話,聯想起剛才雲妙靈所說,心想這應該就是學良的命,逃避不了的。於是勸道:“你要直麵現實,擔起責任。隻要和大家一起努力,水到自然渠成。”
張學良仍然顧慮重重,他隻懂軍事,在政治、外交、經濟等各個方麵都不如父親。學良沒有信心管理好東北,也不敢妄求父親手底下那些人會像擁戴父親一樣擁戴自己。
於鳳至明白了學良內心的想法,讓他自己靜靜地思考。而她則召集了幾個傭人,一塊趕製孝衣。
在對外公布了張作霖遇害身亡的消息後,追悼會如期舉行。張作霖的親朋好友、政界、軍界、商界要人濟濟一堂。鏡月師太為張作霖做了一場法事,超度亡靈,祈求家道平安。
追悼會過後,鏡月師太帶著雲妙靈向盧夫人及張府的眾人辭行,回了鏡月湖。
馮翎岩也參加了追悼會,他發現雲妙靈一直在鏡月師太旁協助做法事,忙得顧不上說話。這會看見他們辭行,急忙向學良及諸位夫人告辭,追上他們,一塊回到鏡月湖。
在鏡月湖,鏡月師太和馮翎岩詳細交流了張氏帥府和張作霖奉係軍閥的情況。
鏡月師太告訴馮翎岩:帥府的女人們很不簡單,盧夫人能夠鎮住場麵,是帥府的定海神針。五姨太壽氏和張學良夫人於鳳至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出事機智、果斷。因為她們,在這段時間,為帥府和東北贏得了時間,等到了張學良的安全歸來。
隻是,帥府遺失了兩件寶物,柴窯青白合花瓶和趙潤山鬆鶴延年圖,鏡月師太詳細描述了這兩件寶物的特征。
馮翎岩則告訴鏡月師太,他最近一直和張士林在軍中傳授武功。晚上與張士林的一些鐵哥們在一起喝酒聊天:奉係軍閥分老派和新派,老派大部分人和張作霖一樣是綠林出身的,現今以張作相、張景惠、湯玉麟為代表;而張學良則屬於新派,新派比較複雜,包括“士官”派和“陸大”派,“士官”派以楊宇霆、薑登選為中堅;“陸大”派以郭鬆齡、李景林為首領。
因為“士官”派的楊宇霆比較強,而“陸大”派的郭鬆齡已被張作霖處置,所以張學良這個“陸大”派處境有些尷尬。好在老派的張作相一心想扶持張學良,這樣張學良的處境還不錯。
鏡月師太對馮翎岩說:“你先在鏡月湖呆兩天,教會雲妙靈手槍射擊;之後,你還是回去,和張士林一道,教士兵們武功。”
馮翎岩說聲:“好。”就起身出去了,先折下幾根粗一點的樹枝,削成子彈模樣。之後找到正在練功的雲妙靈,告訴雲妙靈,鏡月師太讓她學會手槍射擊。
雲妙靈一聽,非常高興:“太好了,我早就想學習射擊了。”
馮翎岩取出自己的左輪手槍和自己削好的木製子彈,讓雲妙靈仔細看好,從怎樣裝子彈、子彈進入槍膛並完成待擊動作、到瞄準三點成一線,就是射擊者從缺口看出去,準星、缺口、目標三者重合,最後扣動扳機,詳細地講解並示範。
雲妙靈學得很認真,因為有武功的基礎,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領。
掌握後,馮翎岩對她說:“射擊要靠手感,就如同你練功,很多時候靠的是對武功的領悟。所以你要多加練習,這樣在關鍵時刻,才能出手準確,迅速擊斃敵人。”
雲妙靈一雙眼睛崇拜地看向馮翎岩問:“在上海滬申茶樓外麵,你的射擊帥呆了,這樣的水平,需要多長時間練習?”
“這要看你的悟性,也許幾天時間,也許一兩年;還有的人,恐怕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水平。”馮翎岩很平靜地敘述。
“哦”,雲妙靈眼睛閃動了一下,沒有再多說,心裏卻在想:“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達到你的水平。”
馮翎岩也不多話,隻是說:“你自己好好練習,我要外出幾天。”
雲妙靈突然間有種失落感,於是說:“我和你一塊去見師太。”
馮翎岩說:“那好,我正好要去向師太複命,你去下也好。”
他們一塊見了鏡月師太,鏡月師太詢問了雲妙靈學習射擊的情況,他們倆分別回答:“已經學會了。”
於是馮翎岩辭行,鏡月師太讓雲妙靈去送行。
一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就靜靜地行走。
到了鏡月湖的盡頭,馮翎岩說:“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雲妙靈充滿期盼地問:“你什麽時候,再來鏡月湖?”
“應該很快,你好好練功,不要忘了練射擊。”馮翎岩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到了奉係軍閥總部,馮翎岩與張士林匯合,每日教部隊士兵武功。
一天晚飯後,張士林說:“今天有位說書先生要來隊部說書,內容是張學良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
馮翎岩興趣濃厚,與張士林一塊往隊部趕去。到達那裏的時候,說書已經開始了,有很多聽眾。說書先生激情澎湃、抑揚頓挫,把張作相和張學良描繪得神形兼備。
他描述的大概內容是:在東三省最高軍政會議上,與會人員一致通過恢複東三省保安總司令的名義,並認可該機構為東北最高領事機構。推舉張作相為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兼任吉林總司令。
但是,張作相在會議上讓賢張學良,極力推舉他繼任總司令。與會人員都是前輩,對張作相的提議難免有些不認可,他們認為張學良畢竟太年輕,資曆不足。
張作相按照法定程序提出辭呈,力排眾議,最終為張學良爭取到東三省保安總司令的位置。
馮翎岩小聲地對張士林說:“說書先生對情況真是很了解。”
張士林佩服地說:“是啊!就像他親曆的一樣。”正說著話,突然看到一個黑衣人,張士林急忙向黑衣人追去。
馮翎岩也追了過去。很快,就看見張士林和黑衣人打鬥在一塊,隻需兩三個回合,黑衣人就敗下陣來。他且戰且退,張士林並不想置黑衣人於死地,就放他一馬。隻是時刻提防著暗器什麽的,始終小心行事。
馮翎岩和張士林匯合後說:“我們悄悄跟著他,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到我們這裏刺探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