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程燕西是你嗎
銀杏路上空突然飛來幾架直升機，在低空盤旋許久，慢慢地朝程燕西所在的位置飛去。
程燕西跟程然的衣角被螺旋槳帶起的大風吹得颯颯作響。
「首長！」袁豐旭打開機艙的門，放下繩索，「上來吧！」
程燕西抿著唇點點頭，迫不及待的大步向前走去。
「程燕西！」程然猛地拉住程燕西的手臂，「就算季涼出了事，你也沒必要親自去吧？！你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嗎？你出了事才是國家的損失！你只需要在後方指揮就行了！」
「你覺得我會出什麼事嗎？」程然西回過頭來道。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程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燕西打斷了，「連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的話，還算什麼男人，更不配我的身份。」說完，單手抓住繩索，手臂一用力順著往上爬，跟機艙里的人配合默契，三兩下進了直升機。
程燕西的女人……
程然獃獃的看著程燕西離開，聽著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遠，悲慟的閉上了眼睛，心慢慢空了。
程燕西坐到駕駛艙，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心臟好像被隔空取了出來，吊在油鍋上煎著，極度不安的跳動。
「首長，到底出什麼事了？」袁豐旭小心翼翼的問道，「還有，咱們要去哪裡啊？」
程燕西一邊往身上掛著對講機，一邊道，「季涼出事了，在楓山……失蹤。」
「失蹤？」袁豐旭一驚，看著程燕西陰沉的臉色，連忙道，「我去確認位置。」
「恩。」
楓山風景區，蘇楠跟一群學生都在焦急地等著警隊的人到來。
眼看著日沉西山，天色越來越黑，蘇楠的心更加焦急不安了。季涼，你現在在哪裡啊！
嗡嗡嗡……
「啊！快看，直升機！」
天空中劃過由遠及近的巨響，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抬頭看去。只見五六架直升機遠遠地飛來，在眾人頭頂上方盤旋。
「哇，好大的風，快躲開，快躲開！」
「這是誰來了啊？是來救季涼的嗎？」
「在這裡等我，我下去看看。」機艙里的程燕西沉聲開口。
「是！」
機艙的門突然打開，一條繩索順了下來，一眾學生老師獃獃的看著一個帥氣的長官跳下飛機，長官一轉身，眾人立時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程教官！」
「天哪，程教官來了！」
「竟然是程教官！」
程燕西對周圍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只大步朝著蘇楠走來，渾身散發的戾氣幾乎將方圓十里的活物都凍住，「季涼在哪裡失蹤的？」
「我……」蘇楠一看是程燕西，紅著眼眶迎上去，哽咽道，「是在半路，季涼說她走不動了，我就自己往山上爬，結果等到下午季涼也沒上來……嗚嗚……」
程燕西喉結滾了滾，看似平靜，可關節泛白的雙拳出賣了他的不安，「帶我去你們分開的地方。」
「好！」蘇楠連忙點頭，帶著程燕西往山下跑去。
「喂！首長！」袁豐旭拿著對講機在機艙里大喊，「你要去哪裡啊！」
「我徒步下山。」程燕西道，「你們在楓山上空偵察……看到活物，立刻向我報告！務必找到季涼！」
「是，首長！」
「教官，季涼會不會有事啊？」蘇楠一邊走一邊絮叨，「我們沿著山路找了好幾遍了，都沒找到她。也沒有人見季涼去哪裡了……當地人說，有可能掉到北邊的山谷里去了，嗚嗚……季涼！」
「你他媽哭哭啼啼做什麼？！」程燕西本就不安的心，因為蘇楠的話更加煎熬了，他忍不住吼道，「給我閉嘴！」
蘇楠嚇得立刻閉了嘴，只腳步匆匆的帶著程燕西往山下走。
兩個人飛快的來到跟季涼分開的地方，蘇楠東張西望，壓抑著哭聲道，「就在這裡了。」
程燕西的唇抿得緊緊的，眉峰也緊緊蹙著。他踱著步子在石階前後尋找蛛絲馬跡，突然，他看到樹叢里有一條往上的小路，心裡湧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於是連忙奔過去。
「教官，」蘇楠也跟上去，撥弄著小路上楓樹的枝葉，「發現什麼了嗎？」
程燕西也不答話，只自顧自的往前走，來到一處高地，赫然看到地上的腳印和山崖邊緣土地摩擦的痕迹，心一緊，「季涼……」
「這是……」
「我下去找她。」程燕西冷聲開口，蘇楠來不及說什麼，只見程燕西矯健的跳下山坡，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里。
山谷里，季涼下意識的縮著身子，雙手撐在身子兩側，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她已經跟那雙綠色的眼睛對峙了好長時間了，由於腳上的疼痛，她想跑都跑不掉，而現在，整個身子幾乎都麻了。更加讓人不安的是，天色已經黑了，什麼都看不到。
嗡……
正在這時，頭頂上方突然閃過巨大的嗡鳴，直升機幾乎貼著地面飛行，洋洋洒洒垂下來好多落葉。
季涼心神一動，難道是有人來救她了？會是誰？程燕西嗎？
「嘿！我在這裡！」季涼忙不迭的朝上揮手，神情激動。
「嗚……汪汪！」
誰知她一叫，樹叢里的那『綠色眼睛』一時奮起，朝著季涼狂吠起來。季涼轉過頭來，才看清那是條看起來足足有兩米長的巨型犬，充滿進攻性的盯著季涼，它張著血盆大口，黏膩的的涎水順著嘴邊流了下來，慢慢朝季涼靠近。
「不，不要過來……」季涼嚇得緊緊抓著胸前的衣服，一開口已經哽咽的不像樣子。
嗡……嗡……
一架又一架直升機從頭頂掠過，又迅速的飛遠，那隻巨型犬感覺到了威脅，轉了目標，仰著脖子朝上狂吼，突然衝起來追著直升機而去。
季涼一看那狗跑了，忍著身上、腳上的劇痛，死命的掙紮起來，拖著腿，步履艱難又拚命的往前跑。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強烈，漆黑的谷底只有季涼，她感覺身後無盡的黑暗像怪物一樣要將她吞入腹中，她只能拚命往前，再往前。
「吱吱……」
「噝……嗷嗚！」
「嗷嗷……」
周圍響起各種生物嘶鳴的聲音，樹叢里竄過不知名的蛇蟲鼠蟻，季涼頓時感覺頭皮發麻，不知怎的就想起程燕西來，放聲大喊，空曠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程燕西……你在哪裡？！程燕西是你嗎？」
「嗷嗚……」
「吱吱吱……」
季涼心裡一陣發虛，拖著極度疲憊的身子往前挪。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程燕西來，沒有緣由。那個自大又只會欺負人的傢伙知道自己出事了嗎？頭頂上的直升機是他派來的嗎？
季涼這樣想著，一眨眼，不自覺的紅了鼻子頭，眼睛越發酸澀起來，聲音裡帶著不自知的委屈，「程燕西……」
嘩啦……
身後突然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從山坡上跳下來，季涼一激動，連忙回頭，「程燕西！」
可一回頭，季涼頓時愣住。
「嗚嗚……汪！」
剛剛那隻巨型犬又回來了！它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季涼，喉嚨里發出惡狠狠地低吼聲……
季涼嚇得渾身顫抖，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那隻狗瘋了一樣朝季涼衝過來，叫囂著往季涼身上撲。
「救命——程燕西！」
季涼沒命的大叫，閉著眼，下意識的喊出程燕西的名字。
砰！
身後突然一聲槍響，預料之中的被撲倒也沒有發生，有人開槍了！季涼猛地睜開眼，只見那隻狗痛苦的嗚咽了兩聲，全身抽搐，倒地不起。
季涼猛地回頭看，只見一片漆黑的百米開外似乎有個人影，連忙開口，「程……程燕西是你嗎？！」
「季涼！」
程燕西收回槍，聽到季涼的叫聲，狠狠地鬆了口氣，「你別動，我去找你！」
真的是程燕西！真的是程燕西！真的，是他……
聽到熟悉的聲音的這一刻，季涼的身心一下子放鬆下來，她立在原地，看著那個人影迅速朝自己飛奔過來，心裡被什麼填滿，眼眶微紅。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季涼覺得程燕西這樣帥過。
程燕西在山谷里也如履平地一樣，他的身影迅速靠近，可就在快接近季涼的時候，遠處又衝過來一隻巨型犬，沒有絲毫猶豫，直直的朝季涼撲過去。
「嗚……汪汪！」
「季涼！」程燕西心裡咯噔一下，眼看著季涼就要被撲倒，千鈞一髮之際，程燕西猛地衝過來，拽著季涼的胳膊用力一扯，將她拽到自己身後。
「嗷……」
那隻巨犬鋒利的爪牙朝著程燕西抓過來，一下子抓上程燕西的胳膊，只聽『撕拉』一聲，程燕西的軍裝被劃了幾道口子，胳膊上也留下幾道血淋淋的痕迹。
「程燕西！」季涼驚聲尖叫。
「我沒事！」程燕西似乎對胳膊上的傷口沒有任何感覺，道了一聲后連忙轉身，只見那隻巨型犬又要撲上來，張著大嘴，嘴裡散發著腥臭的氣息，像是要將面前兩人生吞活剝一樣。
「嗷……汪汪！」
那隻巨犬的速度極快，程燕西根本來不及掏槍，只能條件反射般的飛起拳頭，猛地朝它腦袋上砸去。『咚』的一聲，那隻犬重重的摔到地上，嘴裡發出嗚咽的叫聲，而程燕西也被反彈回來的作用力震得倒退了一步。
電光火石之間，程燕西定住身子，以肉眼幾乎難辨的速度掏出槍，『砰』的一下，準確無誤的瞄準巨型犬的腦袋，將它送上了西天。
那隻犬在地上抽搐了幾下，身子便一動不動了。
季涼站在不遠處大口大口的呼著氣，程燕西也喘著粗氣走到季涼麵前，在離她一步前站定，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心底蔓延，他忍著心裡的不平靜，故作平靜地問道，「沒事吧？」
「哇……」
程燕西一說完，季涼突然『哇』的一下子哭了出來，身體快于思想，猛地撲到程燕西懷裡，緊緊抱上他的腰，把臉埋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你……」程燕西愣住，涌到嘴邊的話被自己吞入腹中，感受著季涼身子的顫抖，他忽然輕輕勾起嘴角，釋放了一個如釋重負又受寵若驚的笑，反手將季涼圈在懷裡，緊緊地抱著她，在她頭頂上方用最溫柔的聲音開口，「好啦，沒事了。」
「嗚嗚……」季涼哭的更凶了，眼淚像泄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程燕西的到來讓她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所有的冷靜、理智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她只想用一個女生的方式，訴說著自己的后怕。
程燕西抬了好幾次手，反反覆復的動作終於一橫心做了出來。他將手放到季涼的髮絲上，一邊輕柔的摸著，一邊安慰，「好了，別哭了，沒事了。」
「嗚嗚……」季涼的思緒似乎與世隔絕，她的世界里只剩哭。
嗡嗡……
過了一會兒，頭頂上方突然又傳來巨大的嗡鳴聲，只見所有的直升機都飛了過來盤旋在程燕西所在的上空，直升機上的所有強光齊刷刷的照在谷底擁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首長！我們馬上下去！」對講機里傳來袁豐旭的聲音。
「……」程燕西一皺眉，感覺那光刺眼得很，沒好氣的說道，「軍醫留下，剩下的人回部隊，沒你們的事了！」
「額……」袁豐旭在機艙里一看，瞬間明了，笑道，「是！首長！」
袁豐旭一聲「撤退」，幾架直升機有序的飛離，聲音越來越遠。
季涼抽抽搭搭的從程燕西懷裡退出來，哭得連句話都說不利索了，「他們……怎，怎麼走了？」
「因為……」程燕西略一低頭，正好對上季涼明亮無比的雙眸，一時愣住。
「因，因為……什，什麼？」季涼抬著眼詢問。
程燕西回過神來，沒有回答季涼的話，只伸出手，用指腹擦掉季涼眼角的淚，聲音帶著致命的磁性，「不哭了吧？」
季涼條件反射般的搖搖頭，與程燕西四目相對，看到他眼中的認真，忘了眨眼。
「嗷嗚——」
遠處突然又傳來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季涼身子一顫，不管不顧的又撲到程燕西懷裡，緊緊地埋著腦袋不敢往外看，顫抖著聲音道，「我們……快點走……行嗎？」
「……好。」程燕西點點頭，心裡似乎對季涼主動擁抱的行為感到非常滿意，一時間心情大好，看了看周圍的地勢，說道，「我背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