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子民溫酒斬文醜（上）
張燕站起身來從公孫續手中拿過荊條，皺著眉頭在自己的左手心輕輕抽打著，似乎在考慮是否要責打公孫續。
公孫續低垂著頭，心裏著實有些愧疚，張燕乃是光明磊落的漢子，自己確實不該對他隱瞞這麽大的一件事情。
關靖本想開口勸解幾句，卻見公孫瓚都捧著酒樽默然不語，於是也就緘口不言。
郭嘉眼神有些閃爍，陶升的事情公孫續已經告訴過他，暫時瞞著張燕也是他的主意，若是公孫續被張燕責打，盡管此事絕對不會影響到他和公孫續之間的關係，但是心裏內疚確實難免的。思來想去，他準備把這件事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就在郭嘉準備站出來的時候，張燕卻重重把手中的酒樽頓在案幾上，沉聲道：“飛燕兄無需顧慮，你也是這小子的長輩，該教訓的就要教訓，萬萬不可姑息！否則誰知道這小子以後還會瞞著吾等做下多少事情？”
張燕眉毛一軒，點點頭之後，揚起荊條劈劈啪啪在公孫續背上狠狠抽了十幾記。
此時太陽剛出來不久，大帳內氣溫還很低，公孫續又袒著上身，這細細的荊條抽在背上帶來的疼痛感更加劇烈。公孫續緊繃著嘴一聲不吭，這種程度的疼痛對他來說完全能夠忍耐，而且張燕既然動手責打，顯然還把他看做自己人，打人也隻是為了發泄心頭的不滿罷了。
張燕打完之後扔掉荊條，扶起公孫續之後，盯著他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子民啊，老夫和伯珪兄交情深厚，你又拜了老夫為義父，老夫是真的把你當做至親看待啊！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把老夫當做外人，可好？”
“義父請放心，孩兒以後絕對不會再欺瞞義父，否則……”
“行了！不吉利的話就別說了！”張燕用力拍了拍公孫續的肩頭，打斷了他準備出口的誓言。
郭嘉這時站起身來，拱手道：“叔父，其實此事不能怪子民兄，這都是小侄的主意，請叔父責罰！”
公孫瓚向張燕介紹郭嘉的時候，已經點出了郭嘉和公孫芮的婚事，因此郭嘉對張燕也以叔父相稱。
張燕讀書不多，但是卻十分敬佩文人，因此對郭嘉十分和善，經過交談之後他發現郭嘉滿腹經綸，更是對其多了一分尊重。
此時張燕見郭嘉站了出來，還以為他是想要替公孫續分擔一些責任，於是笑道：“奉孝和子民不愧是兄弟，不過大可不必如此，老夫剛才責打了子民，氣已經全消了！”
“叔父……”郭嘉臉色尷尬，正要開口解釋，卻被公孫瓚打斷了話頭。
“行了，都是自己人，事情過去就算了！”公孫瓚擺了擺手，對公孫續吩咐道：“子民，去穿上衣服再過來吧。”
“是，父親。”公孫續答應一聲，起身就準備走出賬外，不料剛走到帳篷口，就和外麵進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
“老六叔？”公孫續看清來人，不禁吃了一驚。
進來的正是公孫瓚的侍衛頭領老六，隻見他氣喘籲籲，臉色潮紅，看來是直接從營寨門口跑進來的。
“發生了何事？”公孫瓚急忙詢問，老六素來穩重，輕易很難看到他如此著急。
“啟稟侯爺，袁紹麾下大將文醜帶著一支兩千多人的精銳騎兵忽然殺到城西，正在營寨外巡視的眭固將軍一時不備，被文醜斬落馬下了！”
“什麽？”眾人大吃一驚，張燕更是又驚又怒，眭固對他忠心不二，沒想到竟然莫名其妙被文醜斬了！
公孫瓚沉聲問道：“文醜何在？”
“斬殺眭固將軍之後，文醜趁著混亂衝到城下，向城頭上射了一封信，然後帶著人向南逃了！”
張燕霍然站起身來，對公孫瓚拱手道：“伯珪兄，吾這就親率人馬前去追擊，定要將那文醜碎屍萬段！”
公孫續抱拳道：“殺雞焉用牛刀？區區一個跳梁小醜，何須義父出馬？孩兒這就提一支兵馬前去追擊，不殺文醜誓不歸還！”
“這……”張燕不禁猶豫起來，他麾下的騎兵人數稀少，就算追上了也不一定能留下文醜，隻是他和眭固兄弟情深，不想假手他人報仇雪恨。
公孫瓚看出了張燕的心思，沉聲勸道：“飛燕兄，子民說起來也是黑山軍的自己人，就讓他去吧！白馬營的騎兵十分精悍，連麴義和先登營都不是對手，區區一個文醜何足道哉？”
“如此就拜托子民了！”張燕略一沉吟就答應下來，從小火爐上提起酒壺，倒了一樽滾燙的熱酒遞給公孫續，“吃點酒再去，免得受了風寒。”
“多謝義父。”公孫續道了聲謝，接過酒樽放在案幾上，拱手道：“這杯酒先放在這裏，等到孩兒得勝歸來再滿飲此杯！”
張燕大聲叫好：“好！吾等就等你回來飲這杯慶功酒！”
“告辭！”公孫續一抱拳，轉身大步而去。
張燕心裏稍稍有些不踏實，詢問郭嘉：“奉孝，趙雲將軍勇武無雙，不知去了何處？”在他看來若是趙雲能隨同前往，那就必定萬無一失了。
“子龍帶著重兵去了城外山穀中設伏……”郭嘉正好借此機會，向張燕解說起了公孫續圍點打援的戰術。
公孫甲兄弟一直守在外麵，看到公孫續即從伺弄走出來，趕緊上前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麽事？”
公孫續取出兵符遞了過去：“速回軍營帶兩千騎兵過來，我等去追殺文醜！”
公孫乙答應一聲，接過兵符轉身就跑。
公孫甲則拿過公孫續的衣衫和甲胄，輕車熟路替他穿上。
公孫續左右看了看，訝然問道：“墨小娘子呢？”
墨冰梅前日就到了博陵，這兩日一直男裝打扮跟在公孫續身邊做侍衛，剛才也跟著公孫續來到了這裏，沒想到轉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公孫甲悶聲道：“回城南了。”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公孫續更加驚訝，若是無事發生，墨冰梅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回到白馬營的駐地。
“蘭小娘子派人請她回去。”
公孫續點點頭，大步向營寨外走去。蘭小娘子就是前幾日他從陶大猛手中救下的那個女子，名喚蘭嵐，寧願為奴為婢也不願離去，公孫續也正好缺個丫鬟伺候，於是就麵前讓她在身邊服侍。不料前日墨冰梅到來之後，二話不說就把蘭嵐討要了過去，公孫續也懶得計較她到底是何想法。
到了營寨外麵，公孫乙和單猛已經帶著兩千精騎趕到了，而且都是一人雙馬，公孫續跳上戰馬，一行人風馳電掣般向南邊追去。
一口氣追了二三十裏卻不見人影，胯下戰馬已經力竭，公孫續下令換馬再追。這次又狂奔了十幾裏路，前方五六裏開外終於出現了一大隊穿著紅衣的騎兵，打著的紅底黑字大旗上一個鬥大的‘文’字，顯然正是文醜所部。
對方也發現了公孫續一行，當下就有人快馬飛報隊伍前方的文醜：“將軍，有一支敵軍騎兵追來了！”
文醜趕緊問道：“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兩千人。”
“打著什麽旗號？”
“未曾見到旗號。”
“哈哈……”文醜大笑道：“原來是無名小卒，十有八.九是黑山蟊賊，真是不知死活！傳令全軍掉頭，本將軍要把這支追兵一口吃掉！”
單猛興奮地叫道：“主公，看來文醜是想和我們幹一仗了！”
“哈哈……”公孫續也大笑道：“真是不是死活啊！看來不打旗號是對的，否則文醜不一定敢回頭交戰。擺出攻擊陣型，我要一次衝鋒就擊潰文醜！”
單猛手中長槍一舉，兩千白馬營騎兵迅速擺出攻擊陣型，速度也緩緩減慢下來，以便讓戰馬在衝鋒前積蓄體力。
文醜衝到陣前，大喝道：“來將何人？速速報上名來，本將軍刀下不斬無名之徒！”
公孫續大聲叫道：“吾乃張燕大帥麾下校尉張續，你就是文醜？”
“正是本將軍！”文醜傲然叫道：“張續？哪裏來的無名鼠輩？速速下馬投降，本將軍饒你不死！”
公孫續怒道：“休要如此狂妄，汝可敢和本校尉單打獨鬥？”
“呸！無名之輩也敢狂言？”文醜輕蔑地吐了口濃痰，揮了揮手中的大刀，“本將軍一刀就能把你這小子斬成兩段！”
“久聞文醜缺少爹娘的教養，故而狂悖無禮，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難怪隻能在袁紹麾下做一個末等將軍！文醜，何不投靠我家大帥，保你榮華富貴。”
“鼠輩找死！”文醜氣得暴跳如雷，一提韁繩就衝了過來。
麾下眾人正要跟上，文醜卻回頭怒喝道：“休要跟來，本將軍定要親手把那張續碎屍萬段！”
叫聲中，文醜一人一馬衝向了兩三裏開外的公孫續。
單猛輕聲問道：“主公，可要射殺此人？”
“不必！”公孫續搖頭道：“許久未和人廝殺了，這文醜倒是個不錯的練手對象，你等掠陣即可。”說罷抓起長槍，策馬奔了出去。
單猛停在原地，雙手卻緊緊握住了弓箭，時刻準備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