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本初意圖襲敵營
暮色剛剛降臨，大隊大隊的袁軍士卒就走上街頭，挨家挨戶開始搜查幽州的奸細，稍有反抗就會被當場斬殺。一時間城中雞飛狗跳，慘叫怒罵聲接連不斷，很多人手持兵器衝出屋子試圖逃跑，卻都被人數占據絕對優勢的袁軍剿殺當場。
袁紹站在城頭上，看著城中紛亂的情景，眼中冰冷一片。
郭圖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陪著小心輕聲道：“幽州奸細竟然如此之多，真是觸目驚心啊！幸虧主公英明，當機立斷下令捕殺，否則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事情！”
北地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時常可見，而且袁紹自身根基不穩，生怕有人起兵造反，於是進駐清河郡城之後，馬上花費了很大力氣清收武器，一舉把城中百姓手中的兵器收繳了九成以上。此時卻有這麽多的人手持兵器和袁軍廝殺，顯然絕大多數都不是城中百姓，其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站在郭圖身邊的沮授沉默不語，他很清楚眼前這些和袁軍廝殺的人並不都是幽州奸細，其中大多數都是對袁紹不滿的人，他們或者是想要豁出性命給袁紹製造麻煩，或者是害怕被袁紹借此機會一網打盡，故而才斷然拿起武器出手反抗。看著不斷倒下的身影，聽著那些慘叫和怒罵，沮授有些不忍卒睹，轉過頭看向了城外，隨即眉頭皺得更深。
距離城牆千步開外的空地上，豎立著幾個兩丈多高的木架，附近點著十幾隻火把，隻見每一個木架上麵都掛著幾顆猙獰無比的人頭，哪怕人已經死去多時，依舊能讓人感受到那幾個人生前的強悍。沮授認識那幾個人，他們都是曹操的親信大將，曹純、夏侯惇、典韋、樂進，除了這幾人之外，高幹將軍留在河內郡城的守將高鋼高鐵兄弟的人頭也赫然在目。
兩天前，當公孫續回師清河郡城下，隨即把曹純等人的人頭掛上木架的時候，包括沮授自己在內，幾乎所有人都震駭萬分，曹操是袁紹目前最值得信任的盟友，實力也十分強勁，沒想到卻這麽快就慘敗而歸！如今後方的糧倉河內郡城落到了公孫瓚手中，援軍又慘敗而逃，困守孤城的袁紹軍能堅持多久？好在公孫瓚父子並未趁機攻城，而是由公孫續出麵下了最後通牒，聲稱三天之內袁紹必須開城投降，否則城破之後無法保證袁紹及其家眷的安危雲雲。
袁紹當時氣急敗壞，本想斷然拒絕公孫續所謂的最後通牒，再痛罵一番以泄心頭之恨，卻被沮授等人及時難住，言說就算要拒絕也該等到三天之後，讓連日苦戰不斷的將士們稍稍休養生息一下。袁紹然其言，於是按捺住怒氣，回話說三天後必定會給答複，這才打發走了氣焰不可一世的公孫續。
公孫續下了最後通牒的當天夜裏，在幽州奸細和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之下，清河郡城內再次起了騷亂，幸虧當時正好率軍巡城的沮授反應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滅了騷亂，才避免了更大的禍亂出現。隨後沮授向震怒交加的袁紹建言，以抓捕幽州奸細為名，在城中展開一場大清洗，徹底清除掉幽州的奸細和心懷不軌者，故而才有了此時袁紹軍的大搜捕。
審配順著沮授的目光向城外的軍營望了一會，肅然道：“主公，那公孫續當時口口聲聲說因體恤將士而休戰三日，其實卻暗藏禍心，主公不可不察啊！”
袁紹轉過頭看著城外那些木架，冷笑道：“此事老夫也已經猜測到了，否則的話不會斷然下令大索全城！那公孫小兒此舉隻不過是想用孟德麾下大將的人頭來震懾人心，將士們本來憑借著血氣之勇和敵軍奮勇廝殺，這股氣勢一旦泄了下來，再想凝聚就很難了！奈何我軍傷亡實在太過慘重，老夫即使明知道公孫小兒心思險惡，卻不得不答應下來啊！”
“主公真心體恤將士，實乃英明之舉啊！”審配讚了一句，隨即語氣一變，“主公剛才也說了，如今軍中士氣低迷，若是不盡快設法恢複士氣，一旦敵軍再次開始攻城，隻怕傷亡會更加巨大啊！”
袁紹微微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用苦澀的語氣問道：“諸君有何良策能扭轉不利局麵？”
眾人麵麵相覷，如今不管是軍心士氣還是力量對比都穩居下風，曹操的援軍又慘敗而逃，想要扭轉不利戰局談何容易？
袁紹一個個的看過去，郭圖、逢紀、辛評、高幹、辛毗……等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和袁紹對視，生怕他忽然點名追問妙計。
當袁紹看向沮授的時候，後者淡然問道：“主公和徐州劉玄德的交情如何？”
“還算不錯……”袁紹隨口答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公與的意思是派人去向劉玄德求助？”
“不錯！”沮授點頭道：“劉玄德自從得到徐州之後大肆招兵買馬，據聞如今有精兵三四萬，那呂布又暫且依附於他，其實力不容小覷，隻怕比曹孟德未敗之前還要強大。若是能說服他前來增援清河，擊敗公孫瓚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昔日討董卓的時候，老夫和劉備倒是有些交情，隻是近年來已無聯係……”袁紹說到這裏猶豫了下，歎道：“那劉玄德看似忠厚其實奸詐無比，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若是沒有巨大的好處，他豈肯輕易答應率軍來援？偏偏老夫此時自顧不暇，實在不知該用什麽才能打動那劉玄德啊！”
沮授輕笑道：“主公，此一時彼一時！劉玄德肯定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啊！”
袁紹眼睛一亮，隨即又搖頭道：“公與，你未曾和那劉玄德打過交道，不知道他的為人啊！就算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為了自保不得不來救援吾等，也必定會提出讓老夫難以接受的條件啊！”
審配趕緊勸道：“主公，屬下讚同公與兄所言！如今形勢危急，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啊！擊敗公孫瓚乃是首要，其他的都可以容後再說，哪怕劉玄德提出想要冀州，主公都可以先答應他，一旦公孫瓚大軍退去，劉玄德還能從主公手裏搶奪冀州不成？”
沮授讚同道：“正南兄所言極是，若是劉玄德提出過分的條件，主公暫時答應下來也隻是權宜之計，就算將來翻臉又何須懼怕？”
“爾等以為如何？”袁紹點了點頭，沉聲詢問其他人。
郭圖和高幹等人此時心頭彷徨，哪有什麽計較，此時聽到袁紹詢問，紛紛點頭讚同附和。
“既然諸位都讚同此事，那就這麽辦吧！”袁紹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心裏煩躁無比，自己乃是四世三公出身，如今竟然要去求助當初百般看不起的那個販履小兒，而且還要任由對方開出條件，實在是愧對列祖列宗啊！他狠狠一拳砸在城牆上，嘿然歎了口氣，問道：“誰願意去徐州說服劉玄德來援？”
“屬下願往！”辛評上前一步，拱手答道。
“仲治……”袁紹微微一思忖，點頭道：“當初討伐董卓的時候，仲治曾經給劉玄德送過幾次糧秣，也算是相熟之人，而且仲治口才出眾，不亞於蘇秦張儀，你去見那劉玄德，肯定能成功說服他率軍來援！”
辛評謙遜道：“多謝主公讚譽，屬下愧不敢當，請主公放心，若是不能說服劉玄德，屬下就天天去徐州刺史府和他耗著！”
“哈哈……那就靜待仲治的佳音了！”即使心情實在糟糕得很，袁紹聽了這話還是大笑出聲，辛評乃是謙謙君子，平時很少出此無賴之言。
沮授等人也陪著笑了一下，心情稍稍舒展了一點。
郭圖忽而道：“主公，如今城池被敵軍重重圍困，想要出城隻怕很是不易啊！”
眾人的笑聲頓時消失不見，臉上都有些羞惱之意，特別是袁紹，一雙拳頭更是緊緊握著，死死盯著城外的軍營，恨不得插翅飛過去擊殺公孫瓚父子。幽州軍兵力和己方相差無幾，奈何對方裝備精良而且士氣高昂，竟敢悍然圍困清河郡城，袁紹懼怕公孫瓚的騎兵厲害，又不敢下令出城廝殺，以至於兵力相當的情況下竟然被圍在了城中。
這時沮授上前兩步，拱手道：“主公，屬下有一計！”
袁紹趕緊扶起沮授，沉聲道：“公與請講！”
“屬下提議今夜派一支精兵出城偷襲敵營，仲治兄可趁著混亂的時機突出重圍前往徐州！”
“此言甚善！”審配撫掌笑道：“曹孟德大敗而歸，公孫瓚父子如今必定得意無比，根本就不把吾等放在眼裏，絕對想不到吾等會忽然出城偷襲，此行必定能重重打擊公孫瓚父子的囂張氣焰！”
“屬下附議！”郭圖等人再次開口讚同。
袁紹剛才聽了沮授的計策就已經動了心，他也知道困守孤城隻能是死路一條，隻是一直盼著曹操來援，又沒有得力將領與公孫瓚對抗，故而才咬緊牙關緊守城池，如今既然曹操不能來了，也該是做出一些改變的時候了！隻是袁紹左右看了一圈之後，心情卻無比悲涼，自己手中勉強排得上號的武將，竟然隻有外甥高幹一人了！此時他心裏再次後悔當初不該讓鞠義白白送死，那廝最擅長的就是率軍衝陣，若是此人未死，自己何必如此躊躇？
許久之後，袁紹收起那些沒用的心思，沉聲問道：“誰願率軍出城偷襲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