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公孫子民欲出擊
辰時初，小沛南門外。
臉色蒼白的關羽站在距離城門三四裏外的地方，眉頭緊鎖盯著前方的城頭之上，隻見城上旌旗舞動，一隊隊士卒不停來回巡邏，警惕地注視著城外的動靜。
這次關羽率領大隊人馬輕裝奔襲小沛，不但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械，而且也沒有攜帶紮營的東西，以至於幾個時辰前退兵之後，徐州軍不得不在露天地上歇息，又要擔心城內的敵人忽然殺出，所有人幾乎都沒合過眼。傷勢不輕的關羽更是疲憊不堪，草草處理了一下傷口，就拖著疼痛的身子安排幾麵城門的封鎖，忙完之後天已經大亮了。
關羽歎了口氣，轉頭望了望東麵的天空，隻見那裏朝霞滿天，山脈擋住的雲層後麵一團火紅，看來太陽很快就要跳出天際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到城牆上，神色頗為憂慮。
旁邊一名親信低聲問道：“將軍，今日是否攻城？”
“攻城？”關羽頓時惱怒起來，厲聲喝道：“攻城器械都無，拿什麽來攻城？繼續圍困，等待兄長那邊的消息吧！”
關羽原本以為這次自己手握重兵，又有內應相助，拿下小沛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沒想到事與願違，費了很多心思才安插的內應蔣泉死了，自己也在即將衝進城門的時候被公孫續擊敗，而且還受了不輕的傷勢，沒有個五六天時間很難恢複戰鬥力，對於心高氣傲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若是可以的話，關羽恨不得立刻率軍衝入城中把公孫續碎屍萬段！隻可惜他心裏很清楚，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公孫續在城內可謂是穩如泰山，反倒是他要時刻提防公孫續率軍殺出突圍。好在昨夜兄長劉備也會動手對付呂布，事成之後就會立刻率軍前來小沛，也就是說最多再有兩天時間，小沛就是囊中之物。
若非援軍很快就會到來的話，關羽根本就沒有把握能封鎖住城門太久時間，這個事實讓他心裏既羞惱又慚愧。偏偏這個親信如此不識趣，竟然詢問是否攻城，如何不叫他惱怒非常？
這親信名喚劉大，被關羽嗬斥也不敢有半點不滿，躬身退到一邊不敢再言。
關羽看了看周圍的親信部下，發現他們大都神色疲頓，有幾個人的肚子不停發出咕咕聲，士氣十分低迷——昨天下午用過飯之後，這支隊伍就跟著關羽奔襲小沛，到現在十幾個時辰了卻滴米未進，就連關羽也是如此。
“劉大！”關羽沉聲喝道。
“小的在！”劉大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抱拳行禮等待吩咐。
關羽冷冷道：“帶五百人去找些吃的回來！”
“找吃的？”劉大聞聽此言愕然無比，這可是近萬人的吃食，自己要從何處去找？莫非要回徐州城去調集糧草過來？
關羽一指東南方向，不想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吸了幾口涼氣，才低聲道：“昨夜行軍的時候，距此地東南方向二十幾裏處有一個集鎮，你帶人過去‘借糧’！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最少也要征集到足夠兄弟們吃一頓飯的糧食！記住，不可殺人！”
劉大目光閃爍，滿臉喜色答應下來，所謂的‘借糧’其實就是強行征糧，而且前去征糧的兄弟們還能發點小財，比起在小沛城下提心吊膽，征糧這種事絕對是個美差。此時他最擔心的就是那個集鎮是否足夠富庶，能讓自己征集到足夠的糧食。
關羽把劉大的喜色看在眼裏，不過他懶得理會，擺擺手道：“給你兩個時辰，若是耽誤了時辰，定要軍法從事！”
劉大神情一凜答應下來，點起五百精兵向東南方向而去。
關羽又派出快馬回徐州緊急調集糧草，畢竟洗劫一個集鎮無論如何也無法讓近萬大軍吃用兩天時間。隨後他強忍著疼痛和疲憊，在親兵的幫助下跳上戰馬，繞著城池走了一圈。
滿懷燒殺搶掠的希望而來卻遭遇敗績，沒吃沒喝還沒地方歇息，徐州軍士卒們的士氣之低迷可想而知。關羽一路行來，就聽到了不少埋怨，若是換了平時，他定要嚴懲這些動搖軍心者，但是如今形勢不如人，他也隻好收斂起怒氣，不但沒有懲戒那些說閑話的士卒，反而向他們傳達了‘主公的援軍將至’、‘糧食已經在運來’這兩個消息，同時承諾不會發起攻城，這才勉強穩定住了軍心。
不過關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若是稍後劉大不能征集到足夠的糧食，不滿的情緒必定會迅速增加，說不定還會出現變亂！為了防患於未然，再次回到城南的時候，關羽把手中的大半親兵都派了出去，讓他們監督那幾名領兵的校尉，以便把可能出現的騷亂及時扼殺。
布置完這一切，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關羽此時已經眼冒金星，頭腦昏昏沉沉，幾乎站都站不住了。
“將軍，請歇息一下吧！”幾名親兵砍伐了一些樹枝，搭建了一座簡陋的‘帳篷’，恭請關羽進去歇息一下。
關羽強撐著走進了帳篷，紛紛嚴加留意城內的動靜，一頭倒下就呼呼大睡起來。
關羽剛剛睡下，巡視全城的公孫續和高順就來到了城南，他們登上城頭，向著城外的徐州軍張望。
“劉玄德和關雲長還是很有些本事的！”公孫續四處打量了一番，輕聲讚歎了一句。
高順點頭附和道：“將軍所言極是，關雲長被將軍擊敗，徐州軍又一直水米未進，其士氣必然低迷，但是觀其陣型卻依舊很有章法，並不顯得有多慌亂，顯然是一支久經操練的精兵。”
公孫續皺眉道：“劉備素有野心，練出一支強軍並不奇怪！關雲長的這支兵馬不足為慮，某所慮者唯有奉先兄啊！”
高順聽了這話神色一凝，輕聲道：“不知曹性昨夜能否及時把消息傳遞給主公……”
公孫續扭頭看了看東南方向，勸道：“高將軍也無需太過擔憂，奉先兄驍勇無敵，即便劉玄德陰謀得逞，奉先兄也必然能突圍而走！”
高順點了點頭，不過眉間的憂慮還是揮之不去。
公孫續右手在城垛上拍了拍，問道：“高將軍，關雲長至今尚無動靜，依你之見，他到底有何居心？”
“末將認為……”高順略一思索，沉聲道：“將軍昨夜重傷了關雲長，徐州軍的士氣一定很低迷，再者他們沒有攻城器械，故而末將認為關雲長會繼續封鎖住四處城門，等待劉玄德的消息傳來之後再作打算！將軍，如今主公那邊戰局不明，小沛城並不安全，末將想請將軍今夜帶上主公的家眷出城突圍！若是主公安然歸來，吾等會隨後趕往清河郡，若是主公……末將會率領兄弟們和劉備死戰到底！”
公孫續皺著眉頭思索起來，此時呂布勝敗未知，高順的提議無疑是穩妥之舉，若是自己帶著呂布的家眷突圍回轉清河郡，隻要呂布還剩下一口氣，就一定會跟著前去清河郡。隻是突圍而走的話，肯定要帶走隨著自己的一千騎兵，到那時小沛縣必定不保，高順等人的下場也顯而易見，高順是個難得的將才，陷陣營也是一支難得的精銳隊伍，公孫續並不想讓其白白送死。
“此事……某和嫂夫人商議一下再做決定吧！”公孫續猶豫了一下，並未馬上作出回答。
高順點了點頭，其實他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公孫續離開，此時他並不認為呂布會有擊敗劉備的可能，因此隻希望呂布不要敗的太慘，能夠順利會到小沛。若是公孫續率軍離開了，一旦劉備從後追來，呂布手中沒有足夠的騎兵，很難在劉備的追殺之下順利踏上清河郡的地麵。
公孫續忽然道：“某欲率軍出城廝殺一番，高將軍以為如何？”
高順驚訝的問道：“將軍，守住城池才是最要緊的啊！”他並未直接反對，隻是婉轉表達了自己的拒絕之意，而且他根本就不明白公孫續想要出城廝殺一番的意圖何在。
公孫續自顧說道：“徐州軍騎兵寥寥無幾，士氣又很低迷，某不敢說能擊敗他們，但是出去廝殺一場再平安歸來絕無問題！”
高順也讚同公孫續的說法，精銳的白馬營騎兵確實能輕易鑿穿徐州軍的陣營，問題是這麽做到底有何意義？他忍不住問道：“敢問將軍此舉意欲何在？”
公孫續微笑道：“某此舉一來可以提振我方士氣，二來可以麻痹關羽，某殺出去之後又殺回來，關羽必定認為吾等想要堅守城池，回頭若是突圍的話把握會更大一些！除此之外，某會派一隊騎兵前去接應奉先兄！”
高順恍然大悟，公孫續所說確實很有道理，當下點頭道：“末將讚同將軍所說！末將請命率領陷陣營出擊，請將軍在城頭上掠陣即可！”
“不妥！”公孫續搖頭道：“敵軍人數數倍於吾等，陷陣營再是精悍，一旦陷入重圍隻怕會損失慘重！某的白馬營都是騎兵，不可能被徐州軍包圍住！”
高順抱拳深施一禮，歎道：“將軍高義，末將感激萬分！若是主公安然歸來，末將願意給將軍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