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薊侯聞訊將南下
黃昏時分，清脆的鳴金聲再次響了起來，大批的幽州軍和黑山軍的士卒開始帶著傷者和袍澤們的屍體緩緩後退，隻留下了滿地狼藉。
城西，公孫瓚站在距離城牆五百步左右的地方，看著潮水般退下來的人群，再抬頭看看城牆上兩三丈寬的豁口，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慘烈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很多天，幽州軍和黑山軍鼎力合作，從城西和城南同時發起主攻，數次都攻上了城牆。若非袁紹親自上陣督戰，又許下重金犒賞麾下將士，還征發全城的青壯協助守城，隻怕城池早就失守了。除此之外，袁紹還特意組成了幾支隊伍不間斷巡邏，一旦發現有任何異常或者心懷不滿者，都會被當場斬首，此舉直接導致公孫瓚在城內的細作被一網打盡。
即便如此，公孫瓚指揮的攻城也並未一無所獲，在白馬營大量拋石機和衝車的攻擊下，城牆硬生生被磨盤大的石頭砸塌了一個豁口，而最近兩日幽州軍的進攻都是由此發起的。
今天冀州軍雖然再次抵擋住了城外的攻擊，但是公孫瓚已經明顯察覺到敵軍已成疲憊之勢，隻要繼續維持這樣的猛攻，最多三五日就能破城。正因為如此，公孫瓚的心情才十分輕鬆，在他看來清河郡城已經是囊中之物，唯一讓他擔憂的就是帶著一千人馬南下的公孫續。這幾日公孫續都沒有消息傳來，公孫瓚很是焦急，於是在今天早間時候派出了好幾隊斥候南下，試圖盡快得到公孫續的確切消息。
關靖策馬從後方趕來，身後還跟著一名黑山軍的校尉，他來到公孫瓚身後停了下來，拱手道：“主公，張大帥派人來了！”
公孫瓚回過頭打量了一下這黑山軍的校尉，並沒有什麽確切的印象，於是語氣冷漠地問道：“飛燕兄有何事要和本侯商議？”
“啟稟侯爺，臨近收兵的時候，城南的城牆也被拋石機砸塌了一大塊，全體兄弟們都很振奮，士氣十分高漲，紛紛向大帥請戰！大帥派小人前來詢問，是否可以挑燈夜戰？”
“哦？”公孫瓚臉色變得溫和起來，沉聲道：“飛燕兄那邊也有了重大進展嗎？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你回去稟報飛燕兄，就說冀州軍已成疲憊之師，破城指日可待，為了減少將士們的傷亡，大可不必連夜攻城，明日按部就班繼續進攻便是！”
“喏！”這校尉恭敬地點頭答應，又低聲問道：“侯爺可還有別的吩咐？”
公孫瓚擺擺手道：“沒有了！去吧！”
這校尉抱拳一禮，轉身策馬而去。
關靖笑道：“恭喜主公，敵軍疲態已經顯露，屬下認為最多還需要五天時間，主公就能在清河城內安坐了！袁紹敗亡之後，這天下誰還能阻擋主公的大業？”
公孫瓚哈哈一笑，神色十分得意，在親信關靖麵前他很少掩飾自己的情緒。他摸了摸胡須，沉聲問道：“京城那邊有什麽異常消息傳來嗎？”
如今曹操已經隻剩下半口氣，劉備、劉表和袁術則根本沒被公孫瓚看在眼裏，一旦袁紹徹底敗亡，公孫瓚認為幽州軍最強大的敵人就是李傕郭汜的西涼軍。西涼二十幾萬大軍一直駐紮在都城洛陽，盡管李傕郭汜一直不和，但是二人卻始終牢牢把持著朝政，朝中文武根本不敢忤逆他二人的命令。
原本李傕郭汜對不斷上貢的公孫瓚很是親近，不過隨著曹操的大敗，隨後又是袁紹被圍困，李傕郭汜對公孫瓚已經深懷戒心，據聞他們最近一直在調兵遣將，很有可能揮師東進，插手冀州的戰事。為了不被西涼軍忽然襲擊，公孫瓚動用了所有在洛陽的細作，就連墨冰梅也被派往了洛陽，一旦李傕郭汜前來冀州，第一時間就會有人傳回消息。掌管這件事正是關靖，因此公孫瓚才向他詢問。
“啟稟侯爺，屬下剛收到的消息，據說前幾日在朝堂上，李傕郭汜為了太師之位大吵一架，差點當場火並，隨後雙方分道揚鑣，李傕還放話說遲早要讓郭汜人頭落地。郭汜回營之後，試圖帶著自己的隊伍離開洛陽前往長安，不過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還連夜和李傕密談，隨後雙方偃旗息鼓，開始頻繁調動軍隊，似乎確實意圖揮師東來。”
公孫瓚怒道：“若是李傕郭汜兵進冀州，豈不壞了老夫的大事！不行，一定要設法阻止他們！來人，傳奉孝過來！”
不一時，郭嘉策馬從後方趕了過來，向公孫瓚和關靖分別行禮之後，詢問讓自己過來有何事商議。
關靖把剛才那番話又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微笑道：“奉孝胸懷錦繡，想必很快就能想到對策！”
麵對著關靖如此明顯的奉承，郭嘉隻是淡然一笑，揉著額頭思索起來。
公孫瓚也不催促，見率軍攻城的趙雲已經退了回來，於是招手令其過來。
趙雲到了近前，見郭嘉似乎在思索什麽要緊的事情，於是恭敬地向公孫瓚和關靖抱拳行禮，然後就靜靜地站在一邊等候。
片刻之後，郭嘉沉聲道：“嶽父大人，想要阻止西涼軍東進，最好的辦法並非派軍阻攔，而是從洛陽入手，令其無暇兼顧冀州的事情！如今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都對李傕郭汜恨之入骨，若是有夠分量的人登高一呼，勢必從者如雲，就算不能殺了李傕郭汜，也能讓他們心驚膽戰，從而一心穩住京城的局勢，不敢輕易率軍離開！”
公孫瓚點了點頭，郭嘉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他低聲問道：“奉孝，可有具體的策略？”
郭嘉微笑道：“嶽父大人，要說誰最希望李傕郭汜去死，除了天子之外，首推衛將軍董承和侍中伏完！這二人之女一個是貴妃，一個是皇後，他們做夢都想幫助天子從李傕郭汜手中奪回朝政！王子服、種輯、吳碩和王義郎等人都或明或暗投靠了伏完和董承，他們這幾人手中掌控著數以萬計的奴仆，隻要給他們一個合適的契機，他們必定會出手對付李傕郭汜！”
公孫瓚點了點頭，問道：“士起以為如何？”
關靖皺眉道：“奉孝所言極是，隻是僅憑他們手中掌握的力量，隻怕無法和李傕郭汜抗衡啊！而且彼等大都是誇誇其談之輩，恐怕尚未動手消息就會泄露！到那時洛陽城內勢必發生大的動亂，局勢肯定會徹底失控啊！”
郭嘉微微一笑，並未對關靖的質疑作出回應，不過眼中的寒光卻一閃而逝。
公孫瓚冷笑道：“士起啊士起，老夫且問你，如今的洛陽和吾等可有什麽關係？”
關靖一怔，隨即暗自吸了口涼氣，瞬間明白了公孫瓚的意思——既然洛陽如今並非公孫瓚的地盤，那麽發生再大的暴亂，死再多的人又和公孫瓚有什麽關係？隻要能阻止李傕郭汜插手冀州的事情就行！想通這一點之後，關靖再看向郭嘉的時候，心裏不禁有些畏懼，這少年看似為人和善，沒想到卻視人命如草芥，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讓洛陽城中的數十萬人都陷入暴亂之中！他悄悄在心裏發誓，以後得罪誰都可以，千萬不可得罪郭嘉啊！
趙雲在一邊聽了這番話不禁眉頭緊皺，在他看來上陣殺傷再多的敵人都沒什麽要緊，用陰謀詭計達成目的也並非不可能，但是讓數十萬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就有些過了！他輕輕搖了搖頭，有心想要開口反對，又知道自己的意見肯定不會被侯爺接受，他不禁暗自歎息，可惜公孫續並未在此，否則肯定會勸說侯爺放棄這個想法。
“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公孫瓚摸著胡須，對郭嘉笑道：“此事就交給賢婿一力操辦，不管是要錢還是要人，老夫都會全力支持！”
郭嘉拱手道：“多謝嶽父大人的信任！小婿必定不辱使命！嶽父大人，時間緊迫，小婿這就下去安排了！”
“去吧！”公孫瓚笑著揮了揮手。
郭嘉離開之後，公孫瓚正要向趙雲詢問一下傷亡情況，忽然後方又是幾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赫然正是跟隨公孫續南下的護衛。公孫瓚大吃一驚，急忙讓他們上前回話。
“小的見過侯爺！”
公孫瓚厲聲問道：“快說，可是子民出了什麽差錯？”
“啟稟侯爺，劉備和袁術忽然聯手伏擊呂布，呂布全軍覆沒，公孫將軍率軍救出呂布，卻被劉備和袁術的聯軍圍困在飛鷹堡！如今形勢十分危急，公孫將軍請求侯爺盡快派兵前去救援！這是公孫將軍的信件，請侯爺過目！”
“什麽！”公孫瓚驚怒交加，急忙從那人手中奪過信件，幾把拆開後觀看起來，看完後怒喝一聲：“袁術，劉備！老夫誓要取你二人的狗頭！”
關靖急忙問道：“侯爺，小侯爺真的被圍困住了？那飛鷹堡又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