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本初意欲聯玄德
夕陽落山的時候，清河郡城外響起了清脆的鳴金聲，大隊攻城的幽州軍和黑山軍再次開始撤退，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城頭之上，一身戎裝袁紹負手而立，眉宇間滿是疑惑之色。
沮授站在袁紹身後一步開外，摸著自己修剪的整整齊齊的三縷短須，也是一臉的沉思。
袁紹踏前兩步，手搭在城頭上向城外敵軍的營寨看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問道：“公與，今天一整天公孫瓚都沒出現，你認為發生了何事？”
由於城池被四麵圍的水泄不通，無法從外界得知任何有用的消息，因此沮授也無從推測，沉思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屬下猜測公孫瓚可能已經離開了！”
“哦？”袁紹有些驚訝，急忙問道：“公與為何如此推斷？”
“往日敵軍攻城的時候，都有大隊騎兵在後方掠陣，今日敵軍的騎兵數量明顯少了多半，再加上公孫瓚一天都沒出現，故而屬下猜測可能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情，逼迫的公孫瓚帶著大隊騎兵前去處理！”
袁紹摸摸胡須，點頭讚同道：“公與的推測很有道理，隻是會是什麽事情呢？”
沮授輕輕搖了搖頭，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他能推測到公孫瓚帶著人馬離開已經很不錯了，怎麽可能猜到具體的事情？
這時身後傳來郭圖的聲音：“主公，屬下倒是有個猜測！”
袁紹回頭看了一眼郭圖，沉聲道：“公則有何猜測，還不快快講來！”
“主公，屬下先說說另外一件事！”郭圖拱了拱手，輕聲道：“公孫續也好幾天沒出現了，昨日吾等商討了一下，最後的結論是公孫續很可能南下徐州了！”
“公孫小兒南下徐州去做什麽？莫非是去和劉玄德結盟的？”袁紹愕然問道。
“不！”郭圖搖了搖頭，微笑道：“若是公孫續真的南下徐州，他肯定會選擇和呂布結盟而非劉備！眾所周知，劉玄德走投無路的時候投奔了公孫瓚，結果卻不辭而別，還帶走了不少兵馬，公孫瓚對其恨之入骨，哪怕劉備現在實力很是強勁，公孫瓚也絕對不可能選擇與其結盟！更何況劉玄德心機深沉，就算公孫瓚想要結盟，他也不可能信任公孫瓚！反觀呂布，到了徐州之後就被劉備安插在小沛，說白了就是一條守戶之犬，呂布此人心高氣傲，豈能容忍長期寄人籬下的窘況？若是公孫瓚父子許下足夠厚重的承諾，他十有八九會選擇背叛劉玄德和公孫瓚結盟！”
袁紹想了想，沉聲詢問沮授：“公與以為如何？”
盡管沮授和郭圖一直不和，但是他卻沒有因私廢公，點頭讚同道：“郭公則所言極是，劉玄德是個聰明人，肯定會想到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是不會和公孫瓚結盟的！主公，若是公孫續當真南下了徐州，說不定是個扭轉戰局的契機呢！”
袁紹一怔，隨即興奮地問道：“公與何出此言？”
沮授肅然道：“主公，小沛距離徐州城很近，而且劉玄德肯定在小沛城中安插了很多耳目，隻要公孫續進入小沛，劉玄德不可能不知道！那麽他會采取何等措施呢？毫無疑問，他會想方設法破壞公孫續和呂布的聯盟，說不定還會斷然率領大軍和呂布火拚！而且誰都知道公孫瓚對公孫續的看重和愛護，換了某是劉玄德，必定會不惜代價擒獲公孫續，從而用來要挾公孫瓚！不過那公孫續性格堅毅，若是被劉玄德忽然襲擊，肯定寧死都不會投降，一旦他有個三長兩短，劉玄德和公孫瓚之間再無緩和的餘地，唯一的選擇就是設法和主公結盟，一起對抗強勢的幽州軍！”
袁紹先是喜悅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歎道：“此事畢竟隻是猜測，說不定隻是空歡喜一場罷了！公與，今日傷亡如何？”
“主公，今日敵軍的攻勢減弱了很多，吾等的傷亡人數大概在一千二百人左右！”
袁紹點了點頭，輕輕地吐了口長氣，這個傷亡數字和前幾天比起來減少了近乎一半，若是再像前幾天那樣天天死傷三四千精兵，他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主公，如今吾等消息閉塞，隻能被動應對敵軍的進攻，實在不是長久之計啊！”沮授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躬身道：“屬下有個提議，趁著公孫瓚和大隊騎兵不在的時機，夜裏不妨試著派人突圍，若是成功的話就南下徐州和劉玄德聯絡，請他率軍前來清河郡城救援！”
“派人突圍倒是可以試試……”袁紹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皺眉道：“就怕劉玄德選擇袖手旁觀啊！”
郭圖搶著道：“主公，劉玄德肯定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而且主公若是許下重利，他有極大可能會率軍前來救援！”
袁紹緩緩問道：“該許下什麽重利？”
郭圖低聲道：“主公不妨承諾把冀州南部許給劉玄德，若是能逼迫公孫瓚退兵，主公將來肯定會著重經營冀州北部，冀州南部暫且讓給劉玄德也不影響大局！”
袁紹不置可否，來回踱了幾步，心裏認真的思索郭圖的提議。此前為了防止幽州軍和黑山軍南下，他的重心一直放在冀州北部，對冀州南部經營的很是馬虎，由此導致的後果就是七成以上的人口被遷到了冀州北部。如今的冀州南部很是荒涼，大量的農田被荒廢，在袁紹心中的地位並不是很重要。更何況郭圖剛才說的很清楚，隻是‘暫且’讓給劉備，將來有機會再奪回來就是！若是能用這個承諾換來劉備的數萬大軍的支援，怎麽看都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
沮授這時輕聲勸道：“主公，屬下認為郭公則的這個提議可行！若是無法擊退公孫瓚的聯合大軍，隻怕整個冀州都會不保啊！”
袁紹悚然一驚，沮授說的沒錯，若是清河郡城被攻破，自己就算能夠率軍突圍而走，隻怕也不可能再掌控冀州了！當下沉聲問道：“派誰突圍去徐州見劉玄德？”
郭圖聽了這話皺了皺眉，悄悄向後麵退了一步，出主意可以，率軍突圍這種危險性極大的事情，自己還是敬謝不敏了！
沮授猶豫了一下，沉聲道：“主公，若是去徐州的人分量不足，隻怕很難讓劉玄德答應出兵！屬下和劉玄德也有幾麵之緣，不如就讓屬下突圍去徐州吧！”
郭圖聞聽大喜，若是沮授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地位肯定會更加重要！於是趕緊拱手道：“公與兄高風亮節，為了主公的大業不惜以身犯險，真是令人欽佩萬分啊！”
“不可！”袁紹卻斷然反對，盡管他很多次對沮授的犯言直諫十分惱火，特別是沮授支持長子袁譚即位的事情，更是讓他惱怒萬分，但是他心裏卻十分清楚，沮授是他麾下數一數二有本事而且還極其忠誠的人，若是沮授出了意外，自己無異於斷了一條臂膀！
沮授沉聲道：“主公，公孫瓚和公孫續父子都不在，而且公孫瓚還帶走了大隊騎兵，趁夜突圍還是有很大可能成功的！若是主公能派出一隊大戟士掩護，屬下認為有七成的可能突圍成功！”
鞠義當初囂張跋扈，令袁紹十分不滿，於是他暗地裏組建了一支一千人左右的重甲步卒，準備在適當的時候拋棄鞠義和先登營，用這支親手操練的隊伍來代替。這支重甲步卒使用的兵器是盾牌和沉重的大戟，因此名字就叫做大戟士，他們一直在秘密操練，從未上過戰場，就連冀州軍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大戟士的存在，直到被圍困在清河郡城，袁紹才讓大戟士上陣殺敵。上次城牆被砸開了一道大豁口，若非大戟士拚死抵擋敵軍的猛攻，城牆很有可能失守了。大戟士強悍的戰鬥力有目共睹，混戰之中更是威力巨大，和鞠義的先登營相比也隻是稍遜一籌，因此沮授才想要索要一隊大戟士護送自己突圍。
袁紹心有所動，沮授能言善辯，對自己又一片忠誠，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郭圖趁機勸道：“主公，有大戟士相助，公與肯定能順利突圍出去！請主公不要辜負了公與的一片忠心啊！”
袁紹冷冷的瞪了郭圖一眼，後者的心思他十分清楚，都這時候了還想著爭權奪利，實在有些過分！若非郭圖對自己十分忠誠，自己也離不開此人，一定會下令重重責罰！
沮授單膝跪地，肅然道：“主公，請讓屬下去吧！”
袁紹上前一步，雙手扶起沮授，輕聲歎道：“危難見忠誠啊！公與，那就拜托你了！無論如何要保證自己的安危，若是突圍失敗就趕緊回來，某會不惜一切代價接應你回城！”
沮授躬身道：“多謝主公！請主公放心，屬下一定會成功突圍，也一定會勸說劉玄德率軍來援！”
袁紹托起沮授的雙臂，輕聲歎道：“時候不早了，公與回去和家人說一聲，做一下準備吧！”
沮授答應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聽到北麵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急忙轉頭望了過去。隻見大隊騎兵出現在了北麵三四裏開外，從他們的裝束來看，十有八九是鮮卑人或者烏桓人。
袁紹驚呼道：“那些胡人怎麽會忽然出現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