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和連君臣夜密謀
鮮卑人的駐地內燈火暗淡，沉悶的鼾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會傳來戰馬的嘶鳴聲。
和連站在大帳外的陰影裏，靜靜地看著遠處黑山軍的大營，就像是一個和黑夜融為一體的幽靈。
“大王，夜深了，請去歇息吧。”禁衛統領慕容非走了過來，恭請和連前去歇息。
和連原來的禁衛統領死在了彈漢山之戰中，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於是左挑右選之後，挑選了一名最寵愛的妃子的弟弟，也就是慕容非來做禁衛統領。從慕容非的姓氏就能看出來，他出自鮮卑大族慕容氏，和連此舉也是為了拉攏慕容氏。不過慕容非本人也確實有些本事，騎射自不必說，其智慧更是名震慕容部落，隻是身材不夠強壯，力量要差一些。
和連並未理會慕容非的話，而是指著張燕的大帳說道：“本王發現了一些異常，你來看看！”
慕容非此前一直在親自帶隊巡邏，並未留意黑山軍帥帳那邊的動靜，這時急忙順著和連所指望去，看了一會訝然道：“張燕封鎖了大帳周圍，莫非有什麽大動作不想讓咱們知道？”
“看出來了？”和連冷笑一聲，用力握緊了拳頭。
和連帶著大軍來到清河郡城之後不久，公孫瓚父子就不知去向，他倒是打聽到那二人帶著大軍去了南麵，至於去做什麽卻完全打聽不出來。隨後的幾天內張燕根本不理會他，他隻能和部下們無所事事的待在營地內，天天無聊的觀看黑山軍的攻城。今夜張燕明顯又有什麽大動靜，卻嚴密封鎖著大帳周圍，和連覺得張燕肯定是在防範自己！盡管他對公孫瓚父子恨之入骨，根本不想為幽州出半點力氣，還時刻想著尋找機會在公孫瓚父子身上插一刀，但是這種算是被變相軟禁的日子還是讓他暴怒不已——堂堂的鮮卑大王竟然被一個黃巾賊寇的頭領視為不見！
“到底會是什麽事呢？”慕容非皺著眉頭低聲喃喃：“這幾日黑山軍雖然損失不小，但是他們還是占據著主動，攻占城池隻是遲早的事情！若是為了攻城，張燕沒必要搞得這麽嚴密啊！莫非是……”
“莫非是什麽？”和連立即問道。
莫容非猶豫道：“難道公孫瓚父子回來了？”
“嗯？”和連眼睛一亮，點頭道：“天剛黑的時候本王似乎聽見烏桓人的聲音，當時就有些懷疑公孫老賊父子回來了，此時聽你這麽一說，這應該是最大的可能！不過他們回來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
慕容非摸著胡須仔細想了想，沉聲道：“大王，會不會是公孫老賊父子出了什麽事？”
“能出什麽……”和連隨口答了一句，隨即就猛然醒悟過來，興奮地問道：“你是說他們父子或者其中一人戰死了？”這話剛問出口，他就覺得有些冒失了，公孫瓚父子狡詐如虎，凶狠似狼，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死了？他又哪裏知道，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竟然就是事情的真相！
“這個可能性似乎不大……”慕容非也苦笑著搖了搖頭，“公孫瓚父子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又帶著大隊精銳騎兵，就算劉備和袁術聯合起來，最多也隻能擊敗他們，想要殺了他們難比登天啊！末將猜測可能是劉備和袁術那邊有什麽大動靜，亦或者是父子二人中的一個可能受了傷！”
“要想法子查明此事！”和連用力跺了一下腳，低聲問道：“去看看烏桓人是不是真的回來了，若是回來了，務必讓那家夥打聽到真實內情！”
慕容非答應一聲，轉過身就去安排人手，出於製衡的目的，公孫瓚把鮮卑人和烏桓人都安排在了黑山軍的大營內，鮮卑人在東麵，烏桓人在西麵，不過庫爾納連大營都沒進就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劃撥給鮮卑人的營地內隻剩下了數百名留守者。和連與庫爾納仇恨深重，雙方都在對方那裏安排了夠分量的暗棋，和連覺得現在是動用那顆棋子的時候了。
遼東烏桓的營地占地很大，由於大多數人馬都跟著庫爾納南下，因此平時夜間隻有少量的巡邏隊伍，今夜看起來也不例外。不過隻有營地內的烏桓騎兵才知道，他們的大王庫爾納已經回來大半個時辰了，不過卻一直未曾聲張。
一支巡邏隊伍走遠之後，一個黑影從東北角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營地內。不一會兒時間，此人就來到了庫爾納王帳附近的一座大帳篷附近，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之後，他輕輕挑起門簾溜了進去。
“是誰？”帳篷內立即傳來一個低沉的喝聲，隨即就是彎刀出鞘的聲音。
“檀！”進去的那人低低吐出一個字。
開口喝問那人身子一顫，急忙收刀回鞘，一個箭步蹦到帳篷口，仔細看了看附近，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何事？”
“大王讓你打聽一件事……”
不一會兒時間，潛入進來的那人出了帳篷，悄無聲息的從來路出了烏桓人的營地。
“大王，打……打聽清楚了！”片刻之後，慕容非一頭衝進和連的王帳之內，激動的聲音顫抖。
“發生了何事？”和連豁然站起身來，期待的看著慕容非。
慕容非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按捺住心頭的狂跳，輕聲道：“公孫瓚死了！”
“什麽！？”和連大叫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慕容非的衣領，厲聲喝道：“此話當真？”
慕容非急忙擺手：“大王！小聲點！”
和連緩緩鬆開慕容非，臉色瞬間變換了好幾下，他很希望聽到的是真的，但是又怕隻是空歡喜一場。
“是真的！”慕容非堅定的點了點頭，忍不住笑道：“原來公孫續南下徐州是想說服呂布投靠他們，不料劉備識破了他們的陰謀……公孫瓚得知公孫續被圍困，這才帶著那些卑劣的烏桓人前去救援，不料袁術忽然和劉備聯合，率領大軍前來圍攻公孫瓚……公孫續為了讓趙雲盡快救治，執意繞道山陽郡，不料即將到達山陽郡的時候，曹操大軍忽然伏擊了他們，為了不拖累公孫續，公孫瓚自殺了……”
慕容非口齒伶俐，不過也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把了解到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說的過程中，和連一直興奮的走來走去，不時用右拳用力捶打左掌心，唉聲歎氣惋惜幾句，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場，和曹操一起全殲公孫瓚父子才能消除心頭之恨。
“公孫老賊啊公孫老賊，你猖狂半生，沒想到竟然死的如此憋屈！哈哈……”和連興奮的笑了幾聲，仰頭望著帳篷頂端，激動地喃喃道：“看來是祖宗在天之靈護佑吾等啊！公孫老賊一死，公孫小賊肯定會退兵！隻要袁紹能緩過一口氣，將來誰勝誰負還很難預料啊！待得回到彈漢山，本王定要設法給袁紹一匹戰馬！”
慕容非等到和連說完之後，淡然道：“大王先別太高興，公孫續恐怕不會退兵！”
“為何？”和連瞪眼道：“漢人最重視孝道，公孫小賊怎麽可能不先把公孫老賊的屍體送回去安葬，而是繼續圍困袁紹？”
“大王別忘了剛才看到的情況！”慕容非歎了口氣，“從他們今夜的防範措施來看，他們顯然準備掩蓋公孫瓚死去的消息！指望公孫續主動退兵隻怕很難做到，咱們要另做打算啊！”
和連悶哼一聲，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仔細思忖了一下，覺得慕容非的話雖然不合心意，但是卻是大實話。他皺眉問道：“咱們悄悄把公孫瓚的死訊傳出去如何？”
慕容非笑著問道：“大王，咱們為何不更進一步呢？”
“此話怎講？”和連很是不解。
“若是咱們把公孫瓚死去的消息傳遞開來，公孫續確實有極大可能直接退兵，隻不過咱們卻落不到半點好處，隻能白白便宜了袁紹！既然如此，為何不和袁紹互通一下消息，咱們承諾會暗中相助，讓他找個機會出城來偷襲！幽州軍接連勝利，氣焰不可一世，完全不把袁紹放在眼裏，根本不會想到冀州軍會忽然出城來襲，咱們再加一把手，未嚐不能重創公孫續！”
和連眼睛一亮，撫掌叫道：“不錯！此計甚妙，果然不愧是慕容氏之狐！隻是咱們如何讓袁紹相信呢？”
慕容非冷笑道：“袁紹不可能不知道咱們和公孫瓚父子的仇恨，他也肯定能猜到咱們是被公孫瓚強行征兆而來的，隻要大王手書一封信，再蓋上大王的大印，被逼到絕境的袁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說的不錯！”和連讚許地點了點頭，摸著額頭想了想之後，笑道：“三年前審配出使彈漢山的時候，曾將見到過本王的親筆字，本王寫兩封信，一封給他，一封給袁紹，如何？”
“大王所言甚是！”慕容非笑著點了點頭，心裏卻不以為然，審配是袁紹最得力的謀士，隻要信件到了袁紹手中，肯定會讓審配前去商議，又何必多此一舉寫兩封信？不過此時和連正在興頭上，他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刻意勸諫。
和連興衝衝的走到案幾後坐下，攤開筆墨和布帛迅速書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