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大軍西去將迎親
公孫續睜開惺忪的睡眼,轉頭看了看窗外,發現已經天色微明了。他輕輕地掀開被褥,把搭在自己胸前的白皙雙臂移到一邊,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拿起搭在床邊椅子上的衣物穿了起來。穿好之後,他回頭看著爾玉那張精致的麵容,歉然歎了口氣,俯下身子在對方額頭輕輕一觸,轉身出了臥房。
他本來昨日下午就要出發去迎親,結果和大臣們扯皮關於重建長安皇宮的事情,隻好把啟程的時間放在今天。雖然他已經準備重建長安的皇宮以便自己將來使用,但是昨天還是以各種理由拒絕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冀州的巨大威脅,重建皇宮的事情隻能拖後,再則他並不想輕易答應此事,重建一事耗資巨萬,總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和天子做個交易,拿到一些好處再答應也不遲。
因為對爾玉心懷愧疚,昨天夜裏公孫續很是賣力,溫言撫慰之後,又‘鞠躬盡瘁’了好幾次,折騰到半夜才睡。輕輕關上房門,他捶了捶腰,快步向外走去。
爾玉剛到薊侯府的時候,表現一直中規中矩,甚至稱得上是謹小慎微——因為鮮卑人的身份,公孫瓚對她很不待見,連帶著侯悅對她的態度也十分冷淡。公孫瓚意外戰死的時候,侯悅一下子崩潰了,每日以淚洗麵,根本就不理會府中的事情,公孫芮和劉寧兒都是不管事的,府中頓時有些亂。爾玉及時站了出來,嚴懲了幾個渾水摸魚的家夥,獎勵了用心做事的人,一下子穩住了局麵。
侯悅情緒恢複之後,爾玉立即交還‘大權’,不過鑒於她做得很好,侯悅又對這些事情沒了興趣,於是依舊讓她管家。有了侯悅的正式首肯,爾玉做起事來更是得心應手,把府中的大小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深得府中眾人的信任和尊重,若非公孫續已有婚約,十有八九會把她立為正室。
其實公孫續並不知道,在他關上房門的一刹那,爾玉就睜開了眼睛,她揉了揉濕潤的眼角,定定的看著頭頂的雕花房梁,眼神變幻不定,許久都沒有眨一下眼皮。
公孫續洗漱之後走出院門,隻見公孫乙已經等在外麵,見到他急忙上前行禮。
公孫續低聲問道:“都準備妥當了?”
“是的!就等公子了。”
公孫續回頭看了看院門,黑底金字的匾額上用小篆寫著‘清漪院’三字,他沉思了一會,吩咐道:“立即讓人重新做一塊匾額,把名字換成‘不疑院’!”
不疑院?公孫乙一頭霧水,這是什麽鬼名字?不過他對這種事毫無興趣,隻是點頭答應,並未詢問原因。
公孫續轉頭看了看隔壁侯悅居住的春暉院,隻見裏麵已經點起了燈火,依稀可以聽到有人低聲細語,顯然母親已經起來了。他快步走了過去,剛到院門口,侯悅就從裏麵出來了。
他上前拉著侯悅的手,笑著問道:“母親,可還有什麽話要吩咐兒子?”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侯悅吩咐一句,忽然眼中含淚道:“若是你父親還在,指不定有多開心呢!”
公孫續暗自歎了口氣,拍著侯悅的手背低聲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侯悅才恢複了平靜,她強笑道:“迎親的大好日子,為娘不該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啊!時辰不早了,你該出發了!”
公孫續鬆開侯悅的手,從懷中取出半塊紫黑色的虎符遞了過去,低聲道:“為防萬一,兒子把另外的半塊虎符給了爾玉,若是她要調兵,還請母親仔細詢問之後再做決定。”
侯悅點點頭,接過虎符貼身收了起來。
公孫續退後一步,躬身道:“母親保重,兒子告辭了,最多十天後就會回來!”
侯悅目送公孫續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處,眼眶一熱忽然落下來淚來。
爾玉這時匆匆走了過來,柔聲勸慰侯悅。
侯悅止住眼淚,輕聲道:“玉兒啊,委屈你了!”
爾玉剛進入府中的時候,侯悅對其十分冷漠,不過現在已經認可了此女,現在在她心目中,爾玉的地位比自己看著長大的劉寧兒還要略高一些,完全忽略了對方妾室的身份。
爾玉心頭一酸,柔聲道:“多謝母親的關懷,玉兒並不委屈。據說馬家小姐英武不凡,謀略也很不錯,有她做夫君的賢內助,夫君的事業肯定會蒸蒸日上!”
侯悅點了點頭,很是為爾玉的‘識大體’而高興。
這時院內忽然傳來公孫禎的哭喊聲,侯悅哎呦一聲,轉身就向裏走去。
爾玉微微一笑,心頭的煩悶稍減了一些,她正要跟著進去,幾個仆役從旁邊走了過來,見到她急忙躬身行禮。
她沉聲問道:“爾等有何事?”
“啟稟檀夫人,侍衛長大人(公孫乙)剛才傳了話,讓小的們把夫人院門上的匾額換一下。”
“換匾額?”爾玉有些驚訝,公孫乙肯定不敢自作主張,此事必定是公孫續的意思,隻是好好的匾額為何忽然要換?她皺了皺眉,問道:“換成什麽?”
“回夫人的話,換成不疑院三個字。”
爾玉頓時明白了公孫續的意思,心頭猛然一熱,急忙轉過頭去,以免讓仆役們看到自己眼角的滾燙淚珠。她熟讀漢人的典籍,自然明白‘不疑院’摘自‘結發為夫妻,相愛兩不疑’,公孫續的心意一覽無餘。她悄悄擦了擦眼角,揮手讓仆役們去做事,腳步輕快走進了春暉院的大門。
公孫續離開禎園,策馬去了城北軍營,這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由於郭嘉已經把聘禮送到了長安,隻需要輕車簡從去迎親即可,他帶上早已集結完畢的二萬五千精銳騎兵,一人雙馬出了大營,順著大街向西門走去——其實從北門出城,然後繞到大路上更快捷,不過公孫續故意想把聲勢鬧得更大一些,因此才舍近求遠。
這二萬五千精銳騎兵都是白馬營的老底子,行走在街上整齊劃一,除了戰馬不時發出的嘶鳴聲之外,整個隊伍竟然無一人說話。他們都穿著遍布傷痕的鎧甲,即便沒有做出任何攻擊動作,望之依舊令人心驚膽戰。
街道兩邊的門縫和窗戶後麵,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著這支騎兵隊伍,幽州本地的人見多了幽州軍的強悍,最多隻是感慨幾句,為自己有這麽一支強悍的軍隊保護而喜悅。那些剛到幽州的外地人卻無不震撼萬分,彈汗山之戰過後,就有傳聞說幽州騎兵冠絕當世,甚至比呂布強盛時期的並州鐵騎更加強悍,隻不過去年冀州大戰的失利讓這個傳聞的可信度減少了大半,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幽州鐵騎名不符實,這些人中就包括從未見過幽州騎兵的朝廷大臣們。
此時在刺史府附近一座酒樓的三樓上,以楊彪為首的幾名重臣正看著越來越近的大隊騎兵,眾人或震驚、或妒忌、或憂慮、或熱切……各種神色不一而足。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單猛就帶著先鋒隊伍來到了酒樓下方的街上,他並不知道自己正被很多大臣的目光所注視,抬頭看了看刺史府的大門,和大門口的楊奉對視一眼,繼續策馬向前走去。
楊奉深深的吸了口氣,把心裏的震撼掩蓋下去,他是征戰的騎兵老將,一眼就能看出這支幽州騎兵和西涼騎兵的差距,軍紀士氣和武器裝備暫且不論,單單是這種千萬人齊頭並進卻整齊如一的陣型,他就從未在西涼騎兵身上看到過,而這種整齊的陣型,在騎兵集團衝鋒的時候威力更加強勁。
單猛過去之後不久,公孫續帶著中軍大隊人馬也過來了,和單猛一樣,他也轉頭看了看刺史府的大門。
楊奉趕緊躬身行禮,心裏的震撼已經被喜悅所取代,他和楊定已經暗中投靠了公孫續,對方的實力越是強大,他們兄弟倆將來得到的好處也會更多。
公孫續經過酒樓的時候,若有所覺的抬頭看了看,窗戶後的群臣趕緊向後退開。等到大隊人馬過去之後,他們才再次來到窗前,看著公孫續的大旗逐漸遠去。
士孫瑞黯然歎道:“可惜這支騎兵不是屬於朝廷的!”
其他幾人無不遺憾地搖搖頭,就算公孫續把這支騎兵交出來,朝廷又哪來的錢糧去養他們?
張喜看著楊彪,肅然道:“文先兄(楊彪字),你和公孫子民交情不錯,還請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談談,看看能否說服其忠心擁護陛下和朝廷,交出來一部分兵權給朝廷。”
楊彪正要開口說話,公孫續過去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歡呼聲,他急忙湊到窗口觀看,隻見遠處的街道上聚集了大群百姓,他們正對著公孫續歡呼。公孫續策馬緩緩前行,不停地對人群揮手示意,即使看不到正麵,也可以想象的到他臉上的意氣風發。
“聽聽這聲音……”楊彪苦笑一聲,回頭看著其他幾人,低聲道:“老夫和公孫子民確實薄有交情,正因為如此,才知道此子心思堅定,絕非老夫可以勸說的!若是老夫貿然開口勸其交出兵權,他絕對會一口拒絕,而且還會對老夫提高警惕,以後老夫再想從中斡旋就難了!”
眾人沉默不語,公孫續昨日表現出的強勢已經讓他們看清了很多事情,以後這種事情肯定會經常發生,將孫女嫁給單猛的楊彪是居中斡旋的最佳人選,一旦公孫續和楊彪翻臉,朝廷和公孫續之間就失去了緩衝的餘地,那就太危險了。
朱儁皺眉思索了一會,忽而問道:“諸位是否覺得公孫子民太過張揚了?”
韓融愕然問道:“公偉兄何出此言?”
朱儁冷笑道:“並州已經落在公孫子民手中,西去長安並無多大危險,他卻帶了這麽多的騎兵,隻怕不僅僅是為了迎親吧?”
楊彪幾人臉色大變,難道公孫續想以迎親為掩護,忽然對冀州發動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