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管亥剛愎欲出戰
張繞避開徐和的目光,看著周圍吵吵嚷嚷的眾人,眼中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得意。
他原本是河內郡一個小縣城的商賈,家產頗豐,平時積德行善名聲極好。不料本縣縣令看上了他的家產,隨意羅織了幾條罪名將其下獄嚴刑拷打,家眷也被發賣為奴。獄中不知歲月,就在他以為自己必定會死在牢獄中的時候,一群黃巾軍衝進牢獄,放出了所有人犯,讓他們加入黃巾軍。
張繞假意同意,一扭頭就逃回家中打聽家眷的下落,然後得到一個五雷轟頂般的噩耗,在縣令的暗示下,他的妻妾子女都已被迫害致死!從極度的悲痛中清醒過來之後,他立即去找了本縣熟識的太平道(即張角創立的教派)掌教,卑躬屈膝表示要為道門奉獻出一切。
由於張繞的名聲極好,掌教為了收攬民心,拉攏更多的人,立即提拔他為掌管數千人的小渠帥。掌控了兵權,他立即帶人殺進縣衙,結果發現縣令全家已經懸梁自盡,他瘋狂地淩辱了幾具女屍,然後挨家挨戶搜索衙門中的人,每找到一個就先淩辱女眷,接著滅其滿門。
隨後的日子裏,張繞不計手段向上爬,就連對他有‘知遇之恩’的本縣太平道掌教也死在他手中。數月之後,張繞一躍成為一方大渠帥,然後不停兼並黃巾部眾,最終成為冀州數萬黃巾的統帥。他瘋狂地四處攻略城池,虐殺官吏和豪族,搶掠他們的錢糧和女人,過上了肆意妄為的快活日子。
隻可惜好景不長,冀州黃巾隨後數次慘敗在袁紹手中,張繞也被迫離開冀州投靠了青州黃巾。當他發現徐和是個‘老好人’的時候,心裏頓時萌生一個念頭,青州黃巾應該是我的!他很擅長偽裝,一直都未表露自己的野心,做事手腕又很靈活,逐漸取得了徐和的信任,終於成為了青州黃巾的三大話事人之一。
走到這一步,張繞想要獨自掌控青州黃巾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隻需要一個契機罷了。這次公孫續的來信,在他看來就是最好的契機,雖然他也覺得投靠公孫續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但是還是私下裏蠱惑了管亥幾句,那個粗莽匹夫果然跳出來反對徐和,使得徐和不得不同意聚眾商議。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事情正向著張繞希望的方向發展,徐和的嫡係部下稍後肯定會站出來和管亥唱反調,畢竟這是決定青州黃巾生死存亡的大事,雙方都不可能退讓,如此一來,這次的議事就有極大可能成為徐和一係和管亥一係決裂的開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隻需要在暗中煽風點火,等待最佳時機一舉將管亥和徐和除去,從而徹底把青州黃巾控製在手中。
徐和見張繞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心裏更加惱怒,隨即就升起一股警覺,張繞平時對自己很尊敬,遇見爭執不下的事情一般都站在自己一邊,眼下這次抉擇關乎青州黃巾的存亡,這廝卻選擇坐壁旁觀,實在是太異常了!不過現在的頭等要務是壓製住管亥的支持者,他把對張繞的警覺暫且放在一邊,對自己的幾名嫡係手下使了個眼色。
此時大廳內除去徐和、管亥和張繞之外,還有十九名大小渠帥,其中有五人是徐和的嫡係,八人是管亥和張繞的人,其他六人一般都保持中立。
徐和的嫡係接到徐和的目光暗示,立即站出來反駁管亥的主張,同時把徐和的主張詳細說了一遍。
正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管亥的親信將領也都是脾氣暴躁,頭腦簡單之輩,他們可不管誰的主張才是對的,當場就和徐和的親信們吵了起來。
張繞的人沒有得到指示,隻是冷眼旁觀。
徐和看到這一幕,心裏對張繞的警惕更加強烈。
那六個平時保持中立的渠帥表麵勸解,心裏卻各懷鬼胎,他們其實就是牆頭草,平時哪方占優就讚同哪方。不過牆頭草的心思往往都很靈活,現在的情況顯得有些詭異,平日都會支持徐和的張繞竟然一言不發,看樣子似乎徐和出了什麽問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更不可能發表自己的看法了。
爭執雙方言辭越來越激烈,進而開始互相謾罵,若非管亥和徐和大聲喝止,隻怕當場就會發生毆鬥。
張繞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徐和已經失去了對局勢的控製,該是自己站出來的時候了!他輕咳一聲,正要開口說話,卻被突然衝進大廳的一人打斷。他勃然大怒,抬眼一看發現來的是負責城中警戒的渠帥杜俞,心裏忽然湧起一股不祥之感,硬生生把怒氣咽了回去。
爭吵雙方看到杜俞滿臉驚慌,也迅速停了下來。
徐和皺起眉頭,大聲問道:“杜俞,發生了何事?”
杜俞急聲道:“啟稟徐大渠帥,末將剛得到東萊(煙台)快馬送來的緊急軍報,一個時辰前,大批幽州軍從海上而來,在東萊海邊迅速登岸,駐紮在東萊的兄弟們被其一舉擊潰,如今幽州軍正向著廣縣快速進發,請大渠帥速做決斷!”
“什麽?”管亥大驚失色,怒聲叫道:“這怎麽可能!到處都烏黑一片,他們怎麽可能準確上岸?杜俞,莫非是你在謊報軍情?”
杜俞苦著臉道:“啟稟管大渠帥,末將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謊報軍情啊!報信的人就在外麵,大渠帥一問便知!”
管亥惱怒地揮了揮手:“那還不趕緊讓他們滾進來!”
杜俞對外麵喊了一聲,幾個風塵仆仆的黃巾士卒快步進來,向眾人跪地行禮。
徐和也顧不得和管亥的爭執了,仔細詢問了幾句,確認來人沒有說謊,幽州軍確實從海上登岸了!他心裏的驚駭無以言表,雖然他對公孫續的實力已經高估了一頭,但是也絕對想不到幽州軍會用這種出人意料的方法衝進青州!
為了防備公孫續和袁曹劉聯軍,青州黃巾的主力都布置在了西麵和西北方向,東萊、即墨(青島一部)一線防備空虛。即使是青州黃巾目前的大本營廣縣,也僅僅隻有四萬多兵力,而且由於廣縣地處青州腹地,因此城防十分鬆懈,四萬多人如何抵擋得住幽州大軍?
徐和看了看案幾上的那封信,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希望,公孫續信中說的很清楚,幽州大軍隻是從青州過境去攻打袁紹,應該暫時不會對青州黃巾動手才對!當務之急是趕緊派人去和幽州軍接洽,答應他們‘借道’的要求,以免青州黃巾遭遇到滅頂之災!
張繞臉色煞白,他對幽州軍的戰力有過詳細了解,對方來的人數隻要超過一萬,廣縣城內這四萬多人就絕非對手。公孫續在冀州那邊大張旗鼓,暗地裏卻行此瞞天過海之計,可見海上來的這支兵馬才是其殺手鐧,絕對不可能隻有一兩萬人!他悄悄瞟了一眼徐和麵前的那封信,眼神陰晴不定,若是幽州軍按照公孫續信中所說,隻是借道就不必懼怕,萬一這封信隻是個幌子,他們會對廣縣發起攻擊,留在城內就是死路一條!
管亥忽然一拳捶在案幾上,怒喝道:“公孫小兒竟然不等某等回話就起兵來攻,實在是欺人太甚!某欲率軍前往阻攔,誰敢與某同往?”
“末將願往!”管亥的幾名親信立即起身請命。
其他人都大吃一驚,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管亥及其親信,目前廣縣的兵力自保都不足,竟然還想出城去阻攔幽州大軍,簡直是不知死活啊!
若是換了以往,徐和十有八.九會設法勸阻,畢竟管亥的人馬也是青州黃巾的一部分,但是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他也選擇了沉默,管亥這廝太過狂妄,去吃一番苦頭反而是件好事。
張繞見徐和保持沉默,心裏忽然驚疑不定,莫非徐和已經和幽州軍私下有了接觸,這才顯得如此鎮定?他摸了摸胡須,思索著是否盡快離開廣縣,以免被徐和當做見麵禮送給幽州軍。
管亥見除了幾名親信,竟然再無人響應自己的號召,憤怒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怒喝道:“一群懦夫!待俺擋住幽州軍,回頭再和你等理論!俺們走!”
幾名親信紛紛怒視其他人,緊隨著管亥向外就走。
“管大渠帥,且慢!”張繞忽然起身,大聲叫住了管亥。
管亥回過頭,冷冷道:“張大渠帥有何指教?”之前張繞暗示他反對徐和,關鍵時刻卻保持沉默,這讓他十分惱怒。
張繞目光四處掃了一圈,在徐和身上特意停留了一下,沉聲道:“幽州軍來勢洶洶,若隻是管大渠帥前往,隻怕很難抵擋得住!管大渠帥先走一步,某即刻前去調動兵馬,半個時辰後會出城去增援管大渠帥!”
管亥一愣,抱拳哈哈笑道:“關鍵時刻,還是張大渠帥夠義氣,夠兄弟!此戰若是不死,某定要和張兄結拜為生死兄弟!”
“固所願也!”張繞笑著抱拳還禮,隨即笑容一斂,沉聲道:“幽州軍戰力強悍,賢弟不可輕敵!”
“某知曉!多謝張兄!”管亥點頭致謝,又輕蔑的看了一眼徐和,轉身大步而去。
“某也去做準備了!”張繞淡淡撂下一句話,帶著自己的親信們離開了大廳。
那幾名牆頭草借口去巡視城防,紛紛起身告退。
一名徐和的親信怒道:“管亥和張繞囂張跋扈,完全不把大帥放在眼裏,當真罪該萬死!大帥,末將請命帶一支人馬去監視他們,以免他們暗中做什麽手腳!”
徐和不置可否,皺著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