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我接下來要吻你了
周圍的人倒是替他們記著賭約,開始瞎起鬨,拍手叫喚「親九個!親九個!親九個!」
阮舒:「……」
傅令元雙手抱臂站到她面前,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
左右不過接幾個吻,阮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朝他湊上去,傅令元卻是攬過她的肩,將她的臉一頭摁到他的懷裡,低低地笑:「要親咱們回家躲被窩親,又不是猴子,表演給大家看做什麼。」
阮舒:「……」
明明是他自己剛剛主動提出這樣的賭約……
因著多了只碩大的玩偶熊,阮舒的行動變得不方便。一路巡了圈娛樂設施,最後仰頭看摩天輪,建議:「到上面坐會兒,休息?」
「傅太太真會挑地方。」傅令元的笑意略微有些別有意味。
阮舒沒怎麼在意,和他一起排隊買票,很快坐上了一個轎廂。
轎廂緩緩挪動。
阮舒和傅令元並未坐在一起,而是各佔一邊。
她將大熊放在她身邊與她排排坐。因為穿裙子的緣故,她的兩條腿併攏,微側,坐姿顯得優雅端莊。
傅令元則脫掉了外套,將其隨手搭在座椅的空面上,旋即扯開了襯衣的兩顆扣子,又卷了兩卷衣袖,露出一小截的手臂,他才似舒服了些,往後背靠去,霎時閑恣多了。
隨著他窸窸窣窣的結束,轎廂內驀然安靜。
兩人相互注視著對方,但好像都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打算。
阮舒是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聊。
所幸,這份安靜並不尷尬。
她率先偏頭,望向窗戶外。
轎廂在慢慢地升空。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已高過遊樂場里的樹林,漸漸地在將遊樂場內的所有設施收入眼裡。
跳樓機,過山車,海盜船……
還有無數的,在漸漸變成黑點的人影……
視線什麼時候完全虛空,阮舒不記得了,待她被耳畔的叫喚拉回思緒凝回焦距時,發現摩天輪已升至半空。
這是海城最高最大的摩天輪,轉彎一圈的時間約莫30分鐘。據聞當初建這一整座遊樂場時,便是以這個摩天輪為中心。周圍的空間完全避開了所有會遮擋視線的建築物。
一種整座海城匍匐於腳底下的壯闊感。
不過盯得外面太久,這樣的高度令她隱約有些暈眩。
「傅太太完全看入迷了?」
傅令元的聲音再度傳出。
阮舒轉回頭來:「嗯?」
一時間滿面困惑,眼底亦是茫然。表情難得地真實,不若平日,隨時隨刻保有一絲褪不去的清明,將人隔離於外。
傅令元只盯著她,沒有說話。
「怎麼了三哥?」阮舒重新問一遍,霎時恢復如常。
傅令元唇際一挑:「今天的過家家,玩得還開心么?」
阮舒稍怔一秒,反應過來他的「過家家」指的是她的玩心。
她微彎唇角:「又讓三哥見笑了。」
「這樣的『見笑』,我不介意傅太太多來幾次。」
傅令元忽而從站起身。
轎廂因為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阮舒心頭不覺微緊,手掌本能地抓住椅座旁的扶桿。
他彎腰壓低重心,先邁出一腳跨過來,將玩偶熊挪到他原本的座位上,然後另外一隻腳也跨過來,坐到她的身邊。
「抱歉,嚇到你了。」
這句話稍顯客套,阮舒聽著竟有些不習慣。
不過客套的感覺僅僅一剎那罷了,轉瞬傅令元便伸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半摟進他的懷裡,閑散地笑:「這才是情侶一起坐摩天輪的正確姿勢。」
旋即他低眸瞅她,面容含笑:「傅太太現在可以肆無忌憚地給我那九個吻了。」
阮舒:「……」
說著這麼說,但她沒有動作,他也沒有強迫她。
阮舒在他的懷裡稍稍動了動,手臂圈住傅令元的腰,在他的胸膛蹭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傅令元唇邊輕抿弧度,微低頭,將下頷抵在她頭頂的髮絲上。
很奇怪的,兩人又似默契一般地同時不吭氣,轎廂內再度恢復依舊並不尷尬的靜謐。
窗外,不知何時已是暮色四合。
大概正是在這時,他們的轎廂處於摩天輪的最高點。
而整座海城的燈火,也恰巧在此一瞬間點亮。
以某處為中心,向四周圍輻射而去,依次延展光亮,最終形成成片的,宛若沒有盡頭的,萬家燈火,十里洋場。
像是代替陽光,用盡所有的能量,幫人們抵抗住黑夜的壓迫。
霓虹燦爛中,依稀似有一小塊的地方並沒有那麼地亮堂。阮舒狹長的鳳目輕輕地眯起,黑若點漆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盯著。
少頃,她抬起手臂,也不管傅令元是否知道她具體所指的方向,唇角微彎:「城中村。成為林家的養女之前,我們住在那裡。」
她頭頂上方的傅令元亦眯起眸子。
「我先前沒說完整。我的那位生父,不僅是個酒鬼,其實更是個毒鬼。毒鬼……就等於吸血鬼……呵……」
阮舒輕笑,聽不出具體什麼情緒。
隨即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什麼,隔了數十秒,有點牛頭不對馬嘴地繼續開口。
「……其實我當時年紀也不大,但不曉得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陌生的男人來我們家。每當那個時候,他對我的態度總是最和顏悅色的,像個正常的父親,牽著我的手,說帶我去買糖吃。」
「可是出門后,他光帶著我穿街走巷地瞎溜達,根本沒帶我去小賣鋪買糖。繞了一圈,又繞回家裡。沒進門他就甩開手把我丟下了。而等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興高采烈地又衝出門了。」
「家裡很安靜。我以為沒人。可我還沒吃飯。我很餓。」
「我走進房間。」
「我看見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絲不掛。」
「噢,不對,那個時候我還沒學會這個成語。」
阮舒笑著糾正完自己,忽然又沒了下文。
整段話,除了「我」,就是「TA」,其實應該挺容易讓聽的人犯糊塗的。
所以她更像是在自說自話。
然而沉默許久之後,她卻是從他的懷裡仰頭看他,笑得明媚:「三哥,你說他們是在做什麼勾當呢?」
傅令元垂眸與她對視,目光是完全不見底的深邃與黑沉。
指腹輕輕地逡巡在她的臉龐上緩緩摩挲。
少頃,他才回答:「不用知道。」
隨即他揚唇,「你只要知道,我接下來要吻你了。」
「好……」阮舒閉上眼睛。
傅令元低頭,碾壓上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