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命帶孤寡終須寂
傳出的是先前那位小沙彌的聲音:「女施主,一燈大師有請。」
阮舒愣怔——欸?一燈大師?難道不是騙她的么?
聞野在這時鬆開她。
阮舒目露狐疑地看他。
「不是要見老禿驢?現在又不去了?」聞野把玩著她的防狼電棒,拇指在開關上來來回回地摁,一會兒開一會兒關的。
外面的小沙彌沒有聽到她的回應,又敲了敲門:「女施主?」
阮舒也不欲在此多加逗留,冷著目光掠過他,飛快地去應門。
「謝謝小師傅。」
道了謝,她緊跟著小沙彌便走,甚至不放心地回頭瞄了一眼,沒見聞野人,她才鬆了神經。
這回前往的是距離禪房很近的一個殿室,殿室內剛結束一場開光儀式,而主持這場開光儀式的人便是一燈大師,此時正站在殿門口與事主話別。
事主離開后,一燈大師轉身過來,小沙彌才開口出聲:「師父,那位女施主請來了。」
阮舒連忙雙手合攏稍躬身行禮:「大師。」
「女施主,好久不見,聽聞你昨日找了老衲一天。」一燈大師打了個手勢,示意了某個方向。
阮舒心下微窘,面上掛著微笑,隨他邊走邊聊:「不好意思大師,我昨天的一些行為著實欠妥,可能打擾到您和寺中的其餘師傅。」
「女施主多慮了。」一燈大師擺擺手,「沒什麼打擾不打擾。佛門之地接納所有有求之人。」
阮舒組織著恰當的措辭,稍加解釋自己的來意:「家母過世做法事那日,大師曾邀我有空可來寺里與您討教佛法。此外也令有他事求問大師,故此次貿然拜訪。」
一燈大師捋了捋長須:「老衲等女施主很久了。」
阮舒應聲心間微動,不確定他這句話是否另有深意。
便聽一燈大師問:「女施主方才說有事求問,不知為何?」
略略一忖,覺得一開口就奔庄佩妤,過於直接,阮舒先撿了個話題:「前陣子來寺里,在姻緣樹下與大師偶遇時,大師曾告知我與我丈夫姻緣坎坷,不知作何解?」
「女施主不是並不信佛緣?」一燈大師反問。
「……」阮舒心下微微一窘。其實當時她確實鄙視這些命理之說,只是昨天又去姻緣樹那兒時,突然又記起這件事了。剛剛只想著先聊點別的,隨口就問出口了,結果倒不小心把自己給坑了。
不過這個一燈大師也挺不厚道的,沒事揭穿她做什麼……
一燈大師似並不覺得他的反問對她造成尷尬,笑笑,像是非常了解她的心理似的,確認著問:「女施主真的要聽?」
都到這份上了,阮舒當然得點頭:「大師但說無妨。」
一燈大師長須一捋,不再顧忌:「其實緣由主要出自女施主的生辰八字,是孤辰寡宿同時入命。」
「孤辰寡宿?」阮舒並不懂這個辭彙。
「嗯。孤辰寡宿。」一燈大師娓娓道來,「『幼而無父曰孤,老而無夫曰寡』,八字術數中有『男忌孤辰,女忌寡宿』之說,女施主卻是孤辰、寡宿同現,即古書上所言之『命帶孤寡終須寂。」
阮舒蹙眉,聽得半知半解。
「你既為女命,那麼『孤辰』於你而言便是為人獨立。而寡宿星五行屬丁火,女命見寡宿,主克夫,尤不喜入命身及夫妻宮,主婚姻不順,有獨身的傾向。往往六親緣分淡薄。若入父母宮,逢凶星,父母不兩全,或得不到關愛;若入子女宮,逢凶星,緣分淡,難有子嗣。」」
「老衲之前之所以措辭為『怕是姻緣坎坷』,是因為還沒有給女施主擺命盤,不確定女施主究竟是否入夫妻宮。正如方才所言,女命最怕寡宿落在夫星之地或日柱的死絕之方,會造成緣分難偕久之憾。」
阮舒愣怔。
一燈大師注視著她的臉,再道:「女施主面相偏於冷傲,實則內心脆弱,性格多半矛盾多疑,比較執著,但是自私,更有不近人情的一面,是以容易傷害到他人。」
「另外,女施主眼角下的這顆滴淚痣,按照命理學的說法,同樣有孤星如命之意,常言『一生流水,一世飄蓬』。」
阮舒聞言下意識地抬起手指,憑藉印象摸向臉上那顆痣的位置,腦子裡消化著他一連串聽起來頗為深奧的話,很快總結出他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說,她會孤獨終老?也就是所謂的「注孤生」?
也不曉得出於什麼心理,她彎起唇角笑了。
不過不得不說,大師就是大師,卜卦算命看八字很有一套——什麼性格矛盾多疑、什麼幼年無父、父母不兩全,她根本無法辯駁;而子孫緣分淡薄的問題,她本就不想生孩子,之前還流過兩個,是否已算應驗?至於婚姻不順,她不正和傅令元在鬧離婚?
她這輩子還沒過完,暫時無法證實自己是否會孤獨終老,但若撇開當初為了林氏而與傅令元簽合同,她同樣也是不打算結婚的。
所以一條條地挑出來理順之後,也用不著擺命盤了。因為無論擺命盤的結果是哪一種,入父母宮還是子女宮抑或最忌諱的夫妻宮,一燈大師的話貌似都會是準的。
阮舒覷他,抿唇,心裡琢磨著,按照慣例,她接下來是不是該問他化解之法?
可一番話聽下來,她其實並沒有覺得自己悲慘,也並不沒有想化解。
一燈大師頓了數秒,像是在等著她的反應。
阮舒便給予他回復:「我明白了,謝謝大師告訴我這些,我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捋了一遍自己過往的人生,倒認為這樣的八字很適合我。如果到老真的都是一個人,挺好的,說明我可以無牽無掛自由自在安然自得隨心而活。」
「女施主好心態。」一燈大師聽言捋須一嘆,目光明朗,依稀蘊有一絲讚賞,眼神深藏著一種睿智。
頭頂上方的菩提樹茂盛,攜有陰涼。阮舒輕輕彎唇,對他的誇獎回之以沉默。
大概是見她並沒有進一步深入了解八字命理的慾望,一燈大師主動轉了話題:「女施主特意來卧佛寺找老衲,應該不是只為了這件事?」
「大師通透。」阮舒淺淺一笑,「我今日來,主要是為了問問家母以前的一些事情。」
「女施主想知道什麼?老衲儘可能回答。」一燈大師道。
阮舒先從長明燈入手:「我想請問,我是否可以把家母為我供的那盞長明燈撤掉?」
「是否方便了解女施主為何要撤掉自己的長明燈?」一燈大師詢。
「因為覺得沒必要。」阮舒淡聲,回得簡潔明了。
一燈大師看一眼她清清冷冷的神色,未再多問,道:「令堂每年都給本寺捐贈很多的香油錢。既然令堂已過世,女施主自然有權利代替令堂決定是否繼續供長明燈。不過女施主如果打算今天就撤,恐怕有些不方便。」
他解釋:「本寺所有長明燈,一般每三個月做一次統計和整理,否則太過頻繁的調動,對神靈有不敬之嫌。最近的一次整理,剛剛好就在前幾天,女施主來晚了,只能等下一次。」
無法今天馬上撤倒是無所謂,而且也不是重點。阮舒沒有猶豫就點頭了:「嗯,好的,謝謝大師。」
稍加一頓,她順勢問:「家母在卧佛寺,除了長明燈之外,是不是沒有其他東西了?」
「其他東西指的什麼?」
「比如類似供長明燈的行為,或者……留過什麼東西?」後面一句稍微直接了,阮舒補充著解釋一句,「我想幫家母把遺物全部整理一遍。」
「留東西?」一燈大師貌似還是覺得她的問話有些古怪。
阮舒這麼問,當然不是認為庄佩妤能把兩億直接藏在寺廟裡,只是……她也說不出具體,就是一種感覺吧。很莫名其妙又好像很自然的一種感覺。
她嘗試著重新問:「一燈大師與家母討論佛法的次數多麼?」
一燈大師捋須,像在回憶,然後道:「老衲之前和女施主你說過,自從給令堂主持過皈依儀式后,我都未曾再見過令堂,只每年定期收到她供長明燈的香油錢。至於在皈依儀式之前,令堂確實來過幾次卧佛寺,就是在那幾次,準備的皈依。」
阮舒抿唇,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什麼。跟無頭蒼蠅似的,貌似也問不到重點上,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
略略一滯,她從包里將那串佛珠取出:「我記得十年多前的夏天,八月二日,家母來過一趟卧佛寺,不知她當時是不是就是來找大師您的?這串佛珠就是那一次家母從卧佛寺帶出來。」
「十年多前的夏天……八月二日……?」一燈大師對具體時間似乎不太有概念,但是看到佛珠,第一樣就辨認出:「嗯,是,這串佛珠確實出自本寺,是當年老衲送給令堂的。」
阮舒正要再說點什麼。
一燈大師忽然面露一絲輕惑,自她手中接過佛珠,於手中捻了幾下,道:「這串佛珠不完整。」
嗯?阮舒一時沒明白:「什麼叫『不完整』?」
一燈大師解釋:「照理應該有一百零八顆佛珠,但是它少了一顆。」
「少一顆?」阮舒怔忡——怎麼會少一顆?
目光緊緊地盯住佛珠,她的思緒飛快地轉動起來。
每一顆珠子的大小都是一樣的,顏色也全是黑的,一整串放在那兒,根本不會有人去細數它到底一共有幾顆珠子。但這不包括庄佩妤,庄佩妤肯定知道佛珠少沒少。這串佛珠陪了她十年,對佛珠最熟悉的人就是她。
問題是,少掉的佛珠是被人拿走了?還是庄佩妤自己拿掉的?又是什麼時候拿走的?
一燈大師在這時找出佛珠的繩頭:「看這繩頭燒合的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
阮舒湊過眼睛確認了一下,心裡頓時又生想法了——這說明少掉的那顆佛珠,不是最近剛沒的!
有些年頭……有些年頭……
正如方才所考慮的,庄佩妤肯定知道自己的佛珠少沒少。可如果佛珠是好幾年前就少掉,說明庄佩妤本人是知情的,否則她不可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天天拿著一串不完整的佛珠對著佛主念經。
既然她知情,而這十年來,她又根本沒有和林家以外的人接觸過,明顯最大的可能性是她自己將佛珠取掉了一顆!而她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把一顆佛珠拆掉的!肯定有什麼特殊原因!
阮舒心裡微微有些激動,雖然還不知道少掉的佛珠是否和兩億有關,但豈碼終於有個可疑的線索可以查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如一潭死水似的毫無波瀾。
那麼現在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少掉的那顆佛珠在哪裡?
「……女施主?女施主……?」
一燈大師的叫喚拉回了她的深思。
「對不起。」阮舒連忙道歉——竟是一時沉浸在自己思緒的世界里,忘記現在正在跟一燈大師說著話。
一燈大師收著她的神色,並未怪責什麼,只是將佛珠還給她。
「這串佛珠沒有其他問題了嗎?」阮舒向他確認。縱使她十年來每天見到庄佩妤拿它在手,可對於這串佛珠毫無了解。如今庄佩妤已過世,恐怕比較清楚的人只剩下一燈大師了。
一燈大師瞥了一眼佛珠,笑著搖了搖頭:「老衲看不出它還有什麼問題。」
旋即他的口吻有些感慨:「十年沒見它了,像是見到了老朋友。它是老衲親自開光的。主動拿佛珠來讓老衲開光的有不少,但由老衲親自送出去的佛珠並不多,所以印象深刻。」
阮舒攥緊佛珠,好奇地多嘴一問:「能得一燈大師親自開光並贈送,這串佛珠的珍貴可見一斑。那當初是什麼契機,家母才得到一燈大師的饋贈?」
一燈大師捋了捋長須:「都是佛緣。」
他笑得別具深意,講的話更有套路之嫌。
阮舒有點懷疑這個玄玄乎乎的答案的真實性,但並找不出來一燈大師打太極避而不談的原因。而且她也不好追問。
總不能這樣問完自己想問的就立刻走人,十分不禮貌,她心下暗暗琢磨著接下來該找個什麼話題再搭上兩嘴,恰好小沙彌過來,提醒一燈大師接下來要去給學僧們上經文課。
阮舒自是順其自然地藉機告辭:「既然大師還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如有困惑,再來找大師提點一二,希望能有緣再與大師見上面。」
「好,女施主慢走。卧佛寺和老衲,都隨時歡迎女施主。」一燈大師雙手合十作禮,轉身邁上階梯,步入廊下。
聞野突然從拐彎處現身,眼風掃一下阮舒的背影消失的方向,轉眸回來問一燈大師:「喂,老禿驢,她來找你幹什麼?你們絮絮叨叨的聊什麼聊那麼久?」
一燈大師笑而不語,徑直繞開他,同時提醒:「走吧,上課時間到了。」
聞野翻了翻白眼,手裡握著那支防狼電棒兩隻手左右換來換去地抓,追在一燈大師身後探尋:「我問你話呢老禿驢!快回答我!……」
……
拜訪完一燈大師,阮舒就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可做了,諮詢了一下保鏢之後,得知陳青洲和傅清辭那邊的事情尚未結束,她便隨意在寺里兜兜轉轉,手裡抓著佛珠,心裡琢磨著剛剛從一燈大師那兒了解到的訊息,整理了一下思緒。
因為暫時沒有其他線索,所以她將自己接下來的重點落在尋找被庄佩妤特意拿掉的這顆佛珠上。
好了,思路理是理清楚了,問題是這個任務好難完成,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還是一顆那麼小的佛珠。
雖然庄佩妤十年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不代表她沒有用其他辦法將佛珠弄到林宅以外的地方。只是目前看來可能性比較小罷了,所以她得從可能性比較大的林宅內部著手。
這代表,她又得再回林宅。
視野範圍內在這時冷不丁發現了陳青洲和傅清辭的身影,均在在祛病池外圈。
排著隊的人在挨個地接水到各自帶來的器皿內。
陳青洲則等在隊伍的出口處,挨個地和剛接完水的人商量什麼事。
傅清辭雙手抱臂,事不關己般站在一旁,表情譏嘲。
阮舒基本瞧明白狀況了,敢情這陳青洲是想要祛病池裡的聖水,但沒排上隊啊。
她走過去的時候,正聽見陳青洲跟人出價到十萬,不由驚愕——只是山上引下來的泉水而已,至於么?
然而即便這麼高的價格,對方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賣:「我這千里迢迢特意從外地飛過來的,馬上就要飛回去了,家裡還有老人等著我帶聖水回去。你還是再問問後面的人,和他們買吧。」
正說著,下一個裝完水的人出來了,不等陳青洲問,對方直接開口叫價:「二十萬,現金馬上給我,我賣給你。」
阮舒盯著那一小瓶僅僅二百五十毫升左右的瓶子,眉頭蹙起——搶劫著這吧?
然而下一秒她的眉頭更加皺成小疙瘩,因為陳青洲居然同意了!
「現金我現在手頭上沒有,不過我可以直接給你銀行卡,這裡面有二十五萬,全部都給你了。」陳青洲邊說著邊從錢包里抽出銀行卡。
阮舒:「……」瘋了吧他……
對方藏寶似的將裝著聖水的瓶子往身後掖了掖,質疑:「我怎麼知道你這卡里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多錢?萬一你是在騙我的呢?」
陳青洲微皺眉:「那你想怎麼辦?一般人沒事都不會隨隨便便揣二十萬的現金在兜里的。我確實只有卡可以給你。」
對方道:「商業區那邊就有銀行,你帶著卡跟我過去一趟,我從銀行里確認了金額之後,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青洲完全一副十分好說話的樣子,立刻點頭:「行,可以。」
「行什麼行?!」傅清辭突然出聲,張口就罵陳青洲,「你有病吧你花二十五萬買這個水?」
扭頭她又看向叫價的那人:「你更有病!獅子大開口趁火打劫呢你?你這種行為就和黃牛無異!我現在抓你去警局,馬上可以給你定一個擾亂市場秩序的罪名!違法亂紀的行為記了檔案永遠消不掉!不想被抓就帶著你的聖水走人!傻子才跟你買水!」
那人儼然被傅清辭的氣勢嚇到了,或許也被她的話唬到了,踉蹌著就走人,走之前嘀咕了句:「本來就是那個傻子自己到處在跟人買水的……」
作為旁觀者的阮舒:「……」她怎麼覺得那人說得沒有錯……
傅清辭的心思顯然也一樣,只不過她直接說出口了:「陳青洲你夠了。所有人都把你當傻子看沒瞧見么?」
陳青洲眸子清黑:「既然今天沒排上隊,那我們今晚再住一晚。有經驗了,我明天早上會提前過來排隊的。」
「神經病。」傅清辭忍無可忍,「要住你自己住,說好了今天要回去,我不會再留的!」
陳青洲默了一默,忽然把榮一叫來:「去把剛剛那個人找回來,說我要買他的水。」
「陳青洲!」傅清辭怒聲,「沒用的!你別自欺欺人白費功夫了!我不能生就是不能生!這水頂什麼用啊!」
「大家都說祛病池裡的水對想求子的人也是有用的。任何辦法我都不會放過。」陳青洲依舊淡聲,情緒並不受干擾似的,但透著濃濃的執拗。
傅清辭瞬間如同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張了張嘴都不知道還能再勸他什麼了,眼神極其複雜。手中握著的手機忽而震動,她連忙低頭查看,看清楚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后,她顧不得再和他胡攪蠻纏,當即道:「我去接個電話!」
說罷不等陳青洲給反應,她便匆匆地往樹下避去,立刻劃過接聽鍵:「喂!」
「傅小姐。」傳來的是保姆的聲音。
「晏西現在怎樣了?」傅清辭口吻焦慮。
「燒剛剛退了一些,但還是反反覆復的沒法完全退下去。醫生也沒有辦法,說小孩子長水痘都這樣,只能隔離在家裡照顧,也不能吃退燒藥,否則容易產生併發症,只能吃水果、喝開水。其餘交代的那些事情我該做的也全部都做了。」
傅清辭自己也沒什麼經驗,搜索枯腸著昨晚在網上了解到的一些tips,提醒:「你千萬要防著他自己用手抓。如果破掉,化膿留疤可就糟糕了。」
「傅小姐放心,這些醫生都詳細叮囑過的。小少爺很乖很懂事的,也很配合治療。所以別的倒還好,就是他剛剛問我,傅小姐你是不是還在警察局裡抓壞人,所以才沒有辦法來看他。」
聞言,傅清辭猛地眼眶發燙,有溫熱的液體即將綳不住。她連忙微微揚起臉,強忍著將眼淚壓抑回去,卻沒能壓抑住聲音的哽咽:「晏西現在在哪裡?在房間里休息么?」
「嗯。在房間里。對了,小少爺的食慾不太好,早上的飯沒有吃多少。平時都不挑食的一個好孩子,現在明明吃不進東西,還為了能儘快好起來,勉強自己吃,說是怕傅小姐你牽挂他而不能專心工作。哎,我看著怪心疼的。」
傅清辭的眼眶又是狠狠一熱,這回完全沒能抑制住眼淚:「對不起……你一定要幫我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他的……我只是——」
身後在這時冷不丁傳出陳青洲的問話:「你在和誰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