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如何
阮舒的眼神透著股洞若明火,筆直地盯過來,盯得藍沁心裡突然慌了一下——終歸還是她不夠狠心,被發現破綻了?
所做的那些難道都白費功夫了?
不行!不能!
捺下心緒,藍沁微微揚起下巴,努力撐起眼皮:「阮——」
「我如你願。」阮舒低聲打斷她,又是一句乍聽之下莫名其妙的話。
藍沁怔忡。
下一瞬,阮舒後退一步,從旁側的人手中奪過鞭子,對準藍沁的臉狠狠抽出。
藍沁被抽得晃動了身體,撥動著鐐銬發出哐啷哐啷有節奏的動響,左邊臉頰當即一道深深地血痕。
阮舒幾乎沒有停歇,握緊鞭子自另一方向又抽回來。
藍沁的右邊臉頰立刻也出來一道深深的血痕。如此一來,她渾身唯剩的兩塊還算比較完好的皮膚,也不再了。
完全的皮開肉綻,低垂的腦袋血肉模糊,五官無從分辨。
因為站得距離近,阮舒比先前更能看清楚她傷口的樣子,猙獰而令人犯嘔。她的鳳眸卻一瞬不眨,眼神是冰冰的冷漠。
傅令元凝著湛黑的眸子注視阮舒,眉心有抹不易察覺的褶子。
陸少驄的嗓音蘊著興奮提醒:「元嫂,你仔細點手,別傷著自己。要不要幫你往鞭子上抹點辣椒水?那樣打起來更帶勁兒的。」
然而阮舒只打了這兩鞭子就鬆了手,將鞭子交還給旁邊的人。
「元嫂,就這樣么?不多搗弄她幾下?」陸少驄關切相詢。
阮舒沉默地轉身走回來。
藍沁忽而笑起來,在空曠安靜的空間里盪響,桀桀的,聽上去貌似還挺開心的。
陸少驄皺眉看她,看到她笑著笑著就被她自己嘴裡的血沫子給嗆到了,劇烈地咳嗽,咳得身體一聳一聳的顫,如抖在風中的殘花。
傅令元的視線從藍沁收回,快步迎上前,攏住阮舒的雙臂,抓起她的兩隻手翻看她的手心。她儼然沒少用力,手心被牛皮鞭子蹭得有點泛紅。
不等他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阮舒推開他,兀自往外走。
傅令元一愣,下意識地要去拉她的手。
阮舒的背後像長了眼睛,適時淡淡出聲:「不要碰我。」
傅令元僵了僵。
阮舒則腳步不停,背影靜默而纖弱。
……
走出屠宰場,明明從陰冷回到陽光下,阮舒卻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想了很久,每天都在回憶那日自己尚未因為安眠藥的作用而失去意識之前所遭遇的事情。
眼睛上的黑布令她不清楚房間里的具體情況,只能因為燈光透進布料里來而勉強看到三個人影在床邊晃動。
她很惶然。她試圖掙扎。可一切徒然。
他們在安靜之中一點點地欺凌她。羞辱和無助在心中成倍成倍地膨脹、蔓延,她很希望自己馬上死掉。可是她沒有死。猶記得察覺到異物的那一瞬間,她徹底絕望。
抱緊手臂,阮舒慢慢地繼續步子,腦中的思緒飄散得更開來。
視覺上的障礙令她的其他感官異常敏感,彼時的狀況令她無暇去多加思索,只沉陷在當下的情緒之中。而這麼些天,她靜默在一個人的世界里,細細地扒出那些曾屈辱無比的細節,她記得她從那些人身、、上嗅到的氣味兒。
不同的三種,卻都沒有感覺到屬於男人的荷爾蒙。甚至其中一種,攜了極淡極淡的香水味。
女人的香水味。同為女人自然是辨得的。
還有那異物……
阮舒閉了閉眼,手指蜷縮,攥得緊緊的。
她承認她們已經做得很小心很逼真,如果換做其他女人,恐怕誰也不會再去回憶那種經歷。
可她……
好變態對不對……
阮舒自嘲地微勾了一下唇。
她就是不甘心啊,所以她一遍遍地想,她一遍遍地摳,她甚至琢磨著要不要去成人用品店裡買個東西來確認。
方才藍沁表情里的那抹稍縱即逝的僵硬她看得分明。
她猜測藍沁是不是會後悔,後悔做了假,後悔最終手下留情。
理完自己身、、上的傷,她又開始順藍沁對她做出這種假象的目的。
其實還挺明顯的,畢竟她和藍沁之間唯有的交集就是傅令元。
發生這種事情,無論對她,還是對傅令元,都是極大的傷害。藍沁就是為了在他們倆的心中都留下無法抹滅的創傷吧?為了在他們倆之間數起厚實的隔閡吧?
在屠宰場里,藍沁故意拿事刺激她的那些話,無一不是在側面強調,她目前所受到的種種傷害,全是傅令元帶給她的。只要她還繼續呆在傅令元身邊,傷害只會越來越多,而且會越來越嚴重。
她不清楚藍沁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她知道藍沁對她施加的痛苦,是想要她恨傅令元,想要她和他無法再正常相處,想要她和他分開。
呵呵。呵呵呵呵。阮舒心裡一陣陣地發涼——縱使弄清楚了她沒有真的被其他男人侵犯又如何?她的傷是切切實實的,她的屈辱猶存,她曾經幾近崩潰的心理重創無法抹滅。
難道她還要因為藍沁手下留情沒有徹底毀掉她而感恩戴德?她和傅令元的糾葛,憑什麼要以踐踏她為手段和代價?
所以她一丁點兒都不同情藍沁,被陸少驄折磨,那是藍沁自己活該!
阮舒稍稍頓了一下腳步,抬手壓了壓自己的心口平復起伏。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後面的那道影子也隨之停下來了。
「怎麼了?」傅令元出聲。
他應該是想上前,可他靠近了兩步又停住。
朝陽將他的影子拉得有點長,投射在她的腳邊。阮舒垂眸盯著,並沒有回應他——藍沁為什麼要破壞他們的關係,她不想弄明白,她只知道有一點是沒有錯的:她之所以會平白無故遭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確實是因為傅令元。
之前她就清楚,經過這一次,她更加清楚。
她不想再繼續留在傅令元身邊了。
所以……她和藍沁說,她如她所願……
繞回到前面的別墅,跨過門堂走進廳里,阮舒本打算直接上樓。
傅令元在後面叫住了她:「你早飯還沒吃。」
阮舒頓了頓,順勢拐去沙發前,端起之前的那碗粥,沉默地自己吃起來。
她這樣逐漸恢復正常的反應,反倒叫傅令元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