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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所思隔雲端(3)

  房間里突然傳出巨大的桌櫃翻倒的動靜。


  傅令元即刻從窗戶前回頭轉身。


  守在門外的兩名手下已敲門詢問:「夫人?!」


  然後迅速推門而入。


  判斷得不差,確實是病床櫃翻倒了,余嵐一臉余驚未定地退離在幾步遠之外。


  「舅媽?」傅令元折眉慰問。


  「我沒事。」余嵐搖搖頭,繼而頗有些焦慮地指示兩名手下:「快!快把他扶起來!」


  傅令元轉眸循去,看到黃金榮從病床掉在了地上,癲狂似的痛苦扭動,抬出手伸向余嵐之所在,嘴巴張大著,像是要說什麼話,但說不出來。


  兩名手下蹲身過去要抬黃金榮,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手臂,剛將他從地上架起,他忽地一口血從嘴裡噴出來。


  殷紅的液體噴得兩名手下滿臉都是。


  黃金榮的眼睛翻吊著眼白,像呼吸不上來馬上就要斷氣。


  「快叫醫生!」余嵐關切。


  傅令元馬上去床頭摁呼叫器。


  醫生很快趕來搶救,濃痰嚴重堵塞氣管,一般的吸痰器作用有限,已無法徹底吸深部的痰液,黃金榮迅速被送進手術室,切開氣管進行吸痰。


  「舅媽,黃金榮這裡我來看著就好,你先回去吧,很晚了。不是說還要準備東西明天一早給少驄帶來?」傅令元關心道。


  「好,有你在,我和你舅舅都放心。」余嵐盯了眼手術室的門,輕輕嘆息,「老黃啊老黃,明明身體不好,暴躁的脾氣也沒收下來……」


  傅令元不予置評,只順著她的話安撫道:「黃金榮會沒事的。」


  分道揚鑣后,余嵐並沒有馬上離開,而又回去了一趟陸少驄的病房。


  他的臉色並沒有太大的緩和,不過止痛劑多半起了效果,所以未再見他神情痛苦,眉宇舒展開許多,額頭上的冷汗也退了。


  最後,余嵐目光落在他那隻受傷的左手臂上,飽含疼惜。


  「媽……?」陸少驄朦朦朧朧地睜眼,有些迷糊,「這麼快第二天上午了嗎?」


  「沒有。不是。我還沒走而已。」余嵐解釋。


  「噢。」陸少驄處於半睡半醒的混沌狀態,「為什麼還沒走?去哪兒了?」


  「去給你報仇。」余嵐回答。


  「報仇?」陸少驄疑慮,不瞬想到了什麼,「媽,你去把黃金榮弄死了?」


  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抻了抻脖子,像是要從床上起來。當然,身體狀況並不允許。


  余嵐蹙眉表示不悅。


  陸少驄乖乖地恢復姿勢躺好,費解:「媽,你不是說,要尊重黃金榮的身份,有長老會處置他?」


  「嗯,那些話都沒錯,你也要謹記。」余嵐幫他把被子往上拉高些,「只是先去給你討回點利息。」


  陸少驄還想再詳細詢問。


  余嵐率先堵住他:「你該休息了。」


  ……


  黃金榮的腫瘤長在右肺與氣管的交界口,最近的一次檢查結果是右肺萎縮,肺不張,並且已經發生轉移,開始轉移至腦部。這便是上一次原本安排了手術,結果手術前臨時取消,改變治療方案的原因。


  上述情況全記錄醫院的病情檔案里。


  總而言之的結論是,黃金榮的病情惡化得厲害。


  阮舒難以置信地呆怔。因為她尚記得,她被譚飛綁架前最後一次和陳青洲聊及黃金榮,分明還說黃金榮積極配合治療,恢復得很好,現在卻根本連手術切除都沒法做,只能保守治療?


  顯然,陳青洲為了不讓她擔心,撒謊欺騙她了。


  「那……榮叔現在呢?」阮舒晃回神,看向送資料來的呂品。


  呂品特別有板有眼地回答:「傅令元和余嵐二人進去黃金榮的病房,呆了一會兒,不知發生何事,黃金榮突然吐血發病,現在在手術室。」


  傅令元……心頭狠狠一絞,阮舒的手無意識地垂落膝頭。


  又是傅令元……


  不知發生何事?如今,除了陳青洲的死訊,還能有什麼事能令黃金榮激動到吐血?


  她不禁渾身冰涼——所以,果真如她料想的,他們殺了陳青洲尚不夠,即便黃金榮對已身患重病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也要再逼死,才能徹底安心,是么?


  闔了闔眼皮,她深深沉一口氣,有些無力地重複:「我要救榮叔。我要把榮叔從醫院裡帶出來。」


  必須救!她不能任由黃金榮一個人無依無靠地呆在這裡,到最後還沒有病死,就先被陸家的那群人活活逼死!


  復,她睜眼,盯住呂品,確認著問:「既然你來了,說明聞野也答應我的條件了?」


  「嗯。」呂品點頭,「我們Boss答應你,幫你救黃金榮。」


  阮舒稍安了心,問:「計劃呢?聞野能出面向陸振華要人?」


  病房的守衛不少,醫院又是個公共場所,她猜不到能有什麼辦法領著一個大活人突破重圍。


  何況對手是陸振華,如果正面硬來,很容易出問題吧?

  至於智取——


  未及她多加考慮,便聽呂品道:「阮小姐,你聽清楚,我們Boss答應的是幫你救黃金榮,不是答應幫你把黃金榮從醫院裡帶出來。」


  阮舒先是一愣,隨後臉色冷起:「跟我玩文字遊戲?!」


  不把黃金榮從醫院裡帶出來,脫離陸振華的掌控,還算什麼救?


  「阮小姐別著急。」呂品不怒不惱,依舊面容含笑,解釋道:「我們Boss說,事情要一步一步來,不能從一開始把你所提的條件全部答應,萬一救出黃金榮之後,阮小姐反悔了,我們難道還能強行押阮小姐你去江城?」


  「質疑我的信用?」阮舒哂笑,「何必找借口?其實根本就是你們沒能力和陸振華抗衡!」


  她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呂品便聽到自己的耳朵里的嵌入式耳機里傳出聞野「呵呵」,並下達指令:「把我們的能力拿給她看!」


  呂品會意,不換不忙,先道:「阮小姐稍等。」


  說著,他取出手機,點擊了幾下之後,將其遞到她面前。


  阮舒顰眉,狐疑接過,只一眼,怔忡住:「這……他……」


  ……


  手術室外,傅令元接到趙十三姍姍來遲的彙報:「老大,榮一丟了。」


  傅令元眉心異常沉洌:「你講清楚。人不是暫時被押在雷火堂看守?」


  「就是在雷火堂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給丟的!估計是看榮一被揍得半死不活,他們掉以輕心了!只安排了兩個人看守!結果榮一就給趁機跑了!雷火堂的人循著血跡追到河邊!就沒了!大家搜尋了許久!河底的泥沙都要撈起來了!河岸邊的草木都要踏平了!死活找不到人!」趙十三簡直要暴起,一句不落地全用感嘆號。


  「對不起老大!我又犯大錯誤了!」最後他非常誠懇地致歉,隔著聽筒都能想象到他此時此刻腦袋恐怕都要栽低到地上去了。


  傅令元緘默了好幾秒,問:「陸爺怎麼說?」


  陳青洲必然得死,但陳青洲身上還存有不少料可挖,作為陳青洲的親信,榮一是唯一一個最有可能知道全部信息的人,因為這個理由,榮一得以倖存。


  趙十三:「雷堂主自行請罪了,但陸爺沒有責怪他,只讓手下繼續找。」


  傅令元微微眯眸——雷堂主一日之內失去兩位親人,陸振華也未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問罪雷堂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大伙兒順著河岸往下尋,現在大晚上的,又停電,很難辦。」趙十三兀自絮叨,越講到後面,聲音越低,滯兩秒,他嗓音驀然又高起來,「他奶奶的!都挨了我一槍!又被打成重傷!我不信他能跑得了!就算沒在河裡淹死,肯定也躲在什麼地方流干血死掉!」


  傅令元抿唇,沒從中聽出詛咒,只聽出欲蓋彌彰。


  ……


  滿面血污,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貌。若非相識之人,怕是認不出他來。阮舒的眼裡生出潮意:「他……榮一他……還活著?」


  「暫時還活著。」呂品說。


  強調得昭然,在「暫時」二字上,阮舒不免有些著急:「他傷得特別嚴重?會救不好?」


  「不是,」呂品搖搖頭,道,「不是救不好,而是我們Boss還沒決定要不要救。他現在只是在向阮小姐展示一直被阮小姐所質疑的能力。」


  阮舒:「……」


  轉瞬她清冷著眸子怒聲:「人命關天能拿來開玩笑嗎?!必須要救!馬上救!」


  呂品笑笑,不說話。


  鳳眸微眯一下,阮舒迅捷地抬手伸向呂品的右耳。


  毫無徵兆的,幸而呂品的反應足夠靈敏,避開得及時,不過還是被她的舉動搞出一瞬間的狼狽——這設備什麼時候被她發現的……


  撲了空的阮舒頗為狂暴地指著呂品的右耳大喊:「什麼展示能力就是屁話!你不就是又拿個人質出來間接地逼我就範!救他救他救他!否則我絕不跟你去江城!」


  呂品:「……」呃……覺得自己的存在特別尷尬,好想把耳機直接給她啊……


  但不行,自家Boss享受的就是這種自己隱在幕後而有人當他的嘴巴替他傳話以顯得他牛掰的感覺。


  而且如果判斷無誤,自家Boss最近貌似還多了這種惹得阮舒氣急敗壞卻又拿他沒有辦法的樂趣。


  咦?是不是傳說中的「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

  斂住思緒,呂品繼續當傳話筒:「阮小姐,我們Boss問,你的臉疼不疼?」


  阮舒懵住,一時未能跟上聞野跳躍的思維。


  「幾個小時前,阮小姐同意跟隨我們去江城的條件只有一個救黃金榮,現在卻又突然冒出了第二個。信用特別令人質疑。」


  阮舒聞言:「……」並且雖然是呂品在用正常的語氣講述,但她幾乎能還原出來聞野該是怎樣譏嘲又鄙夷的口吻!


  呂品的話還沒完:「所以我們Boss問,到底哪一個才是阮小姐的首選?」


  首選?阮舒依舊沒有半分求人的態度,理所當然地要求:「沒有首選!兩個都是我的條件!既要救活榮一!也要把榮叔從醫院帶出來!」


  呂品搖搖頭:「阮小姐,我們Boss說,做人不能太貪心。」


  阮舒攥緊拳頭,鳳眸怒視呂品的右耳,心口快梗出石頭來了——其實雙方的談判應該是平等的,因為聞野明明也算有求於她的!可現實就是,聞野的後台比她硬,她是弱勢!


  呂品被她瞪得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特別尷尬,乾乾地清了清嗓子,他說:「阮小姐考慮清楚,我們已經做出很大的讓步。可以幫你在醫院裡救黃金榮,也能救現在重傷在靖灃的榮一。」


  「青門的人在大肆搜捕榮一。」他插一句補充,強調如今榮一的處境,最後撂話:「五分鐘內,阮小姐要是給不出答案,那就兩件事都不辦了。」


  阮舒倏然脊背僵硬。


  呂品自她手中拿回手機,作勢準備下車。


  阮舒幽冷著眸光問:「如果不帶黃金榮離開醫院,你們要怎麼救他?」


  自呂品第一次提這句話,她便覺措辭間有些微妙,令她生疑,不解。


  呂品站定在車門外,沒有用言語回答她,而有意無意地覷了一眼某個位置。


  阮舒循著方向扭頭望出車窗。


  不遠處,庄爻孑然一身立於樹下,後背倚靠著樹榦。


  阮舒怔了怔,明白過來的瞬間,同時有了決定:「好!就照你們說的辦!」


  呂品友好地笑笑:「嗯,阮小姐放心,我們馬上去辦妥。」


  說罷,他關上車門,將獨自一人的空間留給她,自己則走向庄爻。


  「我們Boss說,黃金榮的命交給你。」


  庄爻戴著的帽子帽檐壓得極低,夜晚的路燈射過來,也照不出他的表情。聽言,他站直身體,頗為嘲弄地冷笑:「他還真看得起我。」


  呂品:「我們Boss說,你也可以選擇不做。」


  庄爻偏過頭,望向車後座。


  車後座,阮舒透過車窗,遙遙地注視他,眼睛里的潮意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出,為黃金榮感到高興——雖然是通過利益交換的方式,但,黃金榮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強子了!

  完全想象得到,陳青洲的死訊和陳家的覆滅必然令黃金榮深受打擊。她猜測,陸振華為了維持住他的偽善,肯定不會明面上公然殘害黃金榮,且以目前黃金榮的狀況也無需他親自動手,就能熬死黃金榮。


  心理上的摧殘遠遠比身體上的疾病來得殺傷力要大。這是她最擔心之處。


  倘若此時,黃金榮發現,原本以為早就死掉的兒子還活著,一定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安慰!一定能夠補償陳青洲的死給他帶來的傷痛!

  一定可以的!


  忖著,阮舒眼睛凝回焦距,看到庄爻上了原先呂品所開的那輛車,而呂品走了回來,坐上駕駛座,道:「阮小姐,我們可以先回卧佛寺了。」


  阮舒的目光尚落在庄爻車子消失的方向,嘗試性問:「我……可以也去醫院看一看榮叔么……」


  同時,她的心裡閃現出先前從呂品的話中得知的一件事:傅令元也在醫院……


  「抱歉,阮小姐,這樣子很危險。庄爻會幫你向黃金榮報平安的。」呂品委婉拒絕。


  果然不出所料……阮舒微哂,沒有氣餒,繼續和他討價還價:「我想收拾點東西一起帶去江城。」


  呂品通過後視鏡笑著看她:「阮小姐,江城什麼都有,你不需要任何準備,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你確定什麼都有?」阮舒嘲弄。


  呂品噎一下,摁了摁右耳,妥協:「如果阮小姐戀舊,那我們交代手下,幫阮小姐把你在海城的所有物品全部搬去江城。」


  阮舒:「……」


  「我只帶點東西!又不是要逃走!何必防我跟防賊似的!」她聲音的溫度驟降,脾氣少有得發特別大——或許是因為近期發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她亟需暴動的狀態來發泄情緒。


  話出之後,她闔眼扶了扶額,但並沒有道歉,只是說:「起碼讓我去把庄佩妤的遺物帶上。」


  「好的阮小姐。」大概得了聞野的授意,呂品鬆了口,問,「是要去你的朋友家?」


  「嗯。」阮舒略略頷首。


  呂品未再接腔。


  車內就此一片默然。


  ……


  手術順利結束,黃金榮被推回病房。


  因為傅令元是在場唯一的負責人,醫生便逮著他,聊了一番黃金榮目前的病情。


  剛住院進來時尚處於中期,不過後來動手術前癌細胞發生轉移,已進一步惡化至末期。


  黃金榮之前就已經出現過頭痛、嘔吐、視線模糊等癥狀,接下來即將面臨的還會有面部神經麻痹、偏癱甚至失語。雖然完全治癒已基本無望,但可以控制病情發展,延長生存期。


  這需要病人和病人家屬共同面對,積極配合。


  傅令元在「病人家屬」四個字上兜轉一圈,唇線抿出堅冷。


  對駐守的手下提點兩句之後,他離開病房,走去醫院的室外吸煙區。


  尚有些許雨絲徐徐飄落著。


  傅令元緩緩吐著煙圈,心下琢磨著可以將前去卧佛寺的計劃提上日程了。恰逢陸少驄中槍受傷,按照余嵐的習慣,想必少不得要去拜拜佛求平安,倒能順便找個借口,光明正大點。


  差不多一根煙快抽完的時候,手機振動。


  傅令元掏出手機,摁下接聽鍵,貼到耳廓上。


  「老大。」聽筒那頭傳來的是消失了有一陣的栗青的聲音。


  傅令元迎風抖落煙灰,湛黑幽深的眸子輕輕地眯起,眺望凌晨三點多的海城。


  璀璨又靜謐。


  ……


  「阮小姐,到了。」


  呂品的聲音將阮舒亂糟糟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她睜開眼睛,從車窗望出,看到熟悉的心理諮詢室矗立在細雨飄飄的夜色之中,竟仿若一別經年。


  大門口的燈,不知是不是馬以忘記關,今夜正好是亮著的。


  定定地凝注,愣了四五秒的神,阮舒的手伸向呂品:「手機借我。」


  遭遇譚飛綁架的那次,她人雖然被聞野和庄爻救走了,但她濕透了的拎包自然不知所蹤,其他物品就不說了,心理諮詢室的鑰匙可在裡面。不給馬以打電話讓他開門,她進不去的,總不能在車裡干坐著等到天亮馬以睡醒起床。


  呂品倒是足夠爽快,沒有絲毫猶豫。


  為防緊急情況,對於常用聯繫人的手機號碼,阮舒記背得特別牢,馬以也在其中。縱使頭一回徒手摁撥,她也幾乎不用過腦子。


  本以為這種時刻他該在酣睡,未曾想,響到第四聲時,馬以就接起,清醇的嗓音入她耳:「你好。」


  阮舒安靜一秒,直接道:「我在樓下,能不能幫我開個門。」


  隔著手機也能感覺到馬以一瞬間的愣怔,轉瞬他便應:「好,稍等。」


  掛斷通話,阮舒沒有留戀地把手機還給呂品:「接下來你要在車裡等我,還是和我一起上樓?」


  「阮小姐自便隨意。」呂品答,倒是信任她了。


  「等我十分鐘。」說著,阮舒推開車門,下車臨關上車門前,卻又改口,「多給我五分鐘和朋友道別。」


  呂品點點頭,沒有意見。


  阮舒走到半路,大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馬以的身影特別醒目,鏡片在燈光下反光,直至行至他跟前,才能看清楚他在打量她。


  阮舒微仰臉,清淺一笑:「抱歉,吵醒你。」


  第一次試圖離開卧佛寺時,約好他來接她,結果她半途高燒被庄爻帶回,杳無音訊。


  這會兒她未解釋原因,狀態如常,宛若她未曾失蹤過。他便也沒問她詳細情況,扶了扶鏡框腿,平靜道:「平安回來就好。」


  「進來吧。」他側開身,讓出路。


  「謝謝。」阮舒邁入,徑直朝里走。


  馬以遙遙望一眼等在外面的車,頓一下,關上門。


  阮舒沒有等馬以并行與他嘮嗑,兀自沿著樓梯上到三樓,蹲身在門口空置的科科的窩前,翻了翻,翻出一把備份鑰匙。


  太久沒回來,門窗緊閉,又是夏天,一打開門便是一股子沉悶之氣。


  蹙蹙眉,阮舒下意識地抬手掩住口鼻,打算過去先開窗戶,視線粗略地掃過一圈房間之後,隱隱感覺貌似哪裡有點不對勁。


  頓住腳步,她重新環視屋裡的擺設,眼波微動,最終定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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