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逗樂
阮舒撂下兩個人,繼續自己的路。
大堂里的燈忽然滅了。
毫無徵兆。
眼前猝黑。
「大小姐!」榮一急急喊她。
阮舒停定。
半秒鐘后眼睛適應。
臨近酒店門口的位置,外頭的光線映照進來,所以並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且,有不少人第一時間打開各自手機的電筒照明。
縱使如此,身周依舊喧嘩騷動。
「怎麼回事兒?」
「搞什麼鬼?」
「火災還停電嗎?」
「要命!趕緊走趕緊走!真要出大事了!」
「……」
畢竟情況特殊,大家在所難免比先前緊張。
原本的有條不紊開始慌亂,摩擦推搡。
阮舒扭回頭,想找榮一。
他在方才的那一句叫喚之後貌似沒了動靜。
聞野和隋潤東兩人,不知為何也不再有聲響。
這裡處於樓梯間剛出來的位置,光線自比靠近大門口那兒要弱,越往裡越是漆黑。
身周有憧憧人影疾步撞過她的肩膀,所打的手機電筒光過於熾亮,晃得人眼睛痛。
阮舒擰眉,正也要摸出自己的手機。
霍地,她的手臂被人栓住,扯動著將她整個人拉轉身。
瞬息之間,神經陡然綳起,阮舒瞳仁一縮,屈起另外一隻手的手肘,狠狠往後捅向對方的胸口。
對方尚能及時側出手掌擋住。
而阮舒沉下氣退離一步,轉向迅速抓在對方肌肉堅實的小臂上,一用勁,一個小擒拿立時跟上,伸出腳踝勾住對方的小腿。
對方明顯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速度、巧勁和力道。
他頗有些猝不及防,遽然踉蹌,不過畢竟底盤紮實,撞上周邊的人後迅速穩住身形。,怔怔然定在那兒,帶著微訝。
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感覺得到他在凝注她,目光灼然而極其有力度。
哪裡還辨認不出他是誰,阮舒心臟似突遭阻滯而驟然緊澀。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功夫,高大挺拔人影輪廓迅猛壓迫而來。
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反抗。
四周的嘈雜屏蔽於耳外,只聽見自己狠狠撞上他心膛的悶響。
他手臂如鐵,強悍地箍過來,力度大得似要將她橫腰折斷。
她被禁錮在絕無縫隙的擁抱中,臉和胸口被擠壓得變形疼痛,清冽煙草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
他的手掌抓住她的肩膀,一把擄她進黑暗的樓道里,往後推到牆上,摁壓住她的身體。
頭一低,落勢兇猛,咬上她的唇,像癮君子終於碰到毒品,齒關一磕便滑進她的口腔,不容喘息地侵入。
她腦中嘭地一聲,什麼東西炸開來,雜亂一片。
他的手掌在她後背和肩上急迫地摸索,似要確定她的真實存在。
心肺死死絞在一起,她臉色微白,渾身如石頭獃滯。
獃滯在這個男人的憑空出現。
為什麼,他會在?
為什麼,他會來?
為什麼——
「大小姐!」
榮一大聲的叫喊入耳,陡然壓覆她心底的翻江倒海。
阮舒一個激靈,渙散的瞳孔緩緩籠回焦距。
他強行隱忍地暫停對她的侵略,把她從牆壁拉起:「先跟我走!」
「榮一,我在這裡。」阮舒卻是朝外面的方向回應,甩開他的手。
傅令元滯了一滯,轉瞬重新去捉她的手:「阮——」
阮舒眼底厲色一閃!
緊緊咬住齒關繃住氣!
果斷地雙手猛力前推他的胸膛!
向上抬腳發力對他迅捷一記勾踢!
她俯身拱背!
發狠地別過他的手臂!
傅令元的語音戛然,任由自己身體被她掀翻,眸底一暗,拽住她的腕。
阮舒腳下不穩,隨著他傾倒。卻是反應靈敏,不慌不忙地屈起手肘,最終在他後背摔到地上之際,灌注她全身的力氣,重重砸上他的胸膛。
她位置找得特別准,傅令元心口麻痹一瞬,驟痛,禁不住微躬一下身體,悶哼出聲——這下可以完全確認,之前他所察覺到的並沒有錯,她分明去學了散打,並且學得還不錯。
阮舒已定住身形站起,居高臨下地睥睨他。
傅令元躺在地上目光筆直地回視她,一眨不眨。
縱使光線黑沉,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冰涼,她的冷漠,她的無情。
他捂住心口咳了咳。
阮舒一聲不吭地扭頭就走。
傅令元快速從地上爬起,準備繼續追過去。
酒店的燈倏然亮起。
「大小姐!」
榮一和趙十三也在這時相互打鬥而來。
趙十三發現傅令元身上全是灰,臉色微變,且本也過了原本被交待的時間,再顧不得和榮一糾纏,火速奔回傅令元身邊:「老大!」
「大小姐!」
榮一同樣不願意再和趙十三浪費時間,急匆匆護到阮舒跟前。注意到她唇上的口紅明顯有被吃掉的痕迹,他勃然:「姓傅的你他媽只會在背地裡使陰的玩弄卑鄙下流無恥的招數!」
「你爺爺的才卑鄙下流無恥!」趙十三爆脾氣。
榮一不理會趙十三,繼續針對傅令元:「老天有眼沒讓我被你們害死!既然暴露了我還活著,我今天就放話在這裡!二爺的仇我們是一定會報的!」
「二爺是怎麼被你親手殺掉的,將來你也會被我們怎麼解決!傅令元你儘管可以回海城去向陸振華透露我人在莊家!能把我們趕盡殺絕算你的本事!」
幾句聽似平常的話,包含了三件事:第一,重提並強調陳青洲的死為他所為;第二,他們如今受莊家庇護;第三,一再措辭的「我們」,重點自然不在榮一這個陳家的心腹,而在阮舒這個陳家的女兒,先就把「趕盡殺絕」這個罪名拋出來了。
傅令元臉色微白,薄唇抿成堅冷的一條直線,眼睛很黑,緊緊盯住阮舒的背影:「阮阮,有什麼怨有什麼恨,你打我罵我都可以,現在先跟我走,我們好好聊一聊。」
「我們大小姐和你沒什麼好聊的!」榮一咬牙切齒,「我們大小姐落難譚飛手裡的時候你在哪兒?現在又想假惺惺地花言巧語?我們大小姐才不會再上你的當受你的騙!」
「我和她之間輪不到你插話多嘴搬弄是非!」傅令元神色蒙著陰翳,這一句至怒至厲。
饒是趙十三都抖了一抖打起精神,畢竟跟在自家老大身邊多年,見他如此動肝火的情況屈指可數。
榮一更是心神一震,很快晃回思緒,正準備再說點什麼。
阮舒率先低低地喃喃出聲:「插話多嘴搬弄是非……」
她總算有反應,且落在他所暗示的重點,傅令元的心稍稍鬆了一點點。
榮一聽言則有些焦慮。
然,緊接著便聽阮舒問:「這就是你想找我聊的內容?」
「這就是你要為你自己辯解而準備的說辭?」她繃緊背,緩緩地轉回身來,譏誚,「想來我以前可能真是一個太容易哄騙的女人。」
看不透她的眼睛,或許可以形容為像被冬日融雪的水洗過一般。
而這話,更是令傅令元的心往深處沉去,生出比先前濃盛的不妙——不對勁!還是不對勁!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
榮一則暗暗舒一口氣,定了定神,冷笑:「姓傅的,枉費你挑撥我們大小姐和我之間的關係了。事實勝於雄辯,我們大小姐心裡跟明鏡似的,哪裡是隨隨便便能被人搬弄是非的?」
「我也沒那種搬弄是非的齷蹉心思。反倒是你,巧言令色那一套,還是拿回去應付你家裡的其他女人。」
深沉底下的不可控的煩躁,因為榮一最後的幾個字,隱隱激蕩。情緒里似被塞進了一把彈球,極不穩定。阮舒抿緊唇,剋制住,壓抑住,想馬上離開,不想再留在這裡繼續面對他。
有把嗓音倏爾傳出:「庄小姐。」
是「小年輕」。
他徑直走了來,在發現傅令元和趙十三的存在時略略頓了一下,然後看回阮舒:「打擾庄小姐和朋友敘舊了嗎?抱歉,剛不見你人,我有點擔心。庄小姐你沒事就好。」
「還有就是,想提醒庄小姐,電來了,火災警報也是鬧了一場烏龍,都沒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樓上繼續相親了?」
從他出現,傅令元的目光就停駐在他身上。
此時「相親」二字入耳,傅令元湛黑幽深的眸子更是暗沉凜冽地眯起,充滿銳利的審視和研判。
不瞬,他轉眸望向阮舒。
靜靜地,定定地,等她的反應。
眸光如同堅硬的釘子,抑或說鋒利的刀子,其中的威懾和狠厲未有一絲兒一點兒的掩藏。
空氣里瀰漫開窒息感。
阮舒憑生一股厭煩,面無表情,只淺淡地應了一個字:「走。」
背影決然。頭也不回。
「小年輕」陪同在側,更是刺目。
傅令元的兩道目光像極兩柄鋒芒畢露的長刀。
「阮、阮姐!」
趙十三手足無措地追出去兩步。
斷後的榮一兩三記劈掌將其逼退:「滾回海城去!別來騷擾我們大小姐!」
亮堂的燈光下,傅令元的眸子宛若浸泡在深深的寒潭之中。
……
阮舒沒有走樓梯,轉了出去。
貴賓專用電梯。已恢復使用。
身邊的人伸手幫她摁電梯鍵。
轎廂光滑錚亮的鏡壁映照出她漠然寡淡的表情和古井無波的眼神。
以及,「小年輕」微微含笑的面容。
視線在鏡子里交匯。
聞野眉毛微微斜挑,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抬抬下巴示意她掉了口紅的嘴唇:「挺激烈的。」
阮舒抬起手作勢去接他的手帕時,卻是風火雷電地扣住他的腕,另外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就要狠狠地折他!
聞野並不是吃素的,且本就有所防備,反手捉了她的手臂扣在她的腰后再扭轉她的身體!
阮舒順勢一個後仰頭錘!
然而,她的後腦勺沒能撞上他的下巴,而撞上了黑洞洞硬邦邦的槍口子。
聞野稍一用力,她的前胸和她的臉全貼上的轎廂鏡壁。
冷冰冰。
與先前傅令元的胸膛形成極大的反差。
倒令阮舒的腦子又清醒了許多。
「你早就知道他來江城。」
「你早就知道他今晚也在這裡。」
「火災警報器是他弄響的。」
「燈是他滅的。」
「你知道是他要逼我出來,所以故意和榮一對著干,要帶我去大堂。」
她一句句質問,口吻肯定,嗓音清冷。
電梯抵達樓層。
聞野先騰出手去摁了鍵,將電梯停止不動。
然後回過頭來,眼裡泛出濃重的嘲諷:「你的前夫挺能折騰的,又是警報又是滅燈。最後還不是我助他一臂之力,讓你們成功見上面。怎麼?給你和他敘舊的機會,你不高興?」
「是嫌相聚的時間太短了嗎?」他低下頭,靠近她一些,盯住她的嘴唇,「是太短了吧,連口紅都沒有全部吃掉。那剛剛怎麼不跟著他走?」
阮舒收斂瞳仁:「試探我,和刺激他,哪種你更覺得有意思?」
「都挺有意思的。」聞野不遮不掩,回答得煞有幾分認真。
「聞野,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是你的合作夥伴,再繼續這樣下去,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得不到你想要的?」阮舒平靜而平定。
「威脅我?」
「在你眼裡,我有威脅你的資格嗎?」
阮舒淡淡嘲弄。
聞野在她薄涼的表情上定一秒,揪著問:「那你倒說說我逼你什麼了?」
他十分故意,故意而刻薄:「逼你面對你是個犯賤的女人,即便到這種地步,內心深處依舊放不下那種男人?」
阮舒安靜兩秒,搡了搡他所桎梏在她腰后的力道。
他並沒有鬆開。
她不勉強,利用僅僅的狹窄空間,強行轉了身,與他面對面,不懼怕他的槍口,任由槍口對準她的腦門。
他這才放開了手。
她得以從包里掏出濕紙巾,一邊慢慢地擦嘴唇,一邊問:「我和他之間的仇怨,與你有關係嗎?」
「又在擔心我影響你的計劃?」她猜測著,「你們當初為了讓我心甘情願來江城,做了那麼多事。好,我跟你們來了。來了以後至今為止,連相親我都同意了,哪一件違背你的意願了?」
「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如何抓緊時間達成你們找我來的的目的?反而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
「你無聊,我不想陪你無聊。」
她眼神里一抹疲憊,沒了口紅之後的唇色淡淡的,要去摁開電梯門。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聞野捉住她的手,眼神陰鷙,「我就是喜歡逗你玩兒,又怎樣?」
阮舒沒說話,盯著他的臉看半秒,毫無徵兆地抬起雙臂,摟上他的脖頸,貼上他的身體,抱住他。
聞野愣怔,下一瞬奮力推開她。
雖早有預料,並已做好心理準備,但他剎那間的力道特別大,阮舒重重地撞上轎廂壁,痛得她直皺眉。
而聞野正在暴跳:「你幹什麼?!」
呵呵。幸好還是和之前一樣推開她了。要不惹上這種人,還真有點棘手。阮舒心底冷笑,面上神色不改,輕扯嘴角,漠然地回答:「我也在逗你玩兒。」
聞野的槍重新杵起來。
這對如今的阮舒而言,自然已不具任何威脅力:「現在殺了我,你前面那麼多事,就白折騰了。」
鈍鈍別開臉,她重新去摁鍵。
停定已久的電梯門打開。
阮舒從容淡定地走出去。
庄爻和榮一兩人正巧剛剛滿臉焦慮地趕過來。
「大小姐!」
「姐!四處找不到你們!我還以為——」
未完的話在發現轎廂里的聞野舉著槍時停住,庄爻眼神頓時陡峭:「你又發什麼瘋?!」
榮一滿面警惕地護住阮舒。
聞野在轎廂里黑著臉,不出來也不吭聲,只盯著阮舒。
阮舒無視他,揉了揉太陽穴,喚上榮一:「我累了,回家吧。反正相親的結果已經有了,就這樣吧。」
榮一不同意:「大小姐你不能和聞野結婚!」
「和他結婚?」庄爻卻是怔了一怔,質問聞野,「你要和我姐結婚?!」
阮舒應聲挑眉——怎麼?這兩人沒有完全通好氣?剛剛的反應,庄爻分明知道這位「小年輕」是聞野變裝的。但現在看來,並不知道這位「小年輕」要成為她的未婚夫?
「你現在暫時歸我管,我不需要事無巨細地向你彙報。」聞野冷笑,直接關了電梯門。
庄爻撇回臉來:「姐,我會去幫你弄清楚的!」
「隨便。」阮舒不甚在意,略略一頓,狀似不經意地問,「你之前去哪裡了?」
她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分明洞若明火。
庄爻心裡多半有數,便也不遮掩:「和栗青『打架』。」
「輸了。」要不怎麼傅令元能順利找到她?
「最後沒讓他佔到太多好處。」庄爻的語氣隱隱諳有不甘。
「噢。」阮舒眼瞳清淺,看著庄爻和榮一,淡淡一笑,「辛苦你們,為了我和傅令元的見面,做了那麼多事。或許下次你們事先通好氣,比較好。」
兩人表情皆微微變化。
尤其榮一,急急跟在阮舒身後道歉:「大小姐,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麼?」阮舒飄似的走向其他的普通電梯。
「對不起沒能成功阻止姓傅的找到您!」榮一情緒起伏。
「他找到我了又怎樣?」阮舒問。
榮一啞然,說不出話。
阮舒站在前面,通過鏡面看著後面的他,眼風平靜:「所以你也在擔心,他會影響我想為陳家報仇的心?」
「不!」榮一搖搖頭,「我相信大小姐不會忘記二爺如何慘死!不會放棄榮叔!不會不顧晏西小少爺!」
阮舒抿唇,邁入剛打開的電梯門,低垂眼帘遮擋眸底的那抹嘲弄——他的措辭「我相信」,究竟是他真的相信,還是在間接地再一遍提醒她?就像他在傅令元面前故意說那般組織語言。
終歸……無論聞野、庄爻、榮一,都不相信她已經抹掉傅令元……
好像。
連她自己。
都無法確信……
……
趙十三從樓下趕回來樓上的套房,問守在客廳里的栗青:「老大呢?」
栗青朝緊閉的房門努努嘴:「已經休息了。」
「啊?解酒藥不吃了嗎?」趙十三剛去又新買的。
栗青幫他收起來:「留著之後用。」
趙十三撓了撓腦勺,咕噥:「本來還打算向老大彙報,十分鐘前在路邊看到戴大鬍子的榮一開車栽阮姐走了。」
栗青怪責起趙十三:「你就不能把榮一乾脆利落地解決!或者多拖延些時間也行啊!」
趙十三也反過來怪責栗青:「你怎麼不說你自己?說好的能停十分鐘!結果五分鐘沒滿就亮了!」
「榮一是你哥哥,說到底就是你又故意放水吧?」栗青哼了哼,「上一次在靖灃,如果不是因為你,榮一怎麼可能下落不明?結果還跑去阮姐身邊了?!他都已經保住命了,你還想怎樣?」
那件事是趙十三心中的刺,粗獷的臉被說得紫漲,反懟:「你的技術比不上庄爻!落了下風!」
「你——」栗青蹭地從沙發里起身,瞪著他,忍了兩三秒,終是壓下了火氣,不與他繼續爭吵。
沒了對手,趙十三自然也歇了戰。
兩人聳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地在客廳里坐了半刻,目光一致地投向傅令元的房間,再默默地轉回臉,相對更無言。
……
阮舒回到庄宅,難得地沒有先去書房,而直接回了卧室。
從浴室里出來時,聽見外面模模糊糊傳出庄荒年的聲音,似在詢問榮一可以見她。
之前已交待過榮一。
她沒理會。
爬上床,蓋上被子,蒙上頭,什麼也不想地閉上眼睛。
……
她睜開眼睛。
從床上坐起來。
房間里漆黑一片。
心口像蒙了一層保鮮膜,透不過氣。
怔怔發了許久的呆,腦中最後出現的陳青洲被大火包裹的畫面才消弭無形。
她以為可能才凌晨。
摸了手機一瞧,卻發現已下午兩點多鐘。
摸了摸額頭的汗,阮舒赤著腳下床,走到窗前,拉開厚厚的黑窗帘。
冬日燦爛的暖陽頓時透過玻璃灑滿整個房間。
乍然之下,十分刺目。
阮舒抬起手,遮擋在額頭上,安安靜靜地站立不動。
雖然整個人都被陽光籠罩,但可能畢竟隔著窗戶玻璃,也或許這座老宅的陰冷之氣著實太重,沒一會兒,她便手腳冰冷。
頃刻,她將窗帘重新拉上。
所有的光線又被阻攔在外,房間成為與世隔絕的黑匣子一般。
阮舒又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