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往事並不如煙(2)
一路抵達梁道森的家。
車子停穩后,阮舒沒有馬上下去,先打了個電話給呂品。
呂品接得不快:「姑奶奶?」
「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呂品狐疑。
他的所謂「在家」,指的自然就是這裡。
阮舒沒和他多加廢話:「我在大門口。」
「嗯?」呂品明顯驚訝,緊接著大概去翻監控了,確認之後愈發狐疑,「姑奶奶,你怎麼——」
「給我開門。」阮舒強勢地打斷他,話落之後掛掉,便兀自推開車門下車了。
記得聞野說過,有警察在盯。隔著墨鏡,阮舒不動聲色地環視周邊一圈,走向大門。
榮一快一步上前幫她摁門鈴。
阮舒的目光兜到他的臉上,趁著空隙問:「不好奇我為什麼突然要來這裡?」
「大小姐做事自有大小姐的理由。」榮一回答得規規矩矩,爾後揣測,「如果我沒想錯,大小姐這一趟,是為了屍骸案?強子少爺昨晚不在,今天也請假沒來公司上班,著實異常。」
這些他能猜到,阮舒丁點兒不意外。她問話的重點並不在於此。
她看他稍微久了些,榮一費解:「大小姐,怎麼了?」
大門在內部的操控下,已自動解了鎖。
阮舒沒回答他,推開門,走進庭院。
行過青石板路,邁上階梯。
入戶門率先有人從裡頭幫忙打開。
梁道森一身居家的休閑服站在門邊,禮貌而恭敬地迎接她:「姑奶奶。」
「嗯。謝謝。」阮舒攜著榮一徑直掠過他,熟門熟路地換鞋,往二樓去。
一拐上去,便見呂品站在那扇長得像電梯的密碼門前,把在電話里沒問完的話問完:「姑奶奶,你怎麼來了?」
他的姿勢,其實多多少少有點阻攔的意思。
但他分明又放她進來了,所以這阻攔完全彰顯出他的猶豫不決。
阮舒便沒將這阻攔放在眼裡,撞開他的肩走進去:「聞野人呢?」
呂品跟在後邊,回答得遲疑:「Boss在他的房間里。」
「庄爻呢?」
「出門辦事。」
阮舒略略頷首,未細究,腳下的步子不停。
直至聞野的房門口時,呂品重新擋上來了:「姑奶奶,你還是不要去打擾Boss了。萬一Boss又不小心傷到你,就不好了。」
意思非常明顯,聞野的心情並不好。
阮舒看向他,冷不丁問:「那由你來告訴我,那副屍骸的主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呂品噎住一下,很快恢復神色:「姑奶奶,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榮一。」阮舒喚。
榮一會意,即刻上前來,要與呂品干架。
兩人的水平不相上下,倒不是要榮一一定要打過呂品,目的僅在糾纏住呂品騰不出功夫來攔她便可。
呂品清楚她的目的,忙不迭道:「姑奶奶,不要浪費力氣,就算我不阻攔你,這門也是自動生成密碼的。我不知道密碼,你更進不去。除非Boss自己出來。」
阮舒忖著,不瞬盯住榮一:「呂品交給你。」
說罷她兀自朝客廳去。
小葉紫檀尚在那兒,乍看之下不曾發生過變動。
阮舒循著記憶,找尋之前站過的位置,伸手去觸碰枝葉,同時低頭仔細查看地板上是否存在按鈕開關。
無果。
她乾脆繞著小葉紫檀慢慢地環一圈,細細地琢磨。
突然地,她就像上次一樣,重心驀然落空,整個人踩空掉落。
雖然事先有過心理準備,但摔得一點兒不若上回輕,而且滾了好幾級的階梯,不小心磕到額頭了。
最後一次!肯定得是最後一次!再不能幹這種事了!身板再結實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自由落體!阮舒疼得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暈乎乎的腦袋爬起來,摸黑去開燈。
有過經驗,倒是輕而易舉找到開關。
燈光亮起后,她也未多尋思其他,瞅准之前可翻轉的那面架櫃,摸索著找機關——穿到牆後面,就是那條通往聞野房間的過道了……
然而,就像上回她在另外一邊扒著牆一樣,這回依舊什麼機關都找不到。
難道小葉紫檀的設定不一樣,這裡頭只能聞野在他的房間自行把控機關?
阮舒停下來考慮數秒,開始將架柜上一個個的木工模型摸過去。
房間的某個角落毫無徵兆地傳出喝止聲:「鬧夠了沒有?」
阮舒一驚,本能地循聲扭頭。
便見聞野和牆角的那個人體模型並排坐在一塊,此時此刻正面目陰沉地落目光於她身上。
「原來你就在這裡。」阮舒蹙眉,「一個聲兒都不出,嚇唬誰?」
真行啊他!既然他一直都在這裡,豈不將她方才折騰的整個過程全瞧了去?
聞野自然不可能回答她,而陰仄仄地質問:「誰允許你進來的?!」
阮舒拍了拍身上的灰:「這話你應該在我一進來的時候就問。」
總不可能他剛剛睡著了,現在才看到她人?他是那種會放鬆警惕毫無察覺的人?誰信。她寧願相信他是故意看她的笑話,看她像傻子一樣瞎子摸象!
約莫被她拆穿,聞野的臉更加陰沉,換話問:「你來幹什麼?!」
「你又一個人躲在這裡幹什麼?」阮舒不答反問,愈發覺得他這個人陰暗得不行——非常明顯,他是從他的卧室特意跑來這個雜物間的。一個人蹲牆角,還不開燈。
心裡正暗罵著他有病。
轉念又思及,她前陣子不也每天把自己裹在黑暗裡意志消沉?
同樣有病。
她忽然間恍然,從某種角度來講,她和聞野是相似的,她是能夠理解聞野的……
「現在是我在問你的話!」聞野一言不合地掏槍了。
阮舒置若罔見,迎著他的槍口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平和不少:「有事情和你商量。」
聞野擎著槍對準她,沒動。
阮舒自顧自問:「阮雙燕的屍骸,你有沒有打算怎麼領回來?」
聞野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該具體如何去形容?
阮舒想,她算是徹底見識了何謂「調色盤般的色彩繽紛」。
色彩繽紛地變幻之後,最終定格在青筋突起的暴怒,噌地從牆角站起,迅猛上前來,槍口堵上她的腦門,用力地戳。
阮舒被迫節節往後退,直至後背重重撞上架櫃退無可退。
而聞野握槍的力道不減反加重,吊高著兩枚眼珠子,字眼從牙縫裡擠出來,簡直氣急敗壞:「那副屍骸和我有什麼關係?!誰讓你來問我的?!問我幹什麼?!幹什麼?!」
感覺腦門快要被他戳穿個洞出來了……阮舒疼得厲害,不禁抬起手捉住他的手,試圖減緩槍口的壓迫。
她目光筆直地仰臉看著他,倒能依舊保持心平氣和:「阮家已經沒有其他親戚了,要麼阮雙燕的兒子出面,要麼我這個遠方表外甥女出面,才能領回她的遺骸。又或者,你另外能找出人?」
恐怕不容易。除了她,其他任何人出現,必定都會被褚翹仔仔細細地驗查身份。
她相信他非常清楚。
她繼續平靜地說:「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需不需我要出面,幫你把阮雙燕帶回來?」
「你閉嘴!」聞野即刻給槍上了膛。
阮舒深深擰起眉頭,雙手緊緊抓住他握槍的雙手,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使得她此舉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後背硌在架柜上,同樣疼得要命。
這傢伙,真是一個嚴重的暴力狂!
阮舒抑制住想反擊他的衝動,竭力維持自己的耐性:「好,不管你有沒有計劃去把她領回來,都不用忙活了。我決定我去領。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喜好,我就從簡地送她去火化,再買塊風水好的墓地,給她入葬。」
她漆黑的眼睛淡靜地與他蘊滿暴戾的眸子對視:「雖然素未謀面,但她畢竟算是我的表姨。」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馬上一記突兀的「啪嗒」貼著她的腦門傳出。
是聞野扣下扳機了。
即便是空槍,槍身在那一瞬間的震動所造成的疼痛也夠嗆的,更遑論帶給她的心理上的壓力。
阮舒軟著手腳滑落身體,坐到地上,大口地喘氣,既想捂住疼得厲害的腦門,又想捂住亂了節奏的慌亂心跳,然而騰不出手。
聞野蹲下身來,先用槍身托起她的下巴,再用槍身拍了拍她的臉頰:「警告你。再多話,打的就不是空槍了。」
阮舒也是服了自己,仍舊不懼死活地說:「聞野,你根本不自信,根本不是無所畏懼,你其實是個膽小鬼,才總是不敢向我透露你的事情,生怕被我抓到命門嗎?我們現在是同盟,承認一句她是你的母親,難道我還能——」
聞野握緊手槍,竟是直接一巴掌蓋到她的頭上來。
太陽穴被槍柄砸個正中。
阮舒驟然一陣暈眩,渾身無力地倒到地上——她發誓!她真的發誓!絕對沒有下次!絕對不要自作自受地來試圖撬這個超級變態暴力狂的嘴!
「混蛋!」阮舒有氣無力地咒罵,掙扎著,卻怎麼都爬不起來。
她癱著,視線都模糊起來,視野範圍內也只能看見聞野的腳。
她伸出手要去抓。
有手臂攬到她的後背將她扶起來。
「活該!」聞野冷冷地睨她,口吻嘲諷至極。
阮舒很暈,暈得眼皮沉重,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衣領:「我的命很金貴,打死我你賠不起的……」
身體一輕,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了。
她實在撐不住,閉上眼睛。
……
重新有意識,是因為聽到有人在吵架。
阮舒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縫。
她躺在床上。
床邊,庄爻揪住聞野的衣領沖他生氣:「你真是有病!對她下那麼重的手!」
聞野輕嗤:「她自找的。」
庄爻一拳砸到他臉上。
聞野倒是沒還手,而面無表情地甩掉庄爻的手就走。
庄爻鐵青著臉,對著他的背影說:「幫你確認過了,沒有人可以代為領回你母親的屍骸。」
聞野頓住,側了臉:「床上躺著的那位可以。」
庄爻立馬就猜到:「她來就是和你說這件事的?」
聞野不語,默認。
庄爻忍不住又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怒不可遏:「她是在幫你!你居然還打她!」
「幫我?」聞野哂笑,「她不過就是在洋洋自得自以為挖到我的大秘密來我面前炫耀!她就是想挖我的底!她就是想抓我的致命把柄!」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作為『S』的身份,早就可以向警方泄底了。」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早就泄我的底了?或許你也已經被她賣了。」
庄爻皺眉默住。
聞野眼裡帶諷:「她就是想擺脫我們離開這裡。以前就沒能令她完全心甘情願。現在她更不願意留在這裡。她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等到對我們知根知底的那一天,就會引爆。」
「她想擺脫我們,不是理所應當的?她本來就不可能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一開始就是利益交換。等我們各自達到目的,就會一拍兩散。」庄爻平靜地注視著他,「我們和她之間本就相互制衡,存在風險。聞野,你最近的狀態需要調整。」
「如果你半絲縫隙都不願意叫人察覺,這回就不該衝動地來庄宅。目前的情況看,她猜不到那是你母親才怪了。你想捂也捂不住。」
「你少來管我!」聞野用力推開庄爻。
「嗯,不管你。」庄爻穩住踉蹌的身體,「那我讓她也不用去幫你從警察局領回屍骸了。你自己想辦法。」
「你威脅我?」聞野眯眸。
阮舒又撐不住了,沒能繼續聽完,昏睡過去。
……
再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了,自己睡在梁道森家的她的卧室里。
阮舒洗漱時照鏡子,照出額頭上還有點腫尚未消退。
「……」
真是嗶了狗了!
他聞野越來越能耐!打起女人來越來越下得手了!
阮舒瞪著鏡子,狠狠憋一口氣。
走出卧室,榮一倒是守在外面的。
打量她一眼,他極其羞愧地低低垂下頭道歉:「對不起大小姐!我沒保護好你!又讓你受傷了!」
「以後別讓聞野靠近我三步之內!」
阮舒丟完話就走,經過聞野緊閉的房門前時冷眸瞥了瞥,未加逗留,在客廳里迎面碰上庄爻。
「姐,你起來了?還有沒有不舒服?」他關切。
「渾身都不舒服。」阮舒冷冰冰。
一旁的呂品把腰彎成九十度:「抱歉,姑奶奶……」
「犯不著。你提醒過我的,是我自己硬要來討打。」阮舒十分沒好口氣。
「姐,如果還不舒服,一會兒咱們去阿婆那裡,讓阿婆給你瞧瞧。」庄爻提議。
「不必了。我還沒那麼容易死。」阮舒直接拒絕。
庄爻眼裡情緒不明,安靜一瞬,又張了嘴:「姐——」
「我走了。」阮舒沒去聽庄爻要說什麼,繼續自己的步子,帶著榮一出門下樓。
……
落地窗前,窗幔緊閉,室內昏暗。
聞野撥開一條細細的縫,目送阮舒的車子離開。
放下窗帘縫,他轉而走到和隔壁卧室共用的那堵牆。
按下開關。
牆上的門緩緩打開。
聞野長腿一邁,跨過去,停定。
她收拾得很乾凈,床上的被子鋪展得平整,如同昨晚沒人睡過,又好像是不願意在這裡留下半點屬於她的痕迹。
但,空氣中飄散著一抹淡淡的原本不屬於這個房間的幽香。
靜默片刻,聞野嘴邊泛一抹冷嗤,果斷轉過身來回自己的卧室,關上牆上的門。
……
阮舒前腳抵達公司,後腳庄爻也跟來上班了。
他倒是一個下午欲言又止。
阮舒自知從他口中必定得不到什麼信息,便一頭扎在工作里,忙活公事,不浪費時間和他說話。
就為了確認屍骸是聞野的母親,挨了聞野的打,也是夠了。
晚上下班,阮舒赴每周的一約,前往褚翹的訓練館。
褚翹和往常一樣比她早到,估計是因為案子沒進展,心情不太好,一個人悶不吭聲地在仰卧板上做仰卧起坐。
阮舒兀自換好衣服,熱身之後,開始和她今天的散打課程。
兩個小時,結束,兩人齊齊就地躺倒,腦袋頂著腦袋,滿身大汗地休息。
喘了幾口氣后,褚翹先出聲相詢:「喂,小阮子,你的頭怎麼回事兒?」——她一來,她其實就注意到了。
阮舒抬手擦汗,順便摸了摸,無情無緒地說:「昨晚在我未婚夫家裡過夜。」
「噢……」褚翹的語音拉出別具意味,「和你未婚夫的動作太大了,是么?」
呵,那個打女人的變態!阮舒眸底劃過寒意,無視褚翹的調侃,而問,「如果我要領回阮雙燕的屍骸,需要哪些手續?」
「你決定了?」
「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麼決定不決定的。」阮舒輕描淡寫,「把阮雙燕安葬了,如果以後有她兒子的消息,她兒子能有個祭拜她的地方。如果她兒子也已經死了,也能讓她在下面和她兒子團聚時,不至於寒酸。」
褚翹笑笑:「你真的是曾經的海城林家二小姐嗎?和傳聞中的蛇蠍心腸有點不太一樣。」
「沒有不太一樣。」阮舒語調平平,倏爾問,「我現在就有一件蛇蠍心腸的事情想干,算是也能幫到褚警官你查案,如果能得到褚警官的幫助,實施起來會更容易。就是不知道褚警官願意不願意睜一隻閉一隻眼。」
「什麼什麼?」褚翹即刻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從地上翻過面來,抬高身子從上往下看她,「說來聽聽,我看看有多蛇蠍心腸~」
阮舒保持著仰面平躺的姿勢不變,淡靜地與她對視:「褚警官畢竟是警察,在警察面前,把自己準備要犯的事先兜底,好像顯得我特別傻。」
褚翹咧開一口白牙:「是你自己偏要稱呼我『褚警官』的,我現在是『翹翹』。來,喊一聲給姐聽聽~」
說話間,她的手指輕輕戳著阮舒飽滿的胸脯,「咦」出聲:「是不是又變大了?」
下一瞬她便撇撇嘴:「有未婚夫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分分鐘長罩杯的趨勢。」
「沒有。不是。」阮舒拂開她的手。
「沒有什麼?沒有變大?不是什麼?不是未婚夫摸的?」褚翹低下身體,和阮舒的頭錯開,趴在阮舒的耳朵邊,語氣兜著股不懷好意的曖昧,「那就是傅三的手太厲害嘍~他才逗留幾天呀……」
「……」
阮舒擰起眉頭從地上坐起,清冽的嗓音微冷:「褚警官如果再開些亂七八糟的玩笑,我就先走了。」
「欸欸欸,好好好,不開玩笑了,不開玩笑了~」褚翹拉住她,「我們談回正事。快和我說說你有什麼計劃?」
阮舒盤腿坐著,默兩三秒,道:「隋潤芝最近的精神狀態是不是不太好?」
「嗯。」褚翹點點頭,「昨天我是去隋家找她問的口供。她整個人有點恍恍惚惚的。其實她本人的話不多,對於我們警察的問題,回答都是三言兩語。」
「隋潤菡總喜歡當隋潤芝的代言人,把隋潤芝點頭或者搖頭的答案,擴充開來啰嗦了一堆,尖酸刻薄的,真煩人。」
她現在完全是脫下警察制服之後,帶著濃濃的私人感情和喜好,而不若工作時的理性和秉公。
「隋潤芝有在接受心理醫生的輔導。」阮舒提及。
「嗯嗯。」褚翹再點頭,「我聽說了。」
阮舒微抿一下唇:「有個不科學,也不一定有效,但一旦成功,能最快速測試隋潤芝的口供是否有問題的辦法。」
褚翹挑眉,回顧她前頭的鋪墊,感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了。
……
送走阮舒,褚翹收拾收拾也閉館走人,沒忘記編輯一條消息給傅令元——
「你老婆昨晚又睡梁道森家裡了。胸的手感比之前更好了。」
發送完畢后,她隔著屏幕彷彿都能瞧見傅令元的臉布滿陰翳,不禁仰天大笑。
……
海城。
別墅里。
傅令元確實如褚翹所料想的,在看完簡訊的內容之後,眉宇間生出風雨欲來,手掌將手機攥得幾乎要折斷。
女人的手在這時覆上他的頭,就著他蓋在頭上的干毛巾,輕柔地幫他擦頭髮,聲音溫溫柔柔的:「傅先生,你這樣對身體不好。你如果沒空,你繼續忙你的,我來幫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