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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睡得安穩而肆無忌憚

  傅令元沉默兩秒,倏爾不合時宜地笑笑:「年輕人火氣很旺盛,需要喝點涼茶降一降。」


  一個插科打諢,氣氛頓時被緩和。


  陸少驄站在那兒不吭氣,雖幾欲將毛巾攥裂,但根本再暴跳不起來,像個做錯的孩子梗著脖子拒絕接受家長的批評。


  傅令元當真吩咐廚房去燒涼茶。


  數秒后,他起身,繞過茶几桌,行至他跟前,語重心長:「少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我沒有逃避!」陸少驄又否認,吼叫,「公司里不是已經在處理了?阿元哥你不也在幫忙?還需要我做什麼嗎?又沒什麼可做的!」


  「我去見老陸又有什麼用?他肯定要罵我沒用還會有什麼?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幹嘛還要回去看他的臉色受他的氣?」


  「不就是玩幾個女人!那些表子哪個不是被睡過來才成名的?你情我願P大點事兒!熱鬧過去了他們還有什麼談資?!」


  一連好幾句話,洪水泄口一般,只是這回他沒有再動手打人,畢竟面前的人是傅令元。


  傅令元抬起手,拍拍他的肩,顯得無奈:「好,我們會處理好,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陸少驄看著他:「阿元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沒用?」


  「你怎麼會這樣想?」傅令元折眉。


  陸少驄沉默住。


  「行了,不要想太多。」傅令元安撫,「不回去就不回去,在我這兒比較高興你就儘管在我這兒呆著。等下給舅媽打個電話就好。先去休息。」


  陸少驄還是沉默,沉默地鬆手丟掉毛巾,沖沖地往房間去。


  傅令元深斂瞳仁目送他的背影,正要走開,忽地見陸少驄竟是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栽,倒在地上。


  「少驄!」


  傅令元神情一變,即刻跑上前。


  ……


  回到酒店,阮舒先去酒店的自助餐廳里吃晚餐,在某一張桌子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乍一下她以為自己眼花,再走近些時,確認真的是馬以。


  他的手邊放著一份餐食,面前則是筆記本電腦。


  「馬醫生……?」阮舒走上前時,無意間瞥見他的筆記本頁面停留在藍沁的粉絲為藍沁發起的話題上。


  馬以應聲抬頭,目光淡淡地掠過她,「嗯」一字之後,便重新轉回屏幕上,合上筆記本。


  「你怎麼在這裡?和褚警官一起?」阮舒朝四周張望,試圖尋找褚翹的身影。


  「我住在這家酒店。她還在警局裡。」


  馬以的兩個回答,阮舒感興趣的是前一個:「你住在這裡?」


  他不是住在另外一家公寓式酒店才對?


  馬以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輕描淡寫道:「下午剛換過來的。」


  「噢……」阮舒忍住打趣他的衝動,卻沒忍住唇邊的笑意。


  非常明顯,他是因為褚翹被她找過來陪她,為了緊緊跟隨他老婆,所以也改住到這裡。


  倒叫阮舒覺得對不住他。


  不過在褚翹向她炫耀馬以向她求婚時,阮舒心裡已決定讓褚翹晚上自便,否則破壞人家新婚夫妻的恩愛,終歸是件缺德事。


  「我可以和你拼個桌?」她指了指他對面空著的位置。


  「半個小時以內。」馬以丟話。


  半個小時以內,褚翹就要過來的意思……?

  阮舒又覺得好笑,這回不僅沒忍住唇邊的笑意,也沒忍住打趣:「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我現在每天都從翹翹嘴裡刷新對你的認識。過去八年我相處的都是假的馬醫生吧?」


  馬以看向已經落座的眉梢間早已少見清冷和疏離的女人,反問:「你難道就是過去我相處的那個不聽話的病人?」


  阮舒莞爾:「嗯,的確不是。」


  馬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恭喜你,你的度假散心結束了。」


  阮舒微微一愣,不瞬反應過來,是當初她前往江城前給他的她離開海城的理由。


  「所以明年你房子的出租又有著落了,不需要再另尋房客。」


  「會漲租金。」馬以回之,「房價每天都在升值。」


  阮舒:「……」她應該收回在褚翹面前對他的誇讚,怎麼忘記這茬了?不管是她以前看病的費用還是房租,他從來親兄弟明算賬,一分錢都不會打折扣。


  馬以放下手中的叉子:「有什麼事,直接說。」


  眼睛還是那麼尖。對一個外人尚如此,勿怪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和褚翹修成正果,必然和他總能敏銳地看穿人的心思有關。阮舒原本確實是沒事的,純屬巧遇而已,可偏偏叫她看到他在瀏覽的新聞。


  「你是不是認識藍沁?」她如他要求的,直接說。


  明顯未料到她要問的是這個,馬以頓了一瞬,卻是回答:「不認識。」


  「你認識。」阮舒揭穿他,「藍沁曾經是你的一位病人。」


  馬以皺眉,馬上有所猜測,神色變得不善:「小劉透露的?」


  「小劉」就是心理諮詢室的那位前台小妹。為了人家的工作著想,阮舒當然否認:「不是。」


  「我也認識藍小姐,和藍小姐有過交情,我曾在藍小姐那裡見過一支和你平常所用的一模一樣的筆。」這幾句全都是實話,「藍小姐死訊傳出的那段時間,網路上不是有人證實過,她生前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馬以的冰山臉沒有額外的表情,依舊否認:「我不認識藍沁。如果你想打探什麼,抱歉,找錯人,我沒什麼能幫上忙的。」


  他真是她所見過的職業操守最好的人。可她又不能怪他口風太緊。阮舒無奈,嘗試和他溝通:「好,我承認,我確實想從你這裡打探點藍沁的個人訊息。」


  「但並沒有太多,僅僅滿足我個人的一點好奇。我也知道我在強人所難,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先聽一聽我要問的是什麼,再考慮透露不透露給我。」


  馬以第三次說:「我不認識藍沁。」


  他顯然生氣了,緊接著下逐客令:「如果你拼桌不是為了坐在這裡吃東西的,可以走了。」


  阮舒沒走,微抿一下唇,自顧自說:「我和藍沁有仇。在我搬去你那裡住之前,發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是藍沁綁架了我,找了幾個人,把我輪了。」


  這種事,任誰聽到都不可能沒有反應,馬以也未例外,錯愕在一瞬間清晰地寫在臉上。


  但很快錯愕便被他收起,恢復平靜。隔著鏡片,他的目光逗留在她的面容上,多了幾分研判。


  阮舒雙手放在桌面上,十指相互交叉地握著,淡定接受他的審視,倒並不畏懼馬以是不是看穿她的話里摻雜了水分。


  因為那個她和藍沁之間的秘密確實不太好定義。藍沁確確實實嚴重地傷害到她的身心。即便阮舒早已將其如十八歲那年的遭遇一樣化為過往煙雲,真真回想起來,也並非完全了無痕迹。


  「藍小姐死之前我見過她。她被折磨得很慘,最後死得也很慘。不過我一點都不同情她。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我好奇的是,藍小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才能那樣傷害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才能那樣堅韌地承受死前的所有苦難。」


  最後沒出口的,也是最重要的:藍沁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才心甘情願代替傅令元承當那次傅令元莽撞行動造成的嚴重後果,讓傅令元破例沒有因為輪殲事件向她報仇,並讓傅令元曾為她的死而頹靡、難過,也成為傅令元後來逐步動手瓦解陸家內部的其中一部分動力。


  所以,與其說阮舒好奇的是藍沁這個人,不如說阮舒好奇的是藍沁和傅令元的古怪的關係。


  傅令元方面探究不得,只能從藍沁方面著手。而馬以作為藍沁曾經的心理醫生,無疑有很多料可以挖。


  短暫的停頓之後,阮舒追加道:「不知道你和藍小姐除了病人關係以外,是不是還另有私交?比如像我和你當初那樣,醫患關係久了之後,順其自然成為朋友。」


  馬以在此之後安靜了好幾秒。


  阮舒將此當作他有所動搖,在考慮。


  等來的卻是馬以第四次說:「我不認識藍沁。」


  阮舒:「……」真是要吐血了……他真是把做人的原則堅守得可怕……由此再一次襯托出此前他為她兩次破例隱瞞警察的彌足珍貴。


  既已到如此地步,若再勉強他也就沒意思了,甚至有可能觸碰他的底線影響兩人的友誼,阮舒就此作罷。


  但聽馬以的嗓音接著傳出:「我只認識一個叫『初心』的。」


  初心……?

  這個名字……


  阮舒顰眉。


  早前一次在馬以診療桌上曾倉促一瞥過一本病歷,病歷上病人姓名的那一欄,有個「初」字(第294章)。


  很微小很細節很無意很一瞬間的事,在一瞥而過之後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甚至她都未確認是否她見到的那個「初」正好就是馬以現在提及的「初心」的「初」。


  但莫名其妙的,鬼斧神差的,也大概因為在她的生活圈子裡不曾遇到過身邊人的名字裡帶這個字的,所以她此時此刻的腦海里就是油然浮現出了。


  「你的意思是,藍沁在你那裡用的名字是『初心?」


  馬以沒有回答,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腳,說:「那位叫『初心』的病人,每次來都沒有讓我給她做心理輔導,而只做一件事:在診療椅上睡覺。」


  嗯……?睡覺?阮舒目露困惑。


  「就是你也覺得睡著很舒服的那張椅子。」馬以輕飄飄補充了這一句。


  阮舒:「……」


  馬以講回正題:「她說,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過安穩覺了。只有在我的診療室短短的一個小時里,她才睡得肆無忌憚,不用擔心自己做夢說夢話。」


  阮舒怔忡住。藍沁她……?

  「就這些。」


  阮舒反應一秒,一時到馬以是在收話,又怔忡:「你們沒有其他交流了?」


  馬以睨她:「如果你不換桌子,我換桌子。」


  阮舒:「……」


  他這人肯定是會說到做到的。


  阮舒聳聳肩,站起身。


  最後也沒挖出大料來,白白浪費她那麼多唇舌。


  心裡琢磨著,幸好還有一個褚翹。等以後褚翹和馬以越來越夫妻,越來越透明,興許還能再有點希望。


  或者學傅令元,去收買前台小妹,偷心理諮詢室里的病歷?


  念頭生出的一瞬,阮舒馬上撫額,極度鄙視自己——完了,果然近墨者黑,她怎麼把傅令元的那些低劣行為給學來了?

  臨走前,阮舒沒忘揶揄馬以:「心理醫生的錢真好賺。我以前是花錢找你聽我講話的,藍小姐是花錢在你的診療室睡覺的,其他的病人是不是差不多也這樣?」


  馬以回饋給她的是他馬以獨家高冷式的大白眼。


  ……


  此前陸少驄的電話一直關機,陸振華和余嵐都聯繫不到他回陸宅。


  聽說陸少驄躲在傅令元的別墅,余嵐要差人接陸少驄的。


  正在氣頭上的陸振華嚴令禁止任何人再主動去找陸少驄,要麼陸少驄灰溜溜自己回,要麼陸少驄就在外面躲一輩子。


  余嵐不敢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所以傅令元見完陸振華離開陸宅前,被余嵐拜託過要幫忙勸一勸陸少驄。


  沒有得到反饋,余嵐不安地給傅令元打電話。


  傅令元沒把陸少驄暈倒的事告訴她,安撫說還得再多花點時間和陸少驄談談,再聽余嵐叮囑幾句,結束通話。


  然後才抽出時間打開阮舒發來的消息。


  斜斜一勾唇,傅令元打了幾個字回復過去,收起手機,掂了掂心思,走回陸少驄的房間。


  房間里,陸少驄正在拿著一隻針管,準備往他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注射。


  傅令元快步上前,一把奪過針管,厲聲呵斥:「你不要自己的身體是嗎?!」


  「我就是要自己的身體才這樣!」陸少驄噌地起身,伸手要奪回針管,「把葯還給我!」


  傅令元卻是把桌上盒子里的其餘針劑一併拿起,走向窗口。


  察覺他的意圖,陸少驄迅速追過來:「還給我!」


  結果還是遲了一步,傅令元率先打開窗戶,東西全部丟出去。


  「你——」陸少驄發飆地掄起拳頭。


  傅令元站定原地,神情冷寂。


  陸少驄的拳頭收住,拐到旁側憤恨地一揮,扭頭往外走,明顯要去撿葯。


  傅令元雙臂一伸鉗在他的兩個肩膀,愣將他拽回來,摔到床上。


  「現在是不是連阿元哥你都要站在我的對立面!」陸少驄目眥欲裂。


  傅令元咬牙切齒:「我是不想你毀了你自己!」


  「毀……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陸少驄仰臉,眼眶煞紅,倏爾把先前要扎針的那隻手舉到傅令元面前,「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早已經毀了!」


  傅令元凝睛。


  但見陸少驄那隻亘在半空的手顫顫巍巍似無法自行控制地不住發抖。


  「你的手……」傅令元聳起眉峰。


  又見陸少驄嘗試去拿桌上的玻璃杯,卻是一連握了好幾次才虛虛地握住,而握住之後,手能使上的勁貌似就已到達最大限度,杯底才剛離開桌面,便從他手心脫落,摔回桌面。


  「看到沒有?你看到沒有?!」陸少驄嘶吼,「拿不起來!根本拿不起來!廢了!我的這隻手廢了!我如今是個廢人!已經被陳青洲毀了!還能再怎麼毀?!」


  「你冷靜點!」傅令元又一次按住他坐到床上,然後握住他那隻尚在顫抖中的手,「怎麼回事?之前去美國不是治好了?」


  「呵,那群洋鬼子全是廢物!告訴我只剩最後一個療程順利度過,手就沒事了,全都是騙我的!」陸少驄只顧著罵人,沒一句在點上。


  傅令元慍怒:「既然沒有康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為什麼不在那裡繼續治療要著急著回國?!」


  陸少驄眼底戾氣深深:「不回國等著姓孟的女人在公司里出盡風頭漸漸壓過我的存在感讓老陸越來越喜歡她也越來越喜歡她生的那隻小畜生嗎?!」


  「就算是有阿元哥你幫忙看著,我本人一直不出現大家的視線範圍內也根本不是長久之計!我怎麼還呆得住米國?!」


  「而且你要我怎麼告訴大家?告訴老陸三鑫集團的繼承人現在已經是個殘廢?怎麼說?!你要我怎麼說得出口!」


  傅令元薄唇緊緊抿著,緘默兩秒,問他確認:「真的治不好了?」


  陸少驄嘲弄:「我應該要慶幸,起碼它沒有缺手指,表面上看起來是完好的。」


  「可是!」


  他陡然一個轉折,神情桀桀:「最近它的狀況越來越糟糕了。抖的次數變得頻繁了,抖的頻率也變高了,阿元哥你看。」


  他又抬起那隻手:「它像不像得了帕金森?」


  不瞬他收回去,用力地拍打它:「抖成這樣,連水杯都拿不起來,阿元哥你還把我的要丟了不讓我注射,我怎麼出去見人?」


  傅令元正想問:「那些針劑是怎麼回事?」


  「我自己找人配的,控制神經用的。」陸少驄說。


  「都是什麼成分?有專業的醫生鑒定過沒有?」傅令元追問。


  「那些專業醫生還不如我自己有用!」邊說著,陸少驄再次舉起顫抖不停的手到傅令元面前,「你先讓我出去把葯撿回來注射,不能再讓它繼續抖下去了。那些葯能控制住它的!我一直在用。很有效的,阿元哥!」


  「有效到你剛剛都暈倒了?!」傅令元冷聲。


  「那是因為最近藥效有點減弱,維持的時間縮短了,我加大了單次注射的分量。今天我要在屠宰場里用刀,更要加重分量,所以可能產生了點不良副作用,只是暈了一下而已,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陸少驄解釋得有理有據有板有眼。


  可他的有理有據有板有眼為的是接下來再一次的懇求:「不行了阿元哥,你看我的手!我真的很難受!你先讓我再先打一針!你還有其他問題等我打一針之後再問!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全部!」


  傅令元沒有說話,仍然桎梏著他。


  「阿元哥,阿元哥,阿元哥!」陸少驄苦苦哀求。


  傅令元面露不忍和掙扎:「少驄……」


  「阿元哥,我們是好兄弟!你一直以來對我都是那麼好,你怎麼忍心看我現在難受?阿元哥!」這一瞬,陸少驄沒有陰鷙沒有戾氣,雙眸倒是純凈清水,彷彿所哀求的僅僅為讓他吃糖如此簡單的一件事而已。


  傅令元未置一詞,束縛在陸少驄肩膀上手卻是鬆了勁兒。


  「謝謝阿元哥!」陸少驄喜上眉梢,即刻要出門去撿葯。


  傅令元再次將他按回去:「你等著,別又暈了,我讓栗青去幫你撿。」


  「好!好的阿元哥!」陸少驄已然是一個順利要到糖就等著吃的興奮狀態。


  ……


  在自助餐廳沒吃成,阮舒便點了餐讓服務員送來房間。


  吃了兩三口,就完全失了胃口。


  倒不是因為酒店的廚師手藝差,而是……她已經好長一陣不曾再自己獨自吃飯了——在庄宅,有林璞和榮一陪著,尤其最近幾天,幾乎每頓都有傅令元喂。


  如今卻僅剩她孤零零一人,呆在偌大的總統套房裡,門外也沒有榮一的駐守了……


  明明很早以前的自己,做什麼都自己獨自一人的……


  習慣,真是一種太可怕的東西……


  既然失了胃口,自然不勉強入腹,阮舒起身走回桌案前,發現手機里終於有傅令元的回復了。


  「如果我說想吞,你會把剩下的路子也都給我?」


  阮舒盯著這句話,直到屏幕的光線黯淡熄滅再自動鎖住,都沒決定出要如何回應。


  正如她此前所想,以傅令元的身份和立場,要黑吃黑吞掉陸家的這些毒路子,確實很正常。


  如果把這些路子給了傅令元,代表傅令元不僅更加知己知彼,而且實力更加壯大,滅掉陸家的勝算隨之越來越大,再更進一步,就是傅令元越來越能實現他的抱負和野心了。


  可,同時代表的是,傅令元將在道上越走越遠……


  阮舒非常糾結且矛盾。


  她自己手握陳家和莊家,最近一直在試圖慢慢清除陳家和莊家產業中的違法部分。


  陳家那邊,她借著救黃金榮的機會,準備脫手給陸家。


  莊家這邊,難道她真的要轉交給傅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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