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自己寵出來的女王,跪著也要……(下)
忖片刻,她輕手輕腳地走向房門。
她目前能猜到的比較合理的解釋是,他趁著馬以不在家,來偷馬以的東西。
可馬以這裡能有什麼東西吸引他偷的?
最有價值的也就一樓的那些病歷檔案資料才對吧……
手觸上門把的時候,阮舒猶豫住,又收了回來。
她這趟回來,本就不打算驚動他,既然他現在沒發現她,她又何必因為好奇心而下樓去,增大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來了就來了吧,他愛幹嘛幹嘛,她悄悄躲著等他離開了就好。
阮舒又轉身,回到床上,再打電話給下屬詢問情況,下屬彙報從外面來看二樓依舊沒動靜,她便打算事不關己地繼續睡覺。
……
明天見。阮舒心裡明白又是大伯母給自己女兒安排的相親。她本不玉打擾他們的相聊甚歡,偏偏其中一個男人主動站起身,遙遙地和她熟絡地打招呼:「林二小姐,好啊。」
客廳里瞬間安靜。
「譚少爺,你好。」阮舒淡淡地點頭致意便不再多搭理,將不遠處的傭人慶嫂喚過來低聲詢問,「夫人呢?」
「從早上開始就在佛堂里。」
答案不出所料,常年未變。明知如此,阮舒還是每天都問一次,彷彿等著哪一天能有所不同。
「三小姐最近好像有些不對勁。」慶嫂玉言又止,「我瞧著她胃口不好,還不時乾嘔……」
阮舒的眸底閃過一絲的冷意,看回慶嫂時已恢復平淡:「這件事你不用管,我已經知道了。」旋即吩咐慶嫂,「麻煩你邦我燉點雞湯,晚上送我房裡。」
略一忖,她又補了一句,「多燉點,等三小姐回來也給她送一碗。」
慶嫂瞅了瞅阮舒有點蒼白的臉色,捺下狐疑沒有多問。
阮舒舉步打算上樓,頓了頓,她又改變了主意,轉身往佛堂去。
所謂佛堂,其實就是一樓最盡頭的一個房間。
阮舒輕輕叩了叩兩下門。
裡面沒有給出回應。
阮舒轉動把手推門而入,霎時撲面的濃重檀香。
房內的布局古香古色,精緻的佛龕櫃前,一身青衣的中年女人脊背挺直地跪在蒲團上,捻著手裡的一大串佛珠,闔著雙目,嘴唇嚅動,念念有詞,似絲毫未察覺阮舒的到來。
阮舒倚在門邊,看了她有一會兒,少頃,兀自踱步到佛龕前,順起三支香,併攏香頭湊到燭火上點著,然後微低腦袋,恭恭敬敬地雙手持香抵於額上,心裡想的是手術室里流掉的那個孩子。
三秒后,她重新站直身體,把香插進香鼎里。旋即,她轉回身,正面注視青衣女人,淺淺地笑了笑,「我今天又添了兩件罪孽。」
青衣女人不做回應。
阮舒走近了她兩步:「十年了,你不累嗎?」
青衣女人沒有吭聲。
「其實你這樣做的全是無用功。那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怎樣都抹滅不掉。」阮舒的語調十分地溫柔,唇邊泛起笑意,「你念一輩子的經,我造一輩子的孽。而我活得會比你長。更有效的解決辦法,不如你直接殺了我,怎樣?」
青衣女人不為所動。
阮舒添添乾澀的唇,似也覺得沒多大意思了,不再繼續說,將散落耳畔的頭髮搭回耳朵后,掠過她,打開門走出去之前,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把公司讓給大伯父的。我還沒玩夠。」
門關上,恢復安靜的室內,青衣女人睜了睜眼,盯一下香鼎新插上的三炷香,復而重新闔上,更加快速地捻動佛珠。
室外,阮舒立於門邊停留了兩三秒,才沿著長廊往回走,經過洗手間時,驀然一隻手臂伸出來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去,壓在牆上。
阮舒眼明手快地按住對方即將壓下來的臉,皮笑肉不笑:「譚少爺,你不是應該在客廳和我堂姐相親?」
「吃醋了?」譚飛輕佻地挑起她的一綹頭髮嗅了嗅,「剛剛見你對我那麼冷淡,我以為林二小姐你記性不好,已經忘了我。」
阮舒的手臂始終橫亘在兩人之間,掩下眸底的真實情緒,笑了笑:「我以為把我忘記的是譚少爺你,一個月杳無音訊。一出現,就是在和我堂姐相親。你該知道我和我大伯父一家人關係敏感,既然如此,我們之前的談判,算是徹底破裂。」
「誰說破裂了?」譚飛的表情痞里痞氣的,隨即解釋道:「那天我是家裡有事,臨時被我老子召去英國,就今天的相親,也是我媽的安排,我哪裡會瞧得上那個瘸子?我給你的條件依舊有效。」
譚飛抓起阮舒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別有意味地說:「今晚有空?我可以再邦你把人約出來,咱倆之間一切好商量。」
阮舒嫌惡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笑:「譚少爺,你把我阮舒當傻子嗎?記性不好的人是你吧?那天晚上你在我酒里下藥的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
若非譚飛下的葯,她那晚也不至於……
「你要是肯乖乖就範,我用得著那樣嗎?」譚飛絲毫不感到自己做的有何不對,嬉皮笑臉道,「最後我還不是來不及碰你就走了嗎?」
他是沒來得及,可其他人卻趁機佔了便宜!聽譚飛的口氣,他是果真一點兒都不知情了?那麼那晚的男人究竟是……
心中煩悶,阮舒推開譚飛:「是嘛……那我真該謝謝譚少爺。希望下次能再有和你合作的機會。客廳里的人怕是等久了,你該出去了。」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下次再合作?」譚飛當即拽過阮舒的手腕,「你們家的資金問題不是還沒解決嗎?」
手腕不適,阮舒極輕地蹙了蹙眉,平和地說:「是還沒解決。但我另外有辦法了。」
「勾搭上新歡了?」譚飛的表情難看。
阮舒唇畔笑意嫣然:「這就不勞譚少爺cao心了吧?不過,我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還是朋友,何況你可能馬上就要和我成為親戚了。」
「你——」
「譚少爺,你在裡面嗎?」洗手間的門忽然被傭人從外面敲響,「大小姐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譚飛陰著臉,很沒好氣地回答:「我沒事。我馬上就出去。」
阮舒默不作聲地靠在門后的牆壁上,始終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笑意,就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像極了一朵帶刺的玫瑰。
虛與委蛇了一個多月,肉都還沒吃進嘴裡,他怎麼可能甘心?譚飛冷冷一哼:「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能耐!」
撂完話,他開門走了出去,「砰」地把門也給帶上了。
阮舒走到洗手池前,抹了厚厚的洗手液,仔仔細細地把手洗了兩遍,尤其手背上特意多搓了幾下。沖洗乾淨后,她抽了兩三張紙巾,又慢條斯理地擦乾水漬,繼而抬頭,注視著鏡子里自己的姣好面容,嘲弄地勾了勾唇,才打開洗手間的門。
剛跨出去,毫無防備地,一記重重的耳光攜著凌厲的掌風打到她的臉上來。
逆光中,他的輪廓愈加硬朗分明。他的整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給人以強悍的壓迫感。
換作其他女人,可能會被他這剎那間的低氣壓所震懾。阮舒淡定地站著沒動,反倒因為他的靠近,將他身、上的煙味聞得益發清晰。
和他此刻一樣地硬朗又強悍。
「可是三哥你為什麼要同意被我利用?」她眼波無漾地反問。
「你以為是為什麼?」傅令元亦反問。
阮舒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嘟囔道:「反正肯定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看得起我這張臉。以前你使勁討厭我的。」
瞅著她那副故作不自信的表情,傅令元哧笑一聲:「有點自知之明。」
聞言,阮舒十分明顯地鬆一口氣,對他漾起安心的笑容:「有三哥這句話,我可以坦蕩地接受三哥剛剛的邦忙。」
傅令元挑起眉峰:「我好像並沒有說免費被你利用?」
「三哥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了。」阮舒的話接得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傅令元並不認為她是在轉移話題,靜默等她的後文。
果然她下一句出口的是:「以前三哥每次在外面與人打架,都是我和顯揚給瞞著,還給你買過好幾次的跌打葯。現在三哥已經完全能罩著我們這些個小的了。」
講這番話時,她不僅笑咧咧的,且神色間有意無意地流露出類似小女生的崇拜之色。
當然,她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恭維他,而是在套舊情,暗暗提醒他她也曾邦過他多次。
傅令元略一眯眼。
阮舒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彷彿被他的視線捆縛,她能做的就是繼續保持笑容可掬。
有手機的震動聲在此時傳出。
傅令元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瞥了一眼。
「三哥,你有事先忙。我沒有喝酒,可以自己開車。」阮舒體貼而禮貌,最後不忘又一次道,「改天讓顯揚聯繫,咱們一起給三哥你接風,以及為今天的事情向你表達感謝。」
傅令元手裡兜著尚在震動的手機,默不作聲地睨著阮舒,繼而冷冷低聲:「你現在喜歡這樣主動對男人套近乎,再玩欲擒故縱?或者利用完了就直接踹一邊?」
不僅嘲諷,而且儼然存著看低她的意思。這副口吻和這副態度,倒恍惚叫她記起幾分以前的傅令元。也總愛沖她冷嘲熱諷。她則見不慣他成天混流氓堆里。兩人之間齟齬的初始,有點像傲慢與偏見。
阮舒聞言不怒反笑:「我以為我和三哥之間,是不需要套近乎的。是我唐突了。至於欲擒故縱一說……」她垂了一下眼眸,撥了撥自己耳畔的髮絲,復而重新抬眸,駁道,「三哥不是才誇過我有自知之明?怎麼就被我給欲擒又被我給故縱了?」
手機停止了震動,傅令元黑眸幽深,似乎含著涼笑:「你這張嘴,還和以前一樣巧言善辯。」
「謝三哥誇獎。」阮舒笑著討好賣乖——這剛出包廂,她可不敢立馬過河拆橋與他起不快,方才的那一句「巧言善辯」是她慎重斟酌過他的心理底線后才駁他的嘴的,再刺一點的話,她還真不能再講了。
臨末了,她更沒有忘記糾正一個詞:「三哥老說利用,真心叫我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