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佛學大師?
「照你這樣形容,那我該是什麼?」阮舒莞爾。
庄爻自然是慶幸的:「姐你沒來真好。」
「我以為你會更希望小時候就認識我。」
與阮舒故意打趣的口吻相反,庄爻卻甚是嚴肅,嚴肅中帶著一絲緊張和著急:「去年才認識姐,是最好的時間。不需要早一點也不需要晚一點。」
「怎麼聽著像是張愛玲的名句?」
「張愛玲的名句?」庄爻狐疑。
「沒什麼,我隨便說說。」阮舒笑了笑,隨後稍一斂色,「還記得我以前問過你,後悔選擇這條路么(第468章)?」
「記得。」
「如果現在我重新問你一次?」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庄爻沒有考慮太久,「就算知道了可能阮春華設計過我們幾個才成功收養了我們,和原來也沒太大的區別,我本來就非常清楚自己只是有利用價值的工具。」
「只不過報仇對象多了一個人。我作為其中一柄利刃,不僅僅被他用去揮向別人,也該在合適的時間反過來指向他了。」
略微凝重。
阮舒安靜數秒,說:「如果我當時沒有報廢,有一點好處是,我應該能多點本事。」
庄爻有點生氣:「姐,你現在也很能幹。孟歡也就那樣。」
「你不是說,可以選擇的?」阮舒問,「聞野自己選擇成為軍火商,你自己選擇當殺手。我的選擇肯定和孟歡不一樣。」
是的了,從這點來講,雖然孟歡替補了原本她的位置,但就算沒替補,她也不一定會成為陸振華的女人。
「姐,不要再做這種無謂的假設!」庄爻這下子是真生氣了。
阮舒淡淡一抿唇,就此打住,轉而問起從黑客那兒獲取的比特幣交易所的客戶資料。
「怪我疏忽,東西是從我這裡弄丟的。我會想辦法的,姐你不要理會聞野,他提的要求也都不要答應。」庄爻倒不擔心聞野直接傷害阮舒,畢竟從阮舒的講述里已非常明顯,聞野多半又想挑撥她和傅令元的關係。
阮舒費解:「你和聞野留在卧佛寺不是都想搞一燈么?聞野為什麼那麼閑?無聊到動不動就找我的茬?我看起來很好欺負?還是我身、上究竟有什麼吸引了聞野,讓他覺得耍我玩特別意思?」
庄爻頓半秒,說:「姐,聞野的自戀應該分點給你,讓你更加自信。」
阮舒莫名:「我哪裡不自信了?」
「嗯,姐是自信的。」庄爻笑了——只是在感情方面稍顯遲鈍。
在這一點上,她和聞野又有點像。
區別在於,她因為過去的缺愛,骨子裡藏著自卑,身邊的人如果不明確地向她表達,以及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行動證明,她輕易明白不得。
聞野則同樣缺愛,骨子裡同樣藏著自卑,但因與她不同的成長環境和經歷,形成的是以自負和自戀為表的遮掩。
而聞野這種性格,首先他自己不會察覺,其次最重要的,即便有一天他自我察覺,他的自尊也不允許他承認,更遑論讓他去清楚明白地表達。
想一想,庄爻覺得嘲諷——自己的人生明明過得一塌糊塗,作為旁觀者,卻又能把別人的問題看通透。
收回思緒,庄爻問:「聞野表面不提,私底下多半會聯繫孟歡的,而且聞野應該有手段能B出孟歡的話,姐你無需擔心。」
「我好像什麼都邦不上忙。」他又一次發現自己的無能,「呆在卧佛寺的這幾天,我嘗試搜遍卧佛寺內的所有聯網的電子設備,一無所獲。」
「他雖然也用手機,可只是最普通的老人機,裡面的聯繫人是寺里的其他僧人。他用電腦的次數寥寥無幾,查閱的也只是寺里的藏經閣。通訊工具這方面,他可能背地裡有其他準備。現在我著手調查的是寺里的其他僧人。」
阮舒好奇很久了:「卧佛寺里究竟有多少個是像聞野這樣的假和尚?」
「姐覺得怎樣算假和尚?」庄爻反問。
阮舒噎住。
具體如何界定,她還真沒概念。
庄爻笑笑:「姐,卧佛寺里僧人是假和尚。就連聞野也不能說是假的。」
「和和尚的類型有關?所以寬泛意義上都是真和尚?」阮舒揣度,不過這個問題其實沒什麼大所謂,她真正在意的是,「他究竟是怎麼混到卧佛寺里來的?『一燈大師』的身份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掌控卧佛寺里的所有人?」
一問就好多問題。
可惜庄爻知道得很有限:「以前的卧佛寺是怎樣,我不清楚,我其實是出獄后要準備執行潛入林家的任務時,才第一次了解到卧佛寺是一個據點。」
「我坐牢的時間太長了,連他是阮春華都是不久前聞野剛告訴我的,期間他又怎樣成為了『一燈』,我無從得知。而且以前我也沒興趣探究,因為我們這樣干見不得光事情的人,本來就需要多種身份來遮掩自己。」
「至於寺廟裡的僧人。」庄爻勉強能回答她的最後一個問題,「根據我的觀察,那些為他辦事的僧人確實奉他為大師,平常也確實非常認真地修行。」
「姐,從這些僧人的身、上,我算相信了,這世上真的存在『信仰』的力量。」
阮舒:「……」
片刻的停頓后,她幽聲:「怎麼聽著像以前的『法、輪、功』那類蠱惑人心的邪教……一燈不會是在忽悠他們成仙吧?」
「這倒沒有。」庄爻笑出聲,「他們就是普通的僧人,沒有成仙不成仙的,最多就是相信佛祖能度化一切。」
阮舒不太願意承認:「照你的意思,阮春華確實是個佛學大師?」
庄爻坦白:「我不知道『佛學大師』該怎麼定義。」
「但反正他講出的話一套一套的能唬住人。」阮舒接腔。
她回憶起以前自己每一次和一燈的交流,雖然她不信佛,但在知曉一燈就是阮春華之前,她和世人一樣,真把他當作一位十分有修為的高僧……
本還想繼續再聊,九思叩門進來通知她時間差不多,該去公司出席董事會議,阮舒暫且與他結束通話。
自從去年年底庄荒年安排她與梁道森去度蜜月開始,到今天之前,她都不曾再去過莊家的公司。
下午的董事會議是春假結束回來的第一次,阮舒如今擺脫了庄荒年獨自手握莊家的把控權,自然得去亮亮相。
且,原本她就打算稍微花點時間於鞏固自己的董事長之位上,才無後顧之憂。
接下來的三天,阮舒也確實全副精力專註莊家的事務。
海城這邊,電視台貪腐案自然還在詳細調查的過程中,沒有個把月是不會塵埃落定的。
三天前,案子在媒體處還是捂著的,三天後,ZF方面約莫為了展示其作為,才透露了些許隱晦的消息,並批評了影視行業的亂象。
涉案的影視公司未被公開點名,均感恩戴德。
一時之間,影視行業颳起一股深度自查之風。
陸少驄以為自己很快會被保釋,事實上並沒有。
呆在拘留所里的第二個晚上,他因為手疾發作被帶出去,送往醫院。
第三天一早,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璨星的情況,得知有曾經來報名參選璨星的練習生一名落選之人,舉報璨星假借「造星」的名義對眾練習生實施潛規則,暗示接受潛規則是成名的必經之路。
拒絕的人都難逃落選的下場,默認被潛的均被拍下姓愛錄像,公司以此要挾並控制她們,間接賣銀,對象多數為各大公司企業的老總。
這算是此前他和璨星那對姐妹私照泄露事件的後續,導致股價一度動蕩。
三鑫集團的解決方式非常快速且簡單粗暴,就是把璨星里挑選練習生的負責人推了出來,並為上層對下層失察而向公眾道歉。
三鑫集團的董事會在會議之後,對璨星的業務板塊重新規劃,縮小規模,漸漸淡出娛樂圈的風口浪尖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陸少驄第一時間從醫院跑去三鑫,陸振華並不在公司……
余嵐的勸陸少驄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又跑回陸宅去守株待兔,終於等回來人。
「老陸!」陸少驄快步衝到陸振華面前,大是質問的口吻,「一個月的約定還沒過去!你們憑什麼在沒有我在場的情況下直接做了璨星的主?那是我的公司!」
陸振華上下打量一眼面前陸少驄的衣衫不整,最後看回陸少驄狂暴的表情,反問:「你的公司?什麼是你的公司?」
余嵐嗅到陸振華的意思,驀然一陣心驚肉跳,凝眼看陸振華。
幸而陸少驄的回答不算講錯話:「你把璨星交給我打理,它就是我的公司!」
即便如此,陸振華仍舊不滿陸少驄的態度,沉聲丟話:「璨星是三鑫的子公司。」
余嵐迅速拉住陸少驄:「少驄,你還在生病,先別管公司的事,你爸和阿元會處理妥當的。你先跟媽回房間,一會兒讓醫生過來看看你。」
她一提,陸少驄瞬間想起自己的手,想著這樣一來,他費盡心思隱瞞的手傷的問題,豈不暴露了?
正聽陸振華道:「不是手疾沒有痊癒?醫生允許你出院沒有?聽你媽的先回你自己的房間。」
說罷,他往書房的方向行去。
「少驄,我等下找你細談。」傅令元拍拍陸少驄的肩,跟上陸振華的步子。
陸少驄陰鷙的雙眸則緊緊攝住陸振華身旁的孟歡,恨得牙痒痒。
驀地,他甩開余嵐,追上去一把捉住孟歡的手臂,用力將其一摜。
孟歡身形踉蹌著,狠狠撞上走廊一側的牆面。
傅令元瞳孔一縮,三步並作兩步迅速攔在陸少驄跟前,攥住他的小臂制止了他下一步動作。
余嵐亦飛快地抱住陸少驄。
陸振華正盛怒:「你是完全不把我看在眼裡,當著我的面也敢打人了是嗎?!」
「不是的舅舅,少驄是想過來和你說話,太著急了,才不小心碰到孟副總的。」傅令元從容淡定地邦忙解釋。
孟歡清清淡淡地看一眼陸少驄,抱著手臂掙開陸振華的攙扶:「我沒事。」
陸少驄這邊觸到傅令元的眼神,石更生生忍下氣,順了傅令元給的台階:「老陸,我還有話沒和你講完。」——他自己也確實還有話要講。
孟歡原本貌似也並不願在場,見狀向陸振華示意:「我去看看少傑。」
待她離開,陸振華看著陸少驄,倒沒有再把慍怒擺在臉上,但肯定也沒有高興:「本來要安排你出國去——」
「去國外?」陸少驄敏感地如同貓被踩了尾巴,「為什麼要安排我出國?!卸掉我的職務還不夠?!還想把我趕出國消失在大家的視線里,然後你好培養新的接班——」
「啪」地一記耳光,由余嵐含淚揮出,打斷了陸少驄的話,「你怎麼可以這樣誤會你爸?!」
陸振華的表情已然冰冷下來,將剩餘的話講完:「本來要安排你出國去治手,現在你被限制了出入境,必須先留在海城配合行賄案的調查。」
陸少驄默了一默,梗著脖子:「我的手沒事!我自己就能治!不需要出國!」
陸振華冷冷一哼:「那你就老實呆在醫院裡,不要再出去惹事。」
「我沒有惹事!」陸少驄眼裡戾氣深深,「我沒有做錯!我是被人陰了!是孟歡!一定就是孟歡在背後搗鬼!」
「否則大家一直以來都這麼做,明明沒事,偏偏到我往台里推劇的時候,總台就被調查了,哪有這麼巧的事?!」
傅令元折眉插話:「少驄,你不在的這三天,都是孟副總陪著舅舅一起出席各種飯局,活絡關係。」
「那又怎樣?誰知道那女人是不是在自導自演?!」陸少驄現在呈現給人的狀態,就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把矛頭對準孟歡加以攻擊。
陸振華聽言嘲諷:「你的意思是,你想繼續呆在拘留所里,不需要小孟邦忙打點?」
「她是邦我打點嗎?我能從拘留所里出來,是因為我的身體問題,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陸少驄的樣子看起來無異於冥頑不靈。
連余嵐都有點聽不下去了:「走吧少驄,你爸和阿元還有事要談,我們先上樓去。」
陸少驄不走,舊話重提:「我不同意董事會對璨星的決定!璨星——」
「這裡沒有你同意不同意的份。」陸振華的隼眸里盛滿冷意,亦重申,「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在醫院呆著,該治手治手,該配合調查就配合調查!」
門口的保鏢得到陸振華的示意,將陸少驄攔在門外。
余嵐拉住陸少驄,幾近哀求地低聲:「少驄,你是要媽跪下來求你是嗎?!」
……
傅令元跟著陸振華進書房,聽到海叔正在安慰:「小爺被關了三天,心裡憋屈,火氣一時下不去。等他冷靜下來,會明白陸爺都是為他好。」
陸振華的神色分明比剛剛在外面時要難看得多:「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鬧!他根本不關心三鑫因為他受到的牽連!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為了他捅的簍子給他擦P股!一次兩次都這樣!」
「他只在乎他自己的位子保不保得住!看看他那副樣子,誰動搖了他的地位,他就要和誰拚命!」
傅令元微抿唇:「舅舅,少驄一會兒冷靜下來就沒事了。他只是缺乏安全感。」
陸振華冷呵呵:「有他這麼個會出事的兒子,我才沒安全感,青門和三鑫集團更沒安全感。」
不等傅令元和海叔再說話,陸振華率先打了個手勢:「他就交給他媽自己去管。你們不要提了。」
頭一轉,他看向傅令元:「阿元,你別耽誤了明天去工廠的行程。之後的交易,還有和『S』的碰面,連軸轉,你這趟得去好幾天。快去準備吧。」
邊說著,他捏了捏眉骨:「之前交待給你是對的。璨星的事,弄得我現在也不太方便離開海城……」
……
卧佛寺。
三天的搜尋工作均無結果,呂品都不好意思再往Boss面前報了。
「Boss,最後確認一次了,就是找不出Boss你形容的那種文件。」
聞野倒也沒有生氣,嗤聲:「要麼有人在撒謊,要麼老禿驢很會藏東西。」
兩件事呂品都沒有評論權,所以不吭聲,擺出一慣的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心裡默默地給「正」字添上第三筆——Boss盯著手機三天了。
要不是他假裝無意地透露Boss這三天里姑NaiNai都在做什麼,Boss現在的情緒恐怕不會如此平靜,早就忍不住又發小丑過去……
當然,他相信Boss之所以忍得下來,最重要的原因是,文件還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