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天該亮了
既有心機,又有殺害陸振華的明確動機和意圖,再加這種暴露方式,沒什麼可質疑孟歡究竟是否確實為幕後主使者了。
雷堂主和海叔均無異議。
……
余嵐原本還有點傷腦筋,小雅身邊有趙十三作為護衛,不便於她派人去監督小雅,畢竟小雅現在是傅令元的女人,若叫傅令元察覺,算什麼事?
沒想到她派遣的手下剛過去,就傳回來消息,說小雅撇下了趙十三,一個人又來醫院了,而且去了陸少傑那邊的兒科病房。
雖說小雅確實一起邦忙照顧過陸少傑,但那和王雪琴為同一性質,皆為余嵐默許的。
今夜,這種時間點,也無特殊情況,小雅卻一個人悄悄前往,怎麼都非常不符合常理。
之於已在心中對小雅產生懷疑的余嵐而言,幾乎第一個念頭便認準:小雅背叛了她!
所以呢?小雅確實故意勾引少驄,受的是孟歡的指使?
那個小雅……
「媽!」陸少驄在這時叩門而入,「阿元哥來了~說是老陸的死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孟歡~」
附帶他自己的評論:「果然還是那個女人!自導自演了那麼久,假裝無辜,嫁禍我不成功,還想找雪姨當替死鬼。幸虧阿元哥和海叔敏銳,沒有讓他得逞!」
余嵐抬頭,就見傅令元走在後頭,眉目凝重而神情間攜有倦色。
「舅媽,」他問候,「時間太晚了,我本來只是想先給少驄報個信,讓他先安心,他說你也還沒睡,我就乾脆進來了。」
「是啊,我是還沒睡,你舅舅走得不瞑目,我怎麼睡得著……」感嘆完,余嵐關心回眼前的事,「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剛向我請示要審訊雪琴,怎麼現在兇手又變成小孟了?」
搶在傅令元答話前,陸少驄先向余嵐報備:「媽,你和阿元哥聊著,我去海叔~商量老陸的葬禮和明天公證遺囑之後接任三鑫集團的法律手續。」
這類事情,海叔作為陸振華的親信,比其他人都要清楚。
見陸少驄滿臉興沖沖,余嵐特別不高興,拉他到跟前給他整理衣領:「注意自己的儀錶。」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陸少驄收斂神情,點點頭:「我知道了媽~」
待陸少驄離開,傅令元便把發現孟歡是兇手的大致經過講述一遍。
基本未出事先設想,余嵐心裡對此並不意外,面上深深蹙眉,沉默半晌,才出聲:「小孟啊……她怎麼能那麼糊塗……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執迷不悟至此,連老爺都能……」
哽咽住,余嵐別開臉,擦眼睛。
傅令元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我對不起老爺。」余嵐後悔,「每次少驄要針對小孟,我還總顧念這顧念那。早知道小孟為了讓少傑能繼承陸家,會對老爺下手,我就不勸阻少驄收拾小孟了,或許你舅舅他現在也不會……」
「舅媽,這不是你的錯。」傅令元勸慰,「舅舅一輩子睿智,如果不是這一天毫無徵兆地突然病倒,也不會被孟歡逮住機會。」
「她可是每天睡在老爺身側的枕邊人吶,千防萬防,防不過最毒婦人心……」余嵐喃喃,「少傑還那麼小,她怎麼忍讓少傑沒了爸爸……她還是個母親么……」
傅令元抿唇不語。
短暫的安靜之後,余嵐自行整理好情緒,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小孟?」
「照青門的規矩,交由長老會。」傅令元告知,「孟副總還不知道她已經暴露了,我和海叔、雷堂主商量過後決定暫時不去驚動她。等明天律師公證遺囑之後再揭穿她。」
這個結果余嵐還是比較滿意的。
不過,計劃雖已算基本成功,她依舊感覺遺憾——如果當時少驄能不現身,繼續假裝重傷,進而安排少驄假死,效果肯定比現在更好……
而一思及此,她心裡又記起小雅!壞了她的事!
「舅媽,」傅令元突然喚她。
余嵐以為他是希望她就這件事給個結論,凝回焦聚到他臉上時捕捉到了他的Yu言又止:「怎麼了阿元?有什麼話在舅媽面前儘管說。」
傅令元眉峰聳著,問:「舅媽今天有拜託小雅去邦忙探望少傑么?」
畢竟她自己也才琢磨過小雅,此時敏感地從他的話里聽出些許意味,面上余嵐的神情自是無漾的,像經他提醒剛記起一般:「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從你舅舅突發疾病,我一心就牽挂著你舅舅,少傑這兩天住院基本都是小孟自己照顧,我沒顧得上,確實忽略了對少傑的關心。」
「你的意思是小雅周到地邦我去看過少傑了?什麼時候去看的?」她狐疑,「之前小雅送我回來,說她身體不舒、服,要先回酒店吃藥休息,我就讓她走了。」
傅令元眉峰越發聳,唇線頓時抿得直直的。
余嵐這才狀似感覺到異常,問:「出什麼事了阿元?」
傅令元沉吟兩秒,說:「舅媽,小雅可能有點問題。」
「小雅有問題?」余嵐費解。
傅令元表情凝重:「雖然表面上暫時不去驚動孟副總,但私下裡雷堂主還是派了兩名雷火堂的手下去少傑的病房外悄悄盯梢,見過小雅出入少傑的病房。我聽說之後以為是舅媽你的意思。可如果不是的話,我想不出她有什麼合理的理由需要在這個時候去看少傑。」
「小雅……少傑……」余嵐重複著這兩個詞,做沉思狀。
傅令元則已兀自從椅子里起身:「舅媽,你先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現在什麼都還不能確定,一直以來她確實挺喜歡少傑的,或許她真是出於關心或者其他什麼事。」
「她的背景很乾凈,我也很信任她。她去看少傑,放平常根本不是事,只是碰巧了這幾天發生太多事,比較敏感。我還是先去找她搞清楚狀況再說。」
余嵐點頭:「嗯嗯,先搞清楚要緊。」
「舅媽快去休息,沒幾個小時天就該亮了。」表達完關心,傅令元離開。
余嵐琢磨最後她在傅令元臉上捕捉到的細微表情,貌似有遭到欺騙后的惱怒和受傷……?
很明顯,他對小雅的小動作一無所知。
既然他也開始懷疑小雅有問題,余嵐倒更加確信她自己的判斷。
不過,傅令元這一懷疑,余嵐認為不算好事——傅令元要是由此也進一步發現小雅是她偷偷安插在他身邊的,必然會讓傅令元膈應,影響到關係就不好了,畢竟少驄短時間內還需要他。
看來小雅這顆棋子得儘快找機會移除了。雖然好不容易才在傅令元身側穩穩紮根,有點可惜,但終歸已經不可靠了……
有了決定,余嵐便不再猶豫。
已是凌晨三點鐘,窗外的夜色深重,確實如方才傅令元所說,再沒幾個小時天就該亮了。
天亮之後,該公證遺囑了……
從昨天到今天,從陸振華的死到成功嫁禍到孟歡身、上,一切有點像做夢,又真真實實發生了。
腦中更是如電影放映般閃現過往的一些畫面。
余嵐目光悠遠,滿是沉湎。
半晌,她晃回神,闔上眼眸,雙手合十,嘴唇不間斷地細微嚅動,念念有詞。
……
小雅自我感覺不太妙。
她本來都已經走去陸少傑的病房了,突然接到栗青的電話,說是傅令元找她,貌似還挺著急的。
小雅哪裡還顧得上和孟歡說話?匆匆又回去隔壁酒店了。
傅令元並不在酒店房間。
拉完肚子面若菜色的趙十三告訴她,傅令元讓她先等著,他處理完事情就回來。
可等著等著,小雅心裡頭莫名不安。
不過,傅令元還真的出現了。
房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小雅壓抑著喜色迎上前:「傅先生。」
畢竟傅令元很難得這樣主動找她。
傅令元回給她的卻是一張異常凜冽的臉,開口便是冷聲:「誰讓你在這個節骨眼去找孟歡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她的人么?」
小雅呆怔當場,怯懦而結巴:「出、出什麼事了傅先生?」
「你先回答我,雪姨揪出來的少驄身、上的香水味,是不是你的?」傅令元問。
這件事小雅早預先準備好了說辭,倒沒有否認:「傅先生,我跟你說過的,小爺向我請教怎麼給夫人買粥,所以應該是那個時候不小心——」
「你確定?請教買粥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你是噴了多重的香水才會讓少驄的衣服也沾上?」傅令元眼眸深黑,語氣凌厲,「在我面前撒謊的下場,你該知道。」
「傅先生……」小雅眼裡蓄出眼淚,輕咬唇瓣,神情猶豫,淚珠在維持了十幾秒的要落不落之後終是落下。
伴隨著身體的跌坐,她失聲啜泣:「傅先生,有件事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怕影響你和小爺之間的感情,也怕你誤解是我故意到你面前找存在感,無中生有,太看得起自己,畢竟我有自知之明。可現在卻還是造成了你對我的其他誤會。」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傅令元折眉。
「小爺……小爺他……」小雅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剛擦完就又被新一輪更加洶湧的眼淚打濕面龐,艱澀地把話講完,「小爺他不是第一次背著傅先生你對我動手動腳了。」
傅令元眯眸。
小雅即刻又抽噎:「我知道我在傅先生這裡什麼都不是,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傅先生會為我出頭。而且傅先生很大可能並不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
「第一次是傅先生你讓我給小爺送醒酒湯,小爺因為喝醉了,所以強行抱了我,我掙脫開之後落慌而逃。當時還不小心被夫人撞見了,倒反而能說明我沒有撒謊……」
回想起這件事,小雅著實挺鬱悶的。其實她的本意是希望傅令元看到,沒想到先讓余嵐給……
鬱悶的同時,她的話沒忘記繼續:「夫人就是以為我故意勾引小爺,罵了我一頓,不過最後她還是選擇相信我。還順便催促我跟傅先生你生孩子,我回去后如實告訴過傅先生你,就是隱瞞了前情……」
「本以為當時小爺只是醉酒,屬於無心的意外,沒想到他清醒的時候也這樣。借口問我買粥,實際上另有心思。香水味兒應該就是這麼來的。我自己也都沒留意。」——小雅又鬱悶,因為她確實沒留意,並且現在也沒想明白。
「雖然我出身不好,但我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何況我喜歡的人是……」話至此,她突兀卡住,看了傅令元一眼。
像是知道他不會愛聽後面的話,她面露自嘲地收住,跳過,眼淚越來越凶,再道:「我委婉地提醒小爺我是你的女人,小爺卻說傅先生你的女人他每一個都碰過,向我列舉了以前的藍小姐和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