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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偷襲,接著偷襲!

  當晚,史從雲連夜到達乾寧軍駐地,之後組織眾大軍紮營,一直到後半夜才在駐地的一處小石屋裡睡下,下面墊了層老婆們為他準備的高麗虎皮,睡起來還算不錯。

  第二天醒來,吃了點糧餅和肉乾,終於有時間仔細看這遼乾寧軍駐地。

  此地位於滄州北面,外圍有磚石牆圍著,每隔五十步左右就有哨塔,之後是許多土牆結構的房屋,足有數百間,為士兵提供住宿,後方又一快很大的校場、馬房和庫房,一看就是標準的軍士要塞。

  史從雲轉了一圈,外面有人正忙著掩埋昨天大戰之後留下的屍體殘骸,他發現這地方比想象中大,或許一開始遼國對外宣稱的乾寧軍駐軍一萬不是吹牛的,這地方駐紮一萬人綽綽有餘。

  可能一開始才佔據這個地方的時候,遼國確實在這囤駐重兵以來防備中原。

  但十三年前,遼國大軍殺入開封,在大梁登基稱帝,之後中原也沒雄起,每隔幾年一次改朝換代,內亂不斷,使得遼國信心暴漲,覺得中原難成威脅,也就沒一開始那麼重視了,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一旦不重視很快就會沒落。

  之後王審琦留下的指揮使帶著俘虜來見他,並且跟他說了大致的交戰過程,昨天邵季為前鋒,率一千精銳騎兵直接突襲了乾寧軍駐地。

  當時遼軍根本沒準備,正面大門都是大開的,還有不少事情到城外放馬去了,戰馬也沒有上鞍,連城頭兩個哨塔上原本有八個士兵站崗,當時只有每邊兩個總共四個,還有三人睡著了。

  邵季率軍殺入,城中大亂,完全沒有什麼抵抗,邵季一馬當先,之後眾將士瞬間湧入控制大門,殺死九十多人後,剩下的紛紛投降。

  最後抱回去的俘斬八百人,其中有七百出頭是投降的。

  史從雲聽候大喜,不只是因為拿下遼國乾寧軍的駐地,打開往北的邊境大門,還因為這裡的情況說明遼國還沒有發現他們全面進攻的意圖!

  明白這點之後,史從雲沒有任何耽擱,立即做出部署,下令戰俘只扣留十幾個契丹人將領,其它全放了,隨後加快馬速繞了一圈回到立著帥旗的石頭房,立即召集來傳兵兵。

  「傳我命令,控鶴一廂第六軍留下兩個營駐守此地,讓伙頭軍趕快埋鍋造飯,全軍吃過午飯之後立即北上,全軍往北去獨流口!」

  「諾!」幾個傳令兵立即去下達命令,史從雲心裡也有了決斷,兵貴神速。 ……

  獨流口,位於滄州北面,從乾寧軍往北大約一百餘里,此滄州北上可以直接走運河,這運河是當初隋朝時為遠征高句麗保證大軍糧道而挖通的。

  經過韓通帶來河北民眾幾個月的疏通,水軍大船在其中可以暢通無阻。

  正騎馬沿著運河邊的大道往北走,這條大河不寬,周軍大船在其中通過十分困難,要一一排開,不像在淮河長江之上。

  南方的運河多是為溝通水系挖的,北方的運河多是因為根本沒有河,只能人工挖一條,以用水運代替人力畜力。

  看著太陽逐漸升高,邵季有些記了,對於大帥交給他的任務他看得比命還重。

  邵季原本就是河北人,爺爺當兵打仗死了,父親不想重蹈覆轍,就安安穩穩種地過日子,結果有一天契丹騎兵南下打草谷,他父親在地里幹活沒收到哨兵的通知,死在契丹人刀下。

  那時年幼的邵季就明白,幹什麼都行,但沒法好好過日子。

  吃百家飯長大的他收了太多白眼和冷落,親戚和鄉親們為了不讓他「白吃飯」,也是竭盡所能的給他攤派各種臟活重活累活,小小年紀的他只能拚命去干,連回嘴也不敢,因為他沒爹媽,沒爺爺奶奶,回嘴就沒飯吃,他吃過好幾次那樣的虧,後來就學乖了。

  因為他從小干累活,有一把子力氣,後來大軍路過,他就毅然決然參軍了,對他來說在哪不是為了吃口飯,沒區別。

  他長得十分高大,有一把子力氣,慢慢被史彥超將軍選中,成了史家的親兵。

  數年前契丹人攻河中晉州,王俊和史彥超將軍馳援,他就在其中,也是那時他跟隨在史將軍身邊衝鋒陷陣,擊退契丹人,成了史家心腹。

  不過他對史家的忠心更多出於自保,只有緊緊跟著史將軍那樣的大人物,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他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其實曾想討好少主人來自保,不過他最笨,不像王仲那麼會說,好在雲哥兒也沒嫌棄他,反而時時把他帶在身邊。

  可自從高平之戰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了。

  高平大戰那天他運氣很差,馬被亂箭射中,落馬時他便萬念俱灰了,他確實身手好,軍中少有對手,但亂軍之中,再好的身手也架不住人多,一旦落馬在對方面前,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雲哥兒去而復返來救他,結果自己也被射下馬。

  他從小到大吃了很多哭,受盡冷眼,從來沒人對他這樣,甚至不惜為他付出性命,自那時開始,雲哥兒在他心中便比重要。

  大帥總說自己救了他,可邵季心裡明白,從來都是大帥救了他,如果當初打雲哥兒不回頭管自己,就不會身陷危險之中。

  不過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從小時候開始,多話話就可能沒飯吃,所以他向來沉默寡言,一直到現在他也不像王仲那樣善於說話,所以他把很多事都埋在心裡,對雲哥兒交代的事,他就算豁出命也要完成。

  他現在的命,富貴,地位和權勢,全是雲哥兒給的,他並不傻,如果他不聰明,小時候早就活不下去了。

  攻破乾寧軍時,他們基本沒遇到什麼阻礙,率先衝進去百騎都就把毫無準備的敵人攆著跑,後面的人基本沒什麼事干。

  那時邵季就明白大帥為什麼在滄州南面八十里停下大軍,讓他們輕裝快馬北上奔襲,為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明白之後,他也知道要打獨流口,也要搶在敵人得到消息之前趕到北面。

  大帥讓他司超和王環水軍協助他,本是想加快他們的新軍速度,讓他進軍沒有後顧之憂,可慢慢的邵季發現這個安排反而成了大軍累贅。

  大帥也許都沒想到,北方的運河和南方的也不是一個東西,大船在河中前進只能一字排開,而且水道不寬闊,行進緩慢。

  在這樣下去,有可能獨流口就要先收到乾寧軍遇襲的消息了。

  思來想去,邵季決定違背大帥的命令,招來身邊傳來兵道:「你去跟司超將軍和王環將軍說,我們先走,讓他們慢慢來吧。」

  「啊……」傳令兵猶豫一下,「可大帥讓我們水陸並進的。」

  「來不及,管不了那麼多了!

  快去,拿下獨流口才是頭等大事,再跟他們這麼磨磨蹭蹭的走,說不定到那人家早有準備,快去!」

  傳令兵點頭,立即調轉馬頭,去找司超和王環去了。

  「傳令下去,加速,全軍往北,天黑之前必須到獨流口去,不要省馬力。」兩個傳令兵接命,開始往後傳達命令,大隊人馬開始加速往北,大道上馬蹄聲隆隆,漫天塵土席捲。

  高懷德的人馬在乾寧軍北面一個叫流河鎮的地方和他分開,流河鎮就在大道邊上,是一個位於河灣之畔的小鎮,穿過鎮子前的土路往東,就能到達平舒縣,從平舒縣往東隨後轉北面,可以到達文安縣。

  文安縣再向北渡過一條不大的河就能到達淤口關東側十五里左右的小村子。

  淤口關是在獨流口和益津關之間的一個重要關隘。

  邵季和高懷德約定好,他這路北上,攻下獨流口之後轉東從西面進攻淤口關,慕容延釗從東面攻喜愛平舒縣和文安縣,從東面進攻淤口關,形成兩面夾擊的形勢。

  大隊騎兵輕裝疾馳,一路順著大道往北,路上不少在田地中忙碌的百姓都看見了他們,驚恐的跑開。

  邵季根本不管,令大軍繼續北上,到現在已經來不及理會對面報信不報信了,也沒法管,只要他們比報信的還要快就成!

  一路疾馳,到戰馬累了,眾人下來走一段,繼續往北趕,到下午的時候多數人全身大汗淋漓,他們本就是輕裝前進,厚重的鐵扎甲都放在司超王環的水軍大船上,身上只有輕薄皮甲,可這時候連這些皮甲也覺得重了。

  邵季乾脆下令,全軍連皮甲也解下丟在大道上,只為加快行軍速度。

  眾人照辦,之後繼續繼承北上,大道上排長龍般的大隊人馬飛快向北疾馳,捲起漫天塵土,馬蹄聲隔著一里地也能聽見。

  一直從中午到下午,大道兩側的樹木越來越多,樹蔭讓他們緩了口氣,太陽西斜時眾人都精疲力竭之時他們到了一處小河灣邊,嚮導告訴他們,從這往北距離獨流口只有六里地。

  邵季看了看天色,這時候天光已經開始黯淡,立即下令眾人到河邊的樹林里休息,派出時候把守大道路口。

  眾人得以鬆口氣,在樹林中休息,就著水帶里的清水吃了些肉乾和糧餅,隨後休養生息。

  「天黑之前咱們必須進攻,我們這次北上什麼都沒帶,也沒火把油料,要是天完全黑了就是大麻煩。」邵季一面嚼著肉乾恢復體力,一面把所有都頭都叫過來圍坐在他身邊。

  「衝進去,首先抓人問清遼國軍營在哪,佔住軍營再說。」

  「獨流口是運河一頭,不知道遼國有多少駐軍,估摸至少五百,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

  「將軍放心吧,咱們這一路打過來怕過誰!」眾人紛紛道。

  邵季又囑咐:「現在咱們已經進入遼國境內,可不比在南面,處處要小心。」 ……

  太陽西斜,從樹林里看過去河對岸的村落中炊煙裊裊,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候。

  邵季多年的大戰經驗告訴他,時間到了!

  立即下令:「全部人上馬,殺進去!」

  眾人牽過吃了一會兒草的戰馬,立即開始順著大道往北走,六里地沒一會兒就到,等他們到的時候正好夕陽西下,家家戶戶都是吃飯的時候。

  到達村外一里左右,眾人兵分三路,一路從正中大道往北直接打,一路往東面小道,還有一路走西面的大片平坦麥田中衝過去。

  一聲令下,頓時眾馬奔騰,黑壓壓的大片人馬分三路沖向遠處的獨流口。

  正中大道足有一丈寬,兩邊是一排樹林,再外面就是寬闊的麥田。

  邵季率領中軍五百,直直衝著正面而去,順著林蔭大道,很快衝到正面門前,夕陽下,獨流口大門處是木製大門,兩側還有茅草頂,護欄蒙著羊皮擋箭的哨塔,頂部插著幾面旗在晚風中微擺。

  遠遠看去,哨塔上人影稀疏,只有慌亂的寥寥幾人,下方的厚重木門大開,正有幾個農名往裡走,還有人趕著牛車。

  面對從天而降的大隊騎兵,門口眾人都是懵的,左邊的哨兵慌亂中想爬到上一層去敲響掛在頂盤下鍋蓋大小的銅鐘發出警報。

  但周軍都是百戰老兵了,前方側面十餘騎立即往兩側勒馬,為後面人讓開道路的同時穩穩噹噹停在路邊,個個張弓搭箭,剎那間箭雨齊發,隔著二十來步的距離把塔樓上的哨兵射成篩子,根本來不及敲響警示的銅鐘。

  剩下的哨兵嚇得大叫著從哨塔跳下來,摔得起不來,百姓紛紛往兩邊躲,餘下騎兵沒有任何停歇,魚貫而入。

  停下的人立即下馬,帶刀沖道哨塔上俘虜了幾個哨兵,逼問出遼軍駐地,隨後也騎馬趕上前方的大隊人。

  邵季聽到遼軍駐軍營地在鎮子西北之後,立即率軍往那個方向趕,其它幾個方向也傳來馬蹄聲,剩下兩隊人馬想必也進入鎮子了。

  一時間獨流口到處都人心惶惶,能聽到百姓的驚慌的叫喊,家家金幣門戶,不少人正在吃飯也來不及吃了。

  邵季卻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一直帶領數百騎兵疾馳穿過鎮中的夯實黃土路,隨後往西傳,越過幾棟低矮茅草屋的縫隙看到遠處土牆后的旗幟他就明白目的地到了!

  遼軍駐地外圍有土牆,大門口有弧形門拱,土牆高度大約十尺,遠不如乾寧軍駐地,這道好理解,那裡是前線,這裡已經是遼過境內,無須修得那麼好。

  這時候另外兩路人馬也從各個方向過來,在東面和西面停馬包圍了這不大的遼軍駐地。

  很快周軍默契的從三面開始攻擊,先是向著牆后射了大量箭矢,外圍十幾個哨塔死的死,逃的逃,很快被清空,裡面的遼軍大概也正在吃飯,沒有做出快速反應,增援門口。

  邵季立即派出十幾名勇士,踩著馬背咬著刀背翻入土牆,打開了正門,隨後他一馬當先手握長矛率先沖了進入。

  營地中大量遼國士兵急匆匆往正門方向匯聚,連鎧甲也來不及穿,邵季衝進去立即就用一丈多的長槍挑死一人。

  隨後大量周軍湧入,遼軍試圖用弓弩反擊阻擋他們,遲緩了周軍進攻,後續進來的人紛紛在馬背上放箭,正中大道狹窄,一時間人馬還展不開,但很快營地東面和西面也有人衝進來,從側后衝進遼軍。

  後方的慘叫和敵人旗幟出現很快讓前方的遼軍開始崩潰,紛紛往後退,但面對騎兵什麼都好千萬不能跑,因為一跑就會變成一面倒的追殺。

  邵季立即帶人從正面追趕,又刺死一人,遼軍被突然而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雜亂無章的往營地後方跑,想要去馬廄騎馬逃走,但很快他們後方也被西面插進來的數百人截斷……

  喊殺聲和慘叫聲在營地中混成一片,遠處有不少百姓戰戰兢兢往遠處看,但都不敢靠近,還有些人家一家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

  一直到天空完全暗下,大量遼軍被逼到營地的東北角,前面的士兵因為恐懼拚命往後退,後面的人已經被擠得沒法喘氣了大聲哀求哭喊。

  馬廄去不了,後面是兩米多的土牆,前方是三面合圍,不斷放箭的周軍,許多人開始哭訴哀求,跪地投降,還有一些拚命的踩在別人頭上想翻牆逃走立即被周軍騎手射成篩子,屍體倒在密集人群頭頂上落不到地上。

  邵季讓嚮導用漢話和契丹話向這些人喊,讓他們把武器舉過頭頂都交出來。

  早就痛哭流涕的遼國士兵紛紛照做.……

  半個時辰之後,周軍從營地中庫房中找到大量火把和松脂、魚油膏等點起火把和火堆照亮四周,戰俘都被看管起來。

  邵季立即對身邊傳令兵下令:「你們一個去告訴司超、王環,獨流口已經拿下,水路清空,讓他們放心往北來。

  一個去告訴大帥,我已經拿下獨流口,隨後會往西轉進攻淤口關。」

  兩個傳令兵領命,立即帶著火把和乾糧連夜出發了,邵季激動不已,這次突襲大獲成功,他們一天奔襲一百餘里,獨流口甚至都還不知道乾寧軍陷落的消息。

  經過盤問駐軍將領,知道這地方原本駐軍兩個營一千人,但實際只有六百多人,剩下的是軍官吃空餉的,周軍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

  此戰周軍斬敵八十九人,俘獲四百多人,其中二十多是被他們自己人擠死在牆角的,幾百人被圍擠在一個牆角,外面的人因為害怕拚命往裡退,最裡面的人可就慘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活活被幾百人擠斷氣在牆角。

  隨後邵季立即下令,留下五百人接管此地,等待後續的司超、王環水軍,以及王審琦的五千步騎大軍,剩下的今晚休息,明天一早和他繼續往西突襲淤口關,如果突襲得手,又是一件大功。

  眾人紛紛答應,興緻都很高,接連的突襲乾寧軍、獨流口得手,讓他們嘗到甜頭,也越發信服大帥的安排和部署。

  於是眾人在營地中休息一晚,第二天天一亮,繼續馬不停蹄往西面趕,直奔獨流口西面的淤口關而去。

  在路上有傳令兵從後面追來,給邵季帶來另外一個大好消息。

  原來他們這麼打的同時,高懷德一路也按照大帥的部署打奇襲,三天前一戰擊敗平舒縣守軍,攻克平舒縣,之後快馬加鞭北上,昨天正午大軍到達文安縣,文安縣立即投降,慕容延釗留下部分士兵后沒有停留,也在率軍往淤口關趕去!

  邵季心裡激動:「按照行程,差不多會同時到淤口關。」

  拿下淤口關,就可以打通大軍通往益津關的通道了,而益津關是他們北上幽州的最大阻礙,也是幽州面對大周的最後關隘,拿下它,既可以從大局面上與史彥超、慕容延釗從南北包圍瓦橋關,大軍北上將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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