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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續)西疆大營父子秉燭 關圃陋

  第三十七回(續)西疆大營父子秉燭關圃陋巷同窗秘約

  西疆大營的會客室面積狹窄,擺設簡單。除去一張桌子,數把椅子外再無其它。石念遠一家三口、流風雪、若湖以及李青雲六人圍坐在桌旁,會客室就已經顯得擁擠不堪。


  西疆比起西域,水源已經不太成問題,卻也沒有到富餘的地步,堡壘內數十口深井,每天就吝嗇的冒出那麼一點。會客室里有一股久不使用的塵灰味道,桌椅明顯剛用濕抹布擦過,卻擦不幹凈,留下一道道灰黃水跡。


  不過,桌旁六人都不會在意就是了。


  桌上的吃食是從石字軍炊房打來的,石勤連的警衛卒把食箱提來后,就被石勤連擺手揮退。


  菜品葷素分明,肉夠大,菜夠多,卻都不新鮮,畢竟,西涼郡最近一座城池都在西疆大營百里開外。


  石念遠吃得津津有味,雖然從未到過西疆,可是西疆許多現行政策,都有石念遠與毛財神的影子。


  「老石,最近鳴雷契夷的商旅生意好起來了?偌大一座西疆大營,菜品每天都是這個規格的話,成本可不低。」石念遠嚼巴一塊筋道得過分,半天都嚼不爛的牛肉咕噥道。


  「還行。」石勤連一邊埋頭刨飯一邊應了一句。


  流風雪這下是知道石念遠的吃相隨誰了,不過,武侯石勤連長年鎮守西疆,石念遠竟然還能撿到這一特色,實屬難得。


  「契夷王國茨爾哈城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最近幾年鳴雷契夷是不是沒怎麼干仗?」石念遠問道。


  石勤連斜眼瞥了一下李青雲,那意思是,李青雲可是憑藉戰功一步步擢升到石字軍右副統帥的,怎麼可能不幹仗?

  李青雲出聲解釋道:「近幾年來,深得契夷王國帝皇信任的曼珠沙華親王主張大力發展經貿,邊境戰事比起往些年確實緩解不少。」


  「阿努什爾旺·斯拉木……」石念遠呢喃了一句。


  聽到石念遠提起這個名字,石勤連看了石念遠一眼:「見過?」


  石念遠點了點頭,環視一圈桌旁眾人,再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石門,鄭重沉吟道:「以阿努什爾旺為首,契夷王國皇家騎士團十二聖騎之一拉蘇爾,拜火教廷宗教裁判所光明祭司賈拉爾丁,遠東軍虎將軍海珊,齊聚茨爾哈城,時間至少在二十天以前,不排除更早,同樣,不排除還有其他人。」


  李青雲夾菜動作一頓,眼孔一縮,與石勤連對視一眼,話都沒說一句,直接起身離席。


  石念遠看向石勤連道:「老石,契夷王國與周邊列國因為拜火教信仰原因鮮興戰事,唯獨與鳴雷帝國對立,如果其餘六位親王都擁有與阿努什爾旺相當的仙道境界,這些年你是怎麼守住西疆的?」


  「石字軍……」頓了頓,石勤連將目光瞥向流風雪與若湖,特別在流風雪身上多留一瞬。


  石念遠感覺得到石勤連還有後半句話,卻掐斷沒有說完,不由眼皮一跳。


  老石在提防雪兒?問題應該不會出在雪兒本身,那麼……旭闌郡……流風梁有問題?

  正在與若湖咬耳朵說悄悄話的流風雪忽然感受到席間氣氛詭異,怔愣看向將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石念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還以為是不是粘到了什麼東西。


  「沒事兒,乖閨女。」祝嫻蘭淺笑出聲,扭頭嗔了石勤連一眼,石勤連眉頭舒展開來,笑了笑。


  石念遠鄙夷看向石勤連,繼而立馬轉作幽怨:「老石,你對誰都是一副好臉色,為毛唯獨對我總是板著臉……」


  石勤連認真道:「說過了,看到你,煩。」


  石念遠看了一眼石勤連身旁的祝嫻蘭,炸毛道:「卧槽,你和我媽是真愛,我只是意外是吧?」


  石勤連用力點了點頭道:「沒錯。」


  石大少爺撫額扼腕,悶聲埋頭吃飯。


  西疆大營的伙食營養到位,分量十足,不過著實不甚好吃,李青雲吃到一半離席暫且不談,再加上仙道修士對食物的需求並沒有那麼大,桌上唯有石勤連與石念遠父子將餐盒裡的飯菜刨食乾淨。


  這一點,想必與軍旅文化脫不開干係,縱使石念遠根本沒有石字軍軍籍,在蒼雲郡留鄴城魚龍營也僅參訓過短短兩年,不過,身為軍人的自我認識,早已在每一天的訓練中烙印進血脈深處。


  ……


  夜幕降臨,西疆大營里四處響起漢子跑調的歪歌。


  石念遠凝神細聽,倍覺親切,不由懷念起那個曾經扯著嗓子一首一首教自己唱石字軍歪歌的瘸子。


  西疆大營相比於靠近契夷王國那一方,崗哨密布,戒備森嚴,堡壘威嚴而厚重,靠近鳴雷帝國這一方的幾排殘破拒馬就顯得十分破敗寒酸了。


  若是天下拒馬生塵,世間折戟沉沙……


  石念遠苦笑一聲搖頭嘆道:「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安平駝幫百餘幫眾,直到此時方才完成檢查,從大營深處徐徐行來。


  石念遠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駝幫最前方,帕勒塔洪翻身下駝,來到石念遠身前,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石念遠笑道:「免三個月關稅,往後關稅降低三成,沒騙你吧?」


  帕勒塔洪深鞠一躬,深深看向換上一身鳴雷帝國衣衫,頭戴一頂雪白毛絨狐襲帽的石念遠,左右瞅了瞅,沒見到流風雪。


  世間離別多如此,並沒有怎麼鄭重道別,在一不經意的轉身過後,就是一生不見。


  阿吉與蕾拉走上前來。


  「仙師哥哥,謝謝你。」阿吉笑得很開心,胸中那顆赤子之心並沒有因為審訊而留下什麼陰影,雖然那間屋子裡的那些器具著實嚇人。


  石念遠翻手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建商錢莊支票遞向帕勒洪塔,掏出三錠紋銀遞向阿吉。


  帕勒塔洪沉默接過支票收好。


  可明明是自己借錢給石念遠,如今石念遠還錢,阿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石念遠伸出手時,想起流風雪說過阿吉不喜歡被人摸頭,拍了拍阿吉的


  肩膀笑道:「在人族所有的品質里,最值得讚賞的就是善良、誠實與勇敢,這個世界總是蒙著面紗,且布滿陷阱,可貴的是,有許多像你這樣的人願意赤裸面對,坦誠相見,勇往直前。阿吉,看到你,我會想到我一個文質彬彬,總是自稱『在下』,總是喜歡講道理的朋友。」


  袖劍滑落手心,在石念遠修長手指上旋繞不停,石念遠手持劍刃,將袖劍劍柄遞向阿吉續道:「可是,想讓別人聽你講道理,信你講的道理,大多數時候,你必須要先把別人打服。這一點,不管是個人,還是國家,差不了太多。」


  阿吉下意識接過袖劍,似懂非懂,不知所措道:「仙師哥哥……這把小劍……」


  「袖劍,魚腸,送你的。」石念遠丹鳳眸子眯起淺笑,靈識感知著阿吉身上的旋照現象續道:「我在魚腸上刻了一段話,如果有一天你能發現,並且想要再見到我,依據那句話,在那個時間到那個地點等我。」


  阿吉愣然點了點頭,翻來覆去查看魚腸袖劍,哪裡有什麼刻話?

  石念遠嘿嘿一笑,沒再過多解釋:「再見,安平駝幫的朋友們。」瞬轉身法運起,石念遠幾下兔起鵑落,身影消失不見。


  ……


  夜半。


  西疆大營堡壘三層最里,統帥間。沒有夜明珠與靈禁輔助照明。中央巨大沙盤旁邊一張小桌,石勤連與石念遠對座兩端,中間有一張棋盤,棋盤對角各點了一支燭火。


  並非是如今在鳴雷帝國江南道盛行的十九縱橫黑白圍棋,而是在春秋亂世時在西楚國與東漢國流行的紅黑象棋。


  石念遠執紅,抬起底線上一枚紅「馬」躍上,紅「馬」四周,前有紅「兵」,側有紅「象」,後有紅「車」,棋局方始,沒有絲毫危險可言:「旭闌郡地處帝國中部偏西南,縱不像江南州七郡歌舞昇平,卻也遠離戰事,郡伯所掌兵權有限,能有什麼問題么?」


  石勤連莫名走了一手黑「將」旁的黑「士」:「不管什麼棋子,紅棋為保『帥』而屠『將』,黑棋為護『將』而伐『帥』,起手不管再怎麼不現殺機,都是為了最終目的服務。」


  與帝都玄陽有關嗎……能常守「將」旁的「士」,指的是誰?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黃老教派帝師?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宇文洛?

  石念遠拱上一枚紅「兵」來到「楚河漢界」邊緣:「『兵』『卒』過河前後可謂天差地別。」石念遠伸手朝上指了指續道:「那一位崇文抑武,除去北域慕容旗,西疆石字旗,東海辛字旗,南嶺岳字旗,還有過河兵卒嗎?」


  石勤連持黑「炮」躍一黑「卒」吃掉一紅「兵」:「限制解除,隨時過河。」


  果然……六大將軍,不可能唯有排行首位的辛劍詩與排行末位的慕容陸在邊境練兵……那麼暗中協助共同鎮守西疆的人會是……


  石念遠揮紅「馬」吃黑「炮」:「以炮換兵,意義何在?」


  石勤連黑「車」直入,守住紅「馬」,紅「馬」雖非必死,卻已經無路可逃,石念遠唯有將底線紅「車」請出看守,石勤連另一側黑「炮」架來,以一守二反控住石念遠紅「馬」與紅「車」。


  燭火晃動,石勤連聲音低沉:「為政者,利益是永恆的話題,所有棋子都為了不被當作棄子而努力,而許多棄子,並不自知。」


  石念遠眉頭一凝,為了保住紅「車」紅「馬」二子之一,將紅「車」朝旁撤走,石勤連卻未以黑「炮」或黑「車」吃紅「馬」,反移黑「車」將紅「象」吃掉:「將軍。」


  石念遠丹鳳眸子一縮:「你的意思是……」


  石勤連點了點頭:「一『車』在北,一『車』在西,明面上並無交流,卻還是不能讓『將』放心,唯有牽制一『馬』,驅虎吞狼以吃『象』,引起『車』『馬』不合,進一步限制兩『車』相見。」


  石念遠看向殘存一「象」,沉聲道:「總正一『象』沒了,還有一『象』?所以,運氣不好的『象』就被祭出了?」


  「差不多。」石勤連點了點頭。


  「『將』『帥』雖為棋盤至重,行動範圍卻受限,即使白龍魚服,總不會自降身份親力親為……『士』披『車』衣?」棋局開始複雜,若是揮紅「象」以吃黑「車」,那麼半邊棋子都將陷入被動,推演至第七步,石念遠發現了石勤連誘招。將那一枚危險的紅「馬」撤回,抵在紅「帥」紅「士」之前。


  既是逃亡,又是防守,在這樣的局勢下,這一枚紅「馬」不得不如此做,雖然被動局面依舊,卻已是最優選擇。


  石念遠凝眉看向處在「帥」、「士」之前尷尬位置的紅「馬」,思緒電轉。


  石念遠不置可否沉聲道:「沒有證據,以慕容陸的說法,線索是那柄仿製血煞的銀槍。」


  這一片紅棋黑棋互為掣肘,陷入動彈不得的焦灼局面,石念遠策動另外一枚紅「馬」躍過楚河漢界,深入敵陣。


  石勤連同樣將另外一枚黑「車」請出。


  石念遠點了點頭,看向焦灼棋局思慮良久,而後揮紅「馬」吃黑「卒」,數手之後,紅「兵」過河:「象棋古語,『兵』『卒』過行當『車』用。北『車』的女『卒』,充當什麼角色?」


  石念遠此話問出,石勤連凝眉沉重看向石念遠:「你猜到了什麼?」


  石念遠搖頭道:「什麼也沒猜到,我看不出那個女『卒』的任何出發點與目的。」


  趁石念遠紅「兵」勢頭正猛,一陣衝殺,石勤連兩枚「車」竟然已經匯合,先前困局得解。


  石念遠瞳孔驟縮,抬頭看向牆上鳴雷地理圖志,視線先落西疆大營,再落北門天關,而後,聚焦到帝都玄陽。


  「老石。」石念遠鄭重出聲。


  「幹什麼?」石勤連回答。


  「理由。」石念遠呼吸忽然急促起來。


  石勤連沒有回答,統帥室里安靜得似乎蠟燭上的躍動火焰都有了聲音。


  良久,還是石念遠打破沉默:「那麼我……充當什麼角色?」


  石勤連伸手一指早已被吃


  掉,放到棋盤外的一枚黑「卒」,而後竟然不顧棋局規則將那枚黑「卒」端回棋盤,放到了石念遠稱作北「車」女「卒」的棋子旁邊。


  「我原本不想讓這枚卒子出場,早早將它摘離了棋局。」石勤連沉聲道。


  石念遠丹鳳眸子眯成線:「那麼……棋局之外呢?在我踏足仙道時,我媽的狀態明顯不對,我原本以為是因為西淵往事,擔心葬情宮追殺,可是,瞳璃的反應與行事告訴我,沒那麼簡單。」


  石勤連沒有理會石念遠的問話,揮黑「馬」朝前一躍:「將軍。」


  石念遠看著石勤連這一計敗招,十分不解,紅「炮」以紅「兵」做輔翻回,將黑「車」吃掉。


  一直焦灼的棋局驟然明朗起來。


  「你曾說過,象棋是零和博弈,一方得利,另一方勢必失利,一方都是以置另一方為死地為目的。」石勤連說道。


  石念遠搖了搖頭,凝重道:「會有和局。」


  石勤連目光投向因為石念遠紅「炮」翻回而沒了阻礙的另一黑「車」,良久沒有動子,而後,搖了搖頭道:「不下了。」說罷,石勤連站起身來:「和?沒有人贏,那就都輸了。」


  石念遠目光盯向石勤連那一枚用來送死以打開局面的黑「車」,呼吸如同風箱一般沉重:「那這枚『車』,是北,還是西?」


  ……


  鳴雷帝國,沙溪郡,關圃城。


  關輔城中的這一條陋巷總是漆黑陰涼得緊,即便是在艷陽高照的天氣,也總給人冷颼颼的感覺。


  為了維護塞上江南的秀美,似乎關圃城裡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都被塞進了這條陋巷,年後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竟然沒將這條陋巷完全震塌。


  越發殘破的陋巷一如往常,散出發殘羹冷炙的酸臭味道,不過對於在陋巷裡苟活的乞兒來說,這真是天底下第一美味了——有得吃,就不會餓死。


  這些乞兒雖然不明白那些人家是怎麼捨得把大盆大桶的剩飯剩菜全部倒進這條陋巷的臭水溝里的,不過,權當作是為了可憐自己這些寄生在陋巷裡的蛆蟲了,即使有許多人在傾倒時看著自己這群蠢蠢欲動的寄生蟲,非要吐了兩口濃痰再倒,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這樣的地方,那兩道身穿乾淨整潔月白勁裝的身影實在是扎目,陋巷乞兒不認識那身烈陽山麓月白制服,不過,覺得那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沒錯了。


  如果不是神仙的話,怎麼可能會把那麼新鮮美味的飯菜送來?


  「這種事,要做,就要做到位。如果份量不夠,這樣的飯菜只會引發一場奪食混斗。」蘇泉嘆了一口氣,手推車上有兩個木桶,其中一個已經見底,好在排起歪歪扭扭隊伍的那群蓬頭垢面乞兒人數也已經不多。


  「關圃城官府為什麼不管?」楊七凌眉頭緊皺,十分不解,蘇泉共享給自己一個籌備半年試的學分任務,任務不難,二人早早完成以後,蘇泉並沒有著急返回天山,反而將自己邀到關圃城來,到一家飯館準備了這兩桶飯菜——廉價炒菜與鍋巴米飯混合攪拌在一起,就足以變成那群乞兒為之發狂的美食。


  蘇泉平靜道:「楊兄,這一次把你約來,就是想讓你看一看,這些隱藏在光鮮背後的陰暗。唉……只恨我能力有限,只能偶爾抽出一些時間,十天半個月才能做一次這樣的事……不能完全改變他們的命運……」


  「我不明白。」楊七凌看著為乞兒盛舀飯菜的蘇泉,不解的搖了搖頭:「官府明明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


  「是啊……可是他們不管啊……」蘇泉痛心疾首道:「官府、諸侯……說白了,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只要明面上過得去,這些隱藏在陰暗裡的骯髒,他們怎麼會花費金錢與精力來管呢?你剛才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先前我小施懲戒,這些寄……可憐蟲是不會按照我們的規矩來的,早就搶瘋了。」


  蘇泉長長嘆了一口氣續道:「那些諸侯子嗣,一出生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要麼就是根本不知民間疾苦,要麼就是為了名譽虛榮,刻意對陰暗面視而不見……像田浩天……與石念遠那些人,怎麼可能真正體會到我們這一份心情呢?楊兄,你我出身相近,所以……我這一次將你約出,就是想要提醒你,你對田浩天深有提防,可是……你就沒有想過,石念遠作為侯爵之子,而且是鳴雷帝國唯一具有封號的武侯獨子……就不會在暗地裡比田浩天還要不堪?」


  楊七凌瞳孔猛然睜大,沉聲道:「蘇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石念遠……他是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蘇泉忽然癲狂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笑得靈壓紊亂溢散,讓那群乞兒莫名覺得膽戰心驚,不敢靠近。


  蘇泉好不容易停下笑聲,語調清冷道:「楊兄,你有沒有想過,你把他當作朋友,而他,把你當作什麼?」蘇泉再舀了一勺飯菜,朝身前乞兒勾了勾手,那乞兒被之前蘇泉溢散的氣勢震懾得不輕,可是如今盯住蘇泉手中勺子,看到蘇泉勾手,連忙連滾帶爬的湊了過來,滿面討好神色的托舉起破碗。


  蘇泉看向乞兒道:「你,會磕頭嗎?」


  乞兒沒有說話,呯呯呯三聲,直接是三個響頭磕響。


  蘇泉笑了笑,將飯菜倒到乞兒殘破碗中,扭頭朝楊七凌說道:「你覺得,我現在對他們好,我的心裡就把他們當作朋友了?別說我了——」蘇泉頓了頓,冷笑道:「就是你,心底難道不是認為他們本來就要比我們低上不止一等?」


  楊七凌眼角抽搐,面容複雜,而後眉頭緊緊皺起:「蘇泉,我先回去了。」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董家妹子還在與田浩天保持聯繫,別問我怎麼知道的。那些諸侯子嗣的城府本事,遠不是你能揣度。」蘇泉冷笑一聲:「你的話她不願聽,不正好就像你認為石念遠把你當作朋友,我的話你不願聽一樣,不是嗎?」


  第三十七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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