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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了塵

  五一假期的第一天。


  天剛微微亮,X省一個小城鎮的山腳民宿中,一位男子便匆匆出門,朝不遠處的山路大步踏去。


  昨日從淩悅欣那裏得知照片拍攝的地址後,淩修傑便第一時間趕來。


  買不上機票,便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在當日趕到此地。


  那時,夜已深,山頂的寺廟早已閉門,一眾比丘尼已歇息。


  一想到自己苦苦找尋了二十多年的人,與自己不過一門之隔,淩修傑素來沉穩的心,跳動地堪比激烈的鼓點。


  幾乎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早地又重新沿著彎曲的山路,拾階而上。


  山路周邊,綠蔭蓊鬱,流水潺潺。


  山頂縹緲的霧氣圍繞,伴隨著鳥兒清脆的蹄鳴,恍若置身仙境。


  但是這清幽美麗的自然風光,淩修傑沒有心情欣賞,眸中隻有山頂那座不大的寺廟。


  越接近終點,那掩映在綠葉叢林間的紅瓦黃牆的寺廟,逐漸入眼。


  在這春景的相稱下,與其說給人生機之感,不若說更給人寧靜淡泊之意。


  看著不遠處莊嚴的寺院,聽著隱隱回蕩於山野間的鍾聲、梵文聲,淩修傑那一顆躁動不安的心,也跟著逐漸平靜。


  不自覺地放慢了前進的步伐,周身不由得升起了一絲虔誠之意。


  又一次站在寺廟的大門前,大門依舊未開。


  裏麵的比丘尼正在進行著早課經文的吟誦。


  聽著整齊劃一的木魚聲與經文的吟誦聲,淩修傑抬起的手滯於半空。


  隨即握掌成拳,沒有打破這份肅穆。


  靜靜地等在門外,直到大殿裏的吟誦聲消失,直到大門打開,在開門女僧的驚愕中,淩修傑急急奔入廟內。


  穿越鍾鼓大樓,一路奔向大殿。


  聚集於大殿中的比丘尼,剛上完早課正準備起身去用造齋,一聲突兀的呼喚,令眾尼不由轉頭望去。


  一眾灰色僧袍的比丘尼中,淩修傑一眼便望見那個代發修行的女子。


  當對方真切站在自己身前時,淩修傑的身軀都不由得顫抖,開口喚了聲:“月杉!”


  聽到那遙遠的稱呼,最邊上的一個清瘦女尼渾身一僵,死水無波的雙眸,閃過一抹難言的情緒——帶著絲恐懼、帶著絲憤怒還帶著絲意外與無奈。


  見到她的反應,淩修傑當即百分百確定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情難自禁地上前,從背後緊緊圈住她,顫抖著聲開口:“阮月杉,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就忍心拋下我和孩子那麽多年!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咬牙切齒的話語,瀕臨爆發的情緒,其中蘊藏著的,不知道究竟是對對方的愛多,還是恨多……


  “阿彌陀佛,施主請自重。”被抱住的女尼明顯一臉慌張。


  掙脫開身後人的桎梏,轉身又恢複了平瀾無波的麵孔,雙手合十地開口:“貧尼法號了塵,一切過往已是雲煙,還請施主莫要執念。”


  平靜的聲音,猶如幽靜空穀的回響,明明那麽近,卻令人感覺那麽的遙不可及。


  昔日朝氣的雙眸,此時卻如死水波瀾般,毫無情緒地望著眼前一臉激動的男子,仿佛對方就是她生命中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朝呆滯了的淩修傑鞠了個躬,阮月杉便欲匆匆從他身邊越過。


  “月杉!”好不容易找見對方,淩天銘怎會眼睜睜看著她再次消失。


  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就欲拉著她出門:“我管你了晨還是了昏的,既然被我找見,就別想再逃了!”


  “施主,請鬆手,貧尼……”


  “我才不是什麽施主,你也不是什麽貧尼!”淩天銘終於爆發了,紅著眼大吼,“我是你丈夫!是我們孩子的父親!而你是我們孩子的親生母親!”


  在對方的吼話下,阮月杉渾身一滯。


  那些刻意被塵封的黑暗記憶,因著他的到來,再次鬆動了封印。


  死水般的心,再次泛起漣漪……


  這個惡魔,躲了他二十多年,終究還是躲不過嗎?


  “阿彌陀佛,佛門淨地,禁止喧嘩。”


  “師父。”見到來人,阮月杉立馬甩開那個依舊霸道偏激的男人的手。


  恭敬地雙手合十,朝來人鞠躬。


  來者是個中年的女尼,一襲袈裟加身,德高望重的模樣,明顯是一寺住持。


  麵對那仿佛來自佛祖的慈悲凝視,紅了眼的淩修傑,都不由得入鄉隨俗地雙手合十。


  斂去偏執激憤,帶著點謙遜地開口:“打攪師太了,我是來這裏找我的妻子的。”


  “既已入佛門,往事一切便為空,”住持師太望了均紅了雙眸的兩人一眼,繼續平緩地開口,“但是了塵明顯還有未斷的紅塵之事。”


  住持轉向淩修傑,雙手合十不卑不亢地開口:“施主請在外放等候片刻,我與了塵單獨言語兩句。”


  聽到對方的話語,淩修傑沒有動作,不放心地盯著身旁依舊排斥他至極的女人。


  看出對方的疑慮,住持再次說:“廟宇在此,人在此,既有緣相逢,便不會逃開。”


  淩修傑聽著這不太直白的話語,但還是了解對方所說,該是指不會帶著月杉離開的意思。


  在那莊嚴的佛像前,淩修傑說了句“出家人不打誑語”,便退出大雄寶殿,焦躁地在門外等候。


  待這方隻剩她們兩人,主持師太望著柔弱的阮月杉,目光中帶了分悲天憫人的慈愛,依然平緩地開口:“了塵,你可知為師為何遲遲不肯為你剃度?又可知為師為何給你取名了塵?”


  “了塵六根未淨,未達到入佛門的標準。師父希望了塵能徹底了斷塵世紛擾,遂給了塵取名如此。”


  住持師太滿意地看著悟性甚佳的人,開解道:“阿彌陀佛,緣之一字,躲不開避不過。既有如此機緣,何不順其自然,將往事做個了卻。”


  “往後究竟是佛門中人,亦或是還俗世間,徹底明了。”


  因為淩修傑的到來而心生恐懼的阮月杉,聽著師父的話語,不由得噙著淚望向她。


  通透慧達的住持師太,看到對方的表情,便知曉她的顧慮。


  出聲安撫:“廟宇僧友數百人,都是同門師姐妹,沒人能強迫地了你。”


  聽到對方那善解人意的話語,阮月杉感激地鞠躬:“謝謝師父,了塵懂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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