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顏料
早上起來後發現身上被扔了一團被褥,腳邊是接嘔吐物的盆。
“我看你就蓋了一件睡衣,所以給你加了點被。”
茉守從廁所裏麵出來,拿手拍打著濕漉漉的頭發。
我看了看身上團了一團的各種被褥。
“我也是服氣了,你家怎麽連個風筒都沒有?”
我愣愣的看著她,沒有說什麽。”
然後茉守就開始一個人邊嘟囔邊忙碌著,仿佛還記了些什麽。
“哎哎哎!老顏,這照片你怎麽還有呢!”茉守一下子跳到床上,開始端詳起我的那麵照片牆。
我點了根煙,緩緩吞下去,她看的那張是她自己高中畢業的時候,她留著比現在稚嫩的短發,親昵的貼著我的臉照的一張照片,不過我把我自己剪掉了。
她似乎發現了照片的殘缺,默不作聲。
“想吃點什麽嗎?”我把煙撚掉,打破尷尬。
“餛飩。”茉守的情緒明顯沒有剛才那般高漲,走下床開始換衣服。
“老顏!我靠,我跟你講……”孟胖子一腳踹門而入,然後看到屋內場景後驚的楞在原地。
我看茉守沒有換多暴露就沒太在意,撿起桌子上的葡萄,吃了一口。
“咋了胖子?”
“沒,沒沒沒,我走錯屋了,不好意思。”孟胖子咚的把門帶上,然後消失了。
茉守一臉疑惑
“你哥們?他好像一個傻x。”
“滾蛋!”
“你罵我?!”
“你先罵我哥們的!”
“本來就是,正常人誰這樣!”
“正常人都這樣,隻有你神經病!”
我倆一直吵到吃完餛飩,她回去上班了,我準備去琴班收拾衛生,分開後,茉守開始在微信上以高速發消息的頻率瘋狂炮轟我是傻x。
而我最近收藏了一個表情,就是一個“因為啥啊,因為我是你爸爸?”的表情包。
無論陳茉守怎麽罵我,我都隻發這一個,最後氣的陳茉守直接把我拉黑了。
到琴班的時候,大媽已經把工具放到了門口,我並未直接去收拾衛生,而是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那個蔚藍的世界似乎動工了,它在被這個女孩改變著。
刷子漫過牆壁,那隻鯨魚被吞沒了,之後是別的角落,一點點都被別的顏料覆蓋。
女孩套著圍裙,費力的拎著油漆桶,纖細的胳膊上沾滿了斑斑點點的顏料,她愣愣的看著那隻被糊上的鯨魚,不知道在想什麽,或許是悲傷的事情,因為她在顫抖。
我回到走廊盡頭,拿起拖布,從這頭推到那頭,再如此往返數次………
當我疲憊的再回到這裏時,她開始拿起刀片刮掉鯨魚身上的顏料,她奮力的刮,藍色的絲帶抖動著,挽起的長發露出了消瘦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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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著大媽吃飯的空擋走到了外麵抽根煙。
琴班的附近是一個大學,形形色色的大學生路過此地,他們有的身邊帶著女朋友,有的哥們成群結隊。而我坐在台階上,穿著圍裙和靴子,旁邊有個裝滿髒水的水桶。
我與他們年齡相同,心中難免羨慕,如果不是當初那般無知也不會落了個如此田地。
我打開手機,發現竟然有三條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姐姐的,沒有找工作的時候我的手機向來是開免打擾的。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打了回去,然而響了半天的忙音也沒有接電話。
我歎了口氣,抱起水桶倒在了外麵的花壇裏,回到走廊後,我又擦了玻璃,其實我隻需要拖地就可以,然後卻不知為何又擦了一遍玻璃。
或許是因為……
我來到落地窗前,看著她。她發現了我,我點了點頭,說明一下自己隻是收拾衛生的。
她依舊沒有情緒,而屋裏亂了一糟,油漆潑在了地上,鯨魚也刮了一半,一半顏料糊在了鯨魚的尾巴,仿佛它被陷在了泥漿裏,我悄悄的推開門,準備把油漆桶拿出去……
“不許拿走!”她快步走過來,憤怒的把油漆桶從我手裏拽了回去,顏料被劇烈的搖晃了出來,潑灑了我倆一身。
我的褲子和她的全身以及我倆的臉都被淋上了斑斑點點的顏料。
我愣愣的看著她,她反應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低著頭連忙道歉。
我馬上換出客套臉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我賠給你!”她快步走到掛衣服的角落估計是翻找錢包。
這褲子是去年在工廠打工時候的工作服。
“真的不用,這褲子要不我也打算扔了。”
“一碼歸一碼。”
她翻出了兩張大票,我心想你給的
錢都夠我買十件的了。
“我真不要,再說了工作服你給那麽多幹什麽!”我把錢按了回去。
她瞅了瞅我,一臉愧疚,我可算是能直視她了,她真的很美,是一種恬靜的美,和陳茉守不同。
“你是這的老師?”我脫下圍裙,拿抹布稍稍蹭了下褲子,然後把抹布遞了過去。
突然我就感覺不對勁,看著她身上雖然有些髒的白襯衫,可是自己手裏卻是髒到隻有黑色的抹布,還全是黏糊糊的線頭。
我剛想訕訕的縮回手,沒想到她直接拿了過去擦起了衣服。
“我是學生。”她低頭擦著衣服。
“在這學樂器。”她把抹布放在了一邊,也是,無論怎麽擦隻會更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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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和她出了琴班,倆人就像搞行為藝術一樣滿身顏料的出現在大街上,惹的不少大學生注視。
“你呢?兼職嗎?”她看了我一眼,微微笑道
“不……是工作。”我拿起煙在她麵前晃了晃詢問可否抽一根。
她搖了搖頭,然後便移開了目光。
我把煙揣在了兜裏,玩起了火機。
“怎麽不抽啊?”
“你不搖頭了嘛。”
“我說我不介意。”
我白了白眼,心合計搞藝術的人是思維不同。
就在這時我沒想到的是陳茉守她從對麵走了過來,她拎著一堆東西,職裝都沒換下,一臉驚訝的看著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