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小王孫
白承澤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書桌案上已放上了不冷不熱溫度正好的香茗,和白承澤喜歡用的味道清涼的茶點。強自鎮定地喝了一口香茗,第三次經受喪子之痛的白承澤閉著眼睛靠坐在椅背上,試著想一下白柯,只是這個小兒子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個病弱的小瓷娃娃,除了不停的生病,白承澤對於這個兒子再也沒有別的記憶了。
這樣的孩子應該是早死早投胎比較好,白承澤在心裡想著,他白承澤的兒子,怎麼能最終長成一個病鬼?「死了也好,」白承澤自言自語道。
白登這時沖了進來,連書房的門都沒敲。
白承澤睜眼,眼神毫無遮掩的銳利,把白登嚇得站住了,又往後退了幾步。
「事辦好了?」白承澤問。
「爺,」白登慌道:「吉和總管帶著太醫來府上了,說是聖上遣來給三少爺看病的。」
白承澤不知道世宗這是又想的什麼心思,白柯病到今日,他的這個父皇都沒問過一句,今天派了他去審項錫,倒是知道關心起自己的孫兒來了。
白登說:「爺,這要怎麼辦?三少爺他已經……」
「吉和人呢?」白承澤問道。
白登被白承澤打斷了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說:「三少爺他還活的好好的,奴才這張賤嘴,就是說不出好話來。」
「吉和人呢?」白承澤看白登自打了耳光,也沒多說一句話,只是問白登道。
「吉總管在院外,太醫也在,」白登說,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承澤道:「爺,奴才要帶太醫去哪裡看三少爺?」
宮裡的人堵著門站著,他們就是想去外面弄一個孩子來充數,也來不及了。
白承澤說:「你去將楊夫人院中的孩子抱來。」
白登張大了嘴。
「還站著?」白承澤說。
「奴才這就去,」白登沒再多想,轉身跑了出去。
白承澤坐在書房中對著門外道:「門外的人,去將院外的太醫和吉公公接進來。」
這個時候,如果讓世宗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也死了,那麼五王府就得辦一場小王孫的喪事,去審項錫的差事一定會從自己的手上,跑到不知道哪個兄弟的手上去。不管項錫是不是真的犯了錯,也不管項錫是不是背地裡為太子做事,借著這個國舅爺往太子身上潑髒水的事,白承澤不會放過。只要這事他處理得當,不但能讓太子的地位更危險,還能討得世宗的歡心。這是白承澤一開始就不公布白柯死訊的唯一原因,只是沒想到世宗會在這個時候,派了人來看白柯,來的真不是時候啊,白承澤心裡默念著。
不一會兒的工夫,吉和和太醫院的兩個太醫被白承澤的小廝領了進來。
「奴才叩見五殿下。」吉和走進了白承澤的書房后,就單膝跪地給白承澤行禮。
白承澤看看站在吉和身後的兩個太醫,兩個都是生面孔,他一個也不認識。
「下官叩見五殿下,」兩個太醫在吉和給白承澤行過禮后,也跟著給白承澤行禮。
白承澤笑道:「都不用多禮了,這是爺的家,不是宮裡,不用講究這麼多。」
吉和賠著笑,對白承澤道:「五殿下,聖上命太醫院的這李,王兩位太醫來給小王爺看看,聖上今天可是掂記小王爺的身子了,說是小王爺要用什麼葯,都從宮中拿。」
白承澤起身往皇宮的方向行了一個禮,算是謝過了他的父皇,說道:「其實爺的小三子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還讓父皇掛心,爺這個兒子也真是不孝了。」
吉和忙道:「五殿下這話說的,奴才們伺候在聖上的身邊,五殿下的孝順奴才們都是看在眼裡的,要說五殿下不孝順,那奴才就跟這不開眼的人急!」
白承澤朗聲一笑,對兩個太醫道:「兩位大人都坐吧,爺的兒子已經養得差不多好了,你們一會兒再給他看看是不是還要再補補。」
兩個太醫忙都拱手領命,落了坐,又有五王府的下人們上來送上茶水點心。
吉和站著看,就聽白承澤對他笑道:「吉公公也坐吧,爺想兩位大人不會在意的。」
兩位太醫忙也道:「下官不敢。」
吉和這才也坐下了,有小廝過來給吉和也送上了茶點,伺立在了一邊。
吉和看了看白承澤的這間書房,傢具擺件都不算多,就是書多,書架上放滿了,連地上都放著不少。別說跟太子的書房比了,白承澤的這個書房,還不如一般官員的書房氣派。
白承澤看吉和打量他的書房,便笑道:「怎麼,爺的這間書房,吉總管你還看不上?」
吉和忙起身道:「奴才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
白承澤讓吉和坐,說:「爺的這個書房是沒怎麼收拾過,書房嘛,就是個讀書寫字的地方,爺懶得收拾。」
吉和說:「五殿下的這書房裡全是書,奴才看著羨慕,難怪聖上也說五殿下的學識好呢,五殿下讀了這麼多的書,學問可不是好嗎?」
白承澤看了一眼坐在吉和對面的兩個太醫,他跟吉和說著閑話,這兩位就這麼眼觀鼻,鼻觀口地坐著,絲毫沒有要跟他說上幾句的意思。看來這是進太醫院前,被好好調教過了。「以前爺請過太醫院的汪太醫來府上為小三子看病,」白承澤看似不經意地對吉和道:「他人呢?」
吉和說:「太醫院的太醫前些日子換了一批人,五殿下說的汪太醫可能還鄉去了。」
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換了,白承澤心中自有盤算,看來他的父皇對宮中的人也不放心了。
這時,白登帶著楊氏院中的一個婆子抱著平安走進了書房。
「他就是爺的三子,兩位大人給看看吧,」白承澤指指被婆子抱在手上的平安,對兩位太醫說道。
兩位太醫忙就起身,白登從婆子的手上接過平安,抱著讓兩個太醫診脈。
白承澤記得楊氏跟自己說過,平安這幾日也有點著涼,所以他也不擔心這個兩太醫能看出人不對來。
兩位太醫給平安診過脈后,一起跟白承澤說,小王爺只是著了涼,現在除了體虛,身子已經大好了。
白承澤讓小廝帶著兩位太醫下去開藥,一邊讓白登將平安抱過來讓他抱。
白登將平安放到自家主子的手上后,就帶著書房裡的下人們退出去了。
吉和看了一眼白承澤懷裡的平安,笑道:「小王爺長得可真好,看這眉眼,跟五殿下一模一樣。」
對於吉和的睜眼說瞎話,白承澤只是一笑,道:「爺的兒子自然要像爺。」
吉和說:「聖上要是知道了小王爺身子好了,一定也會高興。」
「我父皇最近常去安家的庵堂,」白承澤一邊逗弄著平安,一邊抬眼看著吉和問道:「那庵堂里有什麼?」
吉和忙道:「回五殿下的話,安氏的庵堂比外面的佛寺要大的多,可也就是供著菩薩。」
白承澤笑道:「只是供著菩薩嗎?還有紅顏美人吧?」
吉和忙搖頭,說:「奴才不懂五殿下的話。」
「那位美人是我的舊識,」白承澤道:「日後她也許還得借我的力上位,吉和,你這個奴才靠著她才有今天,不會再想投到別人那裡去吧?」
白承澤與安錦繡有私情的傳聞,京都城稍微有心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吉和有些發獃地看著白承澤,心裡難免有了疑慮,這位五皇子已經跟庵堂里的那位安夫人結上頭了?
「怎麼,還是不想說?」白承澤望著吉和笑問:「吉利的下場在那裡擺著,你也不學著一點?」
吉和擦了一下頭上的汗,說:「奴才真不能說,庵堂里的那位,」吉利猶豫了再三,一咬牙豁出去一般,說道:「那位很得聖恩。」
「紅顏美人,得寵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白承澤說道:「你這個奴才不錯,我想你的命會比吉利的好。」
吉和躬身站在了白承澤的跟前,像他這種沒有根基的太監,被白承澤這樣拉到了身邊也是沒辦法的事,對著白承澤裝傻可能能過今天這一關,可是庵堂里的那位吉和可不敢得罪了。
「下奴院里少了一個女奴,」白承澤這時又對吉和說道:「你知道嗎?」
吉和說:「奴才沒問過下奴院的事。」
「她叫夭桃,」白承澤說:「你回去后,替我查一查她的去處,她是我父皇用過的女人。」
吉和走近了白承澤幾步,說:「五殿下,若是這個夭桃姑娘被聖上用過了,那多半是沒命了,後宮里的娘娘,可容不下一個下奴啊。」
「皇后殺了夭桃?」
「這個奴才不知,」吉和忙道,現在安錦繡人還沒進宮,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跟皇後娘娘唱反調。
「你不用怕,」白承澤隨手就把一個信封遞給了吉和,說:「我知道夭桃一定是沒命了,不然我不會找不到她。「
吉和接過了信封,說:「這是?」
「夭桃是我送給父皇的女人,」白承澤道:「我這人一向護短,我不能讓夭桃死的不明不白,這是夭桃生前留下的血書,你想辦法讓我父皇看到它。」
「這,」吉和差點沒給白承澤跪下,這種栽贓陷害,害的人還是皇后,他哪敢做這事?這要是敗露了,世宗一定會活剮了他。
「也這是為了庵堂里的那位美人,」白承澤臉上的笑容一收,目光冷冰地看著吉和道:「既然認了主子,你就得把自己的命看得輕些,皇后老實了,你的主子才能儘快地進宮。」
「可是奴才……」吉和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你管著那麼多的人,」白承澤低聲道:「隨便找個替死鬼就行,這種事不用爺手把手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