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水性楊花的女兒
太子站在皇子們的最前列,在跟著皇兄皇弟們一起喊父皇聖明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父皇在盯著自己。等太子抬頭,對上世宗的目光,被世宗這種陰冷的目光嚇得忙又將頭低下。
世宗看見太子慌張地低頭,心裡對太子的懷疑就越深。沒有做虧心事,自己的這個繼承者,何必畏自己如虎?說是白承澤遇剌,聽那個小太監的話,還不如說是有人想殺了項錫滅口。
誰這麼想要了項錫的命?安錦顏遇剌的地方倒是有人丟了一封信,說自己是信王餘黨,這事也是信王餘黨做的?連白承澤身邊的小太監都不知道囚車裡的犯人是項錫,信王餘黨怎麼可能知道這事?項錫可是皇后的同胞弟弟,看來這些人為了爭自己身下的這把龍椅,同胞血親之情也顧不上了。
「太子,」世宗對太子道:「周宜回京之時,你替朕去迎他。」
「兒臣遵旨,」太子領旨道。
「老五就在周宜的軍中,」世宗又道:「你正好去看看他。」
白承路這時道:「去看看他,父皇,五弟他怎麼了?」
「他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剌殺,」世宗說:「最近很多人喜歡玩剌殺這樣的把戲。」
太子的身子一抖,白承澤遇上了剌殺,那就是說項錫沒有死成了?
「那五弟他怎麼樣了?」白承路是慌忙問道,一個母妃,一個皇妹,還有他被人說害了太子嫡子的事,已經讓白承路一個頭兩個大了,白承澤要是再出了事,他要怎麼辦?
「老五受了傷,」世宗就盯著太子說道:「不過沒有性命之憂,太子你這個做哥哥的,見到了老五后,要記得多安慰他一下。」
「兒,兒臣遵旨,」太子后心處的朝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就站在太子身後的大皇子白承舟道:「太子殿下,你很熱嗎?」
「有一點,」太子回頭看了看白承舟,說道:「多謝皇兄的關心。」
「不做虧心事,就心靜自然涼,」白承路自然不會放過太子的這個反常,沖太子道:「還請太子殿下多保重身體。」
「哼!」太子望著白承路,雙眼幾乎冒火。
白承路就瞪著太子,一點也不退縮。
這樣的場景,這一個多月來,皇子朝臣們已經看過了多次。太子與二皇子已經是撕破了臉皮,就差彼此舉刀相向了,世宗不管這對兄弟的紛爭,皇子們巴不得白承路暴起把太子殺了,大臣們在這種情況下,誰敢當這個和事佬?
爭吵由太子與白承路這兒開始,很快分屬於項、沈兩黨的官員們就開始了爭吵。在項、沈兩黨官員的眼中,對方是禍國的奸佞,而自己是為國除害的賢臣。
世宗沒有去聽朝堂上這些官員們,聽起來都是慷慨激昂的話,他只是打量著太子。世宗不用親自去看項錫了,從項氏要殺項錫這一件事上,世宗就能肯定皇后與太子在自己的背後搞鬼了。這個兒子現在大了,雖然還沒有嫡子,但兒子也有幾個了,是嫌自己這個父親活得時間太長,擋了他的路了?
太子也無心去聽朝臣們的爭吵,哪怕這些爭吵的人裡面,有一半的人是為了他。太子被世宗盯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也不想再站在這裡,被自己的父皇用目光一下一下地剮著。
「退朝,」世宗在朝臣們爭吵正酣的時候,突然就起身說了一句。
金鑾殿中的聲音嘎然而止,等大家反應過來,世宗已經揚長而去了。
「人在做,天地看,」白承路跟太子小聲說了一句后,也轉身就走。
太子站在原處,想回罵白承路一句,可是今天他心裡慌亂,什麼狠話也說不出來了。
「太子殿下,」吉和走到了太子的跟前,說:「聖上讓您去御書房見他。」
太子跟著吉和往金鑾殿外走,突然就問吉和道:「安太師今日為何沒有上朝?」
吉和道:「這個奴才不知,奴才這就去問值官去。」
「算了,」太子道,目光在安太師的空位上逗留了一會兒,才心事重重地跟著吉和走了。
等太子走進御書房的時候,世宗正在用茶點。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沒有吃東西,這會兒世宗是真餓了。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老老實實地站在世宗跟前道:「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有何事吩咐。」
世宗說:「有句老話說,氣也氣飽了,現在朕看這句老話當不得真。朕氣歸氣,可是肚子還是餓了。」
太子勉強一笑,說:「朝臣們最近是爭吵的凶了些,讓父皇生氣,兒臣無能。」
「朕離死還有一段時日呢,」世宗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太子雙膝著地作響,跪倒在世宗的面前道:「兒臣惶恐,父皇必然長命百歲。」
「朕把項錫抓了,」世宗跟太子道:「你知道這事嗎?」
太子忙道:「兒臣不知。」
「真不知?」
「父皇,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世宗一甩手,面前裝茶點的四個碟子全都摔到了太子的跟前,摔成了碎片。
太子也不敢躲,就跪伏在地上,跟世宗道:「父皇息怒,兒臣該死。」
「朕給你一個機會,」世宗又平緩了情緒道:「你跟朕說實話,信王謀逆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父皇!」太子叫了起來,「這個兒臣如何知道?」
讓他說實話,那就是說世宗的手裡還沒有自己作亂的證據,這個認知讓太子冷靜了下來。有些事打死他,他也不能承認,就算把項錫押到了自己的面前對質,太子想自己也什麼都不會承認,否則等著他和皇后的下場,一定無比凄慘。
世宗再一次失望了,這是他給太子最後的一次機會,「你退下吧,」世宗對太子說。
「父皇,」太子這時卻不肯走了,問世宗道:「兒臣請問父皇,項錫犯了何罪。」
「誅殺朝中大臣,」世宗說:「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朕不也能姑息他。」
「他殺了誰?」
「這個你不用知道,」世宗冷道:「退下吧。」
太子還想再跟世宗爭上一句,去被世宗瞪了一眼后,乖乖地退了出去。
「他一定是去見皇后了,」世宗在太子退下后,就跟吉和道:「去盯著他。」
吉和領命退了出去。他下次再見安錦繡的時候,可以跟安主子說說現在世宗對太子完全不信任這事了。吉和一邊往中宮趕,一邊在心裡想著,太子要是地位不保,那其餘的皇子們就都有了機會,安錦繡腹中的胎兒不也一樣有機會了?想到這裡,吉和又覺得自己是想太多了,安錦繡懷上的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他還想什麼小主子成皇?
庵堂里,安太師也在跟安錦繡說胎兒是男是女的事,說得小心翼翼,倒不是怕安錦繡生氣,而是怕被人聽見他的話。
安錦繡躺在床榻上道:「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聖上的孩子,女兒我有什麼好怕的?」
「這個真是聖上的?」安太師直接就問安錦繡道。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上官勇來看過你!」
安錦繡笑了起來,道:「看來女兒我真是難為父親了。」
「你,」安太師看安錦繡這個樣子,也顧不上什麼了,跟安錦繡急道:「如果這個孩子你不能肯定是誰的,趁著你身體不好這個借口,你現在就將這個孩子拿掉,對我們大家都好。」
安錦繡的面容頓時一冷,說:「安錦顏懷孕的時候,父親有問過她這話嗎?」
「你說什麼?」
「原來我在父親的眼裡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啊,」安錦繡說道:「你怎麼不問問安錦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你不要胡說!」安太師恨不得堵上安錦繡的嘴。
「胡說?」安錦繡說:「她嫁與太子這些年都沒懷上,怎麼如今就懷上了?我看她出門那麼多侍衛跟著,我還懷疑她流掉的那個,是哪個小侍衛的種呢。」
「安錦繡!」安太師咬著牙對自己的次女道:「我警告你,她是你的姐姐。」
「算了,她是什麼姐姐,」安錦繡對安太師的怒氣,一點也不在乎地道:「不是一個娘生的,我們算不上是什麼姐妹,她害我的時候,有想過我是她妹妹嗎?流掉了孩子,報應!」
「你這麼說她,你這院里不同樣有侍衛守著?」安太師說:「你就不怕別人也這麼說你?」
「一定會有人這麼說我的,」安錦繡說:「所以父親你不用為我擔心,這個孩子是聖上的。」
「那你與上官勇?」
「我保他不死,算是我這個曾經的上官婦對他的補償,從此以後,我與他再無瓜葛。」
「你這樣對他,他還願意照顧元志?」安太師不相通道。
「他是個好人,」安錦繡看著自己的父親道:「所以,日後不管我怎樣,我不會虧待他上官家。女人嘛,上官將軍,日後還會有,傷心一陣也就算了。」
安太師摸著昏沉的頭,「這孩子真是聖上的?」
「是,我不會走到死路上去的,」安錦繡的雙手覆在自己的肚腹上,這個孩子再怎麼說,也是床前這個人的外孫女,沒想到這個要做外公的人,來到這裡不是來恭喜自己的,而是開口就讓自己打掉胎兒來的,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點也沒有傷心的感覺。安氏於這個父親而言,可能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安錦繡望著安太師,突然就問:「父親,你這些日子有想過綉姨娘嗎?」
安太師皺了一下眉,他如何能有空想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