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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既是夫妻,為何無緣?

  世宗在庵堂里守了一夜,安太師也不能走,就守著自己的小外孫過了一夜。


  袁義心裡挂念著紫鴛,可還是先跑到廚房裡,給安元志找了些吃的,一路偷偷摸摸地跑到地窯。


  安元志在地窯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天雖不熱,可是夭桃的屍體已經有了臭味,安元志不怕死人,可是怕聞這種味道。


  袁義看了一眼被安元志用被單蓋上了的屍體,若無其事地拿米湯喂夭桃所生的小皇子吃。


  「我吃不下,」安元志把袁義放在了他手上的饅頭扔到了床上,說:「這地窯里都臭得不能獃人了!」


  「聖上還沒有走,」袁義說:「你還得再等一個晚上。」


  「我是不是得等到這女人的屍體化成白骨后再走啊?」安元志沖袁義發火道:「我趁著天黑出去不行嗎?袁義,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腿上有傷,」袁義也不抬眼看安元志,只是動作熟練地喂著孩子,跟安元志說:「還是不要冒險了。」


  「那我們把這屍體埋了吧,你沒看見蒼蠅亂飛嗎?」安元志緩和了語氣說道:「我看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袁義這才又看了那邊的屍體一眼,說:「我以前還吃過死人肉,這點味道不算什麼。」


  袁義很少跟安元志說起他的過去,他這一說,安元志好奇了,說:「真的?死人肉什麼味道?」


  這人不是應該問自己為什麼要吃死人肉嗎?袁義抬眼看了安元志一眼,安五少爺的腦子還真是與眾不同。


  「我聽說人肉是酸的,是不是真的?」安元志問道。


  袁義不知是怎麼想的,跟安元志說:「那裡就有死人,你可以去嘗嘗。」


  一個向來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人,突然間就變了態度,就算是安元志這種情感不算細膩的人也是愣怔住了,半天才問袁義道:「你生氣了?」


  「主子到現在還沒有醒,」袁義說:「你就不要再鬧出事來了,吃些東西,味道再難聞,你也忍一忍。」


  安元志拿過饅頭啃了一口,跟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共處一室,還得吃東西填飽肚子,這滋味安元志嘗過這一回后,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回了。


  「噁心就喝點水,」袁義把水壺塞到了安元志的手上,「太師也在庵堂,我感覺他想幫主子了。」


  安元志哂笑,「安錦顏生不齣兒子來,我父親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你不回去,將軍會不會著急?」


  「他會以為我在安府里,」安元志說:「我要把這個孩子抱回去給他看嗎?」


  「這孩子只能放在將軍那裡藏起來,」袁義說:「等主子醒了,我再問問她要怎麼辦。」


  安元志啃了一個饅頭下肚后,看著袁義給小皇子洗澡,突然就說道:「要是我姐把她跟我姐夫的兒子帶進宮去,日後白氏的江山會不會就成了上官家的了?」


  袁義的手一抖,差點把小皇子掉到地上去,抬起頭來看著安元志說:「你覺得主子的孩子能繼承大統?」


  「為什麼不能?」安元志說:「當今聖上也不是皇後生的,他就是一個宮奴的兒子,他都能當上皇帝,我姐的兒子為什麼不能?」


  袁義又把頭低下了,安元志說的話的確讓袁義也心動,可是細想又覺得根本不可能,「主子是想跟著將軍過日子的,」袁義提醒安元志道:「皇位這些的,她不在乎。」


  安元志想說他在乎,權力這東西,他現在想的發瘋,只是這話安元志沒有跟袁義說。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怎樣,安元志這個時候只知道,他要權力,拿命去拼也好,厚顏無恥的去奪也好,只有有了權力,他和他的姐姐才會有好日子過。


  祈順世宗朝,添了一個在庵堂里出生的皇子,出生即被世宗賜名承意。這消息,由庵堂傳入了後宮,再傳入了朝堂,最後由京都城,一路傳遍了整個祈順朝。


  宮裡無人高興。不少承過皇恩,卻無所出的美人咬碎了牙齒和血吞下,嫉恨卻又羨慕。


  皇后在中宮裡呆坐了一夜,生生折斷了一根精心保養的指甲。


  生下皇子的妃嬪們,不比皇后好受多少,有人強自忍耐,有人就在自己的宮房裡砸了不知道多少的好東西。


  皇子們對這個消息倒是沒有多少的反應,一個剛剛出生小皇子,就算一出生就被賜了名,可是等這小子長大還要十幾年,他們的父皇還能活到那時候嗎?稍稍用腦子想想,皇子們也知道,這個小皇子不足為懼,他們倒是要想辦法跟生下九皇子的安氏女拉拉關係了,得到了寵妃的幫助,對於他們的爭位而言,這又是一大助力了。


  安錦顏在東宮她自己的寢室里聽到的這個消息,手中的手帕幾乎被她扯爛,在這一刻,安錦顏沒有半點的欣喜,她比任何人都要嫉恨安錦繡。兒子,老天爺願意賜安錦繡這個奴才秧子一個兒子,為何不肯賜她一個可以保住的兒子?


  而城外的軍營里,上官勇喝得酩酊大醉。那是他的兒子,安錦繡又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上官家有了后,只是他可能這輩子也看不到這個兒子一眼。上官勇的心裡悲喜交加,卻無人可當他的聽眾,聽他說說心中的難過。


  上官睿默默地守在兄長的身邊,他的酒量不好,所以不敢陪著兄長一醉方休,但好歹有他陪著,能讓自己的兄長不至於太過孤單。


  「她是個好女人,」又一次醉酒後的上官勇跟上官睿念叨著這句話。


  上官睿看著上官勇喝酒,這種抱著酒罈子灌酒的喝法,會不會把人喝死?「少喝一點吧,」上官睿勸自己的兄長道:「我知道大嫂是個好女人。」


  「我們無緣,為何又能結成夫妻?既然結成了夫妻,為何又是無緣?」上官勇扔掉了手裡空了的酒罈子。


  上官睿聽著遠處傳來「嘩啦」一聲響,飛出去的酒罈子總算是落了地。


  慶楠幾個人聞聲找了過來,看到醉醺醺的上官勇后,都感覺意外,上官勇跟他們一起從軍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喝醉過。


  「我大哥想我大嫂了,」上官睿沒讓慶楠幾個人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去,起身迎上慶楠幾個人道:「有我看著他,不會有事的。」


  慶楠幾個人起來安錦繡來,也都是嘆氣。


  「那我們走了,」慶楠跟上官睿說:「你看好你大哥,喝得差不多就得了。」


  「好,」上官睿答應道。


  慶楠轉身走了幾步后,又停下來問上官睿道:「你看見元志了嗎?我幾天沒見到他了。」


  從那日安元志跟著上官勇隨太子與白承澤進城之後,上官睿就沒看見過安元志了,上官睿現在還拿不準安元志幾日不歸營,是不是違反了軍紀,便跟慶楠道:「他一定是在安府里,我哥說太師給他找了太醫看傷,慶大哥,你找他有事?」


  有人吹了聲口哨,說:「安五少爺就是跟我們不同啊,受了傷還有太醫給看傷。」


  「閉嘴吧笨蛋!」慶楠扭頭罵這人道:「你嫉妒?有本事也投個好胎去!沒這個本事就不要胡說八道!元志是裝大少爺的那種人嗎?」


  在場的幾個人聽著慶楠的話,連同上官睿在內都覺得彆扭,安元志不是裝大少爺,安元志本來就是個大少爺啊。雖然是安府庶出的兒子,可是從安府出來,哪個平民老百姓敢說安五少爺不是少爺?

  「走吧!」慶楠趕著這幫人道:「就憑著元志跟上官大哥的關係,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不然兄弟沒的做啊。」


  一幫人被慶楠趕著,鬧哄哄地走了。


  上官睿回頭看自己的兄長,上官勇從頭到尾沒關心過他這裡發生的事,手裡又拿了一個酒罈子大口喝著酒,眼睛望著篝火發獃,心思似乎已經跑出去了很遠。


  無緣為何會結為夫妻,結為了夫妻,為何又無緣?

  上官勇這個晚上一直念叨著這句話,他想不通,上官睿也想不通。說一開始,他大哥就不該迎嫁安府的二小姐?他的兄長會因為這句話而殺了他也不一定。姻緣,相守這些東西,對於上官睿而言太過遙遠。這種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凡人無可奈何的東西,上官睿想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想不明白。


  安錦繡昏睡了足足三日,世宗為了安錦繡也罷朝了三日。


  「聖上?」看到自己的床邊坐著世宗,安錦繡似乎是不認識世宗了一樣,認了半天,才把世宗認出來。


  世宗看到安錦繡睜眼,懸著的心才落回到了原處,望著安錦繡笑道:「醒了?」


  安錦繡鼻子嗅了嗅,說:「什麼味道?」


  女子坐月子的房中不能通風,安錦繡一身血汗的生產完后,還不能沾水,雖然這房裡點著熏香,但味道還是難聞。安錦繡就覺得這股味道說不出來的難聞,說是餿味,又不完全像。


  世宗在這屋裡呆了三天,習慣了這股味道,倒不覺得難聞了,捏了一下安錦繡的臉,說:「你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事了?」


  安錦繡先是一驚,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在世宗面前露出馬腳了,可是隨著腦子逐漸清明,安錦繡的眼中閃過了驚喜,說:「孩子,聖上,臣妾生了孩子。」


  世宗好笑道:「朕沒見過有你這樣當娘的,連生產之事都能忘了?」


  安錦繡記得在自己昏過去之前,聽到誰說她是生了一個兒子的,於是急切地問世宗道:「聖上,臣妾是生了兒子還是女兒?」


  「是兒子,」世宗也不逗安錦繡,笑著道:「白白胖胖的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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