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錦曲見將軍
安太師留在房中也無事可幹了,問了上官勇一句:「你今日不用在宮中盯著了?」
「我跟聖上告過假了,」上官勇道:「聖上准我來看看元志,再說我很快就要帶兵撤出帝宮了,現在在宮裡也什麼事可干。」
安太師點了一下頭,道:「那你陪著元志說說話好了,我先走了。」
上官勇起身想送安太師,這個時候,就聽見睡在床上的安元志道:「我不會認秦氏為母的,你們不要打這個主意!」
安太師也不回頭看安元志,只是聲音很冷地跟安元志道:「安家若是不放你,任憑你怎麼鬧,你能離開安家嗎?元志,做人要知道別做不可能的事。」安太師說完這話,也不等安元志開口跟他吵,便走了出去。
上官勇跟出來,道:「太師,元志不願意,你也要逼他?」
「我也不想要這個孽子,」安太師便跟上官勇道:「只是現在安家不能放他走,衛朝你不懂世族大家的事情,他自己會想明白的。」
上官勇看著安太師帶著人出了院子,才回來看安元志。
安元志在床上輕輕捶著胸口,每捶一下便疼得一哆嗦。
「你不要命了?」上官勇忙上前,拉開了安元志的手,道:「這事慢慢來,你急有什麼用?急你就不用記在秦氏的名下了?」
「我想殺了那個女人!」安元志跟上官勇叫:「還要我認那個女人為母?做他的千秋大夢吧!大不了,大不了……」安元志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狠話了。
「你要幹什麼?」上官勇坐下來,從床邊站著的小廝手裡接過葯碗,道:「你還想殺人不成?」
「出去!」安元志命自己的小廝道。
幾個剛進來伺候的小廝忙又退了出去。
「張嘴,「上官勇送了一勺藥水到了安元志的嘴邊。
安元志喝了一口葯,這藥水一進嘴,安元志就被苦得俊臉皺成了一團。
「明天有機會我去問問你姐,」上官勇又盛了一勺藥涼著,跟安元志說:「看看她的意思,你總得聽你姐的話吧?」
安元志說:「我姐也恨不得秦氏死,怎麼可能讓我認那個女人為母?」
「那你也不能再想這事了,」上官勇說:「嫡庶不過就是個身份,能跟命比嗎?內臟傷了,不是小事,你別不在乎。」
安元志嘟嚷道:「我沒不在乎。」
上官勇把一勺藥塞進安元志的嘴裡,說:「內傷要是養不好,身子就虛了,你是從軍的人,沒個好身子,你還怎麼保家衛國,爭功名?」
安元志吞著苦藥,只覺得這葯一直苦到了自己的心裡。
「我跟你姐不會不管你的,」上官勇說:「你要操心什麼?要是在安府里你靜不下心來,我就將你接出去,讓你跟小睿子躺一塊兒養傷去。」
安元志聽著上官勇的嘮叨,突然就眼眶一紅,問上官勇道:「姐夫,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混得慘了點?」
「不覺得,」上官勇說:「人各有命,做好自己就行,別想太多了。」
安元志老老實實地喝了葯。
「你這小子,」上官勇從安元志的眼角抹走了一點濕濕的水,說:「元志,成家之後你就是大人了。」
安元志不好意思地衝上官勇一笑,說:「讓姐夫笑話了。」
「不管太師他們再跟你說什麼,你不點頭就是,」安元志把空了的葯碗放在了床邊的小几上,跟安元志說:「我跟你姐會為你作主的。」
「嗯,」安元志說:「姐夫,其實我也不想娶公主。」
「胡鬧,」上官勇把臉一沉,道:「你要了人家的身子就得負責,這點擔當也沒有嗎?」
安元志嘴角往下一耷拉,苦道:「我都沒印象了,我也不是自願的。」
「你是男兒能跟一個女孩兒比嗎?」上官勇說:「不管做這個駙馬對你有沒有好處,你對公主總要負責吧?」
「知道了,」安元志在上官勇的面前有時候就像一個小孩,一臉委屈地道:「我會對她負責的,姐夫你就不要說我了。」
「不喜歡,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上官勇放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不是沒擔當的人。」
「睡了,」安元志喪氣道:「我聽姐夫的話,現在什麼也不想了。」
上官勇好笑地拍拍安元志露在毯子外面的手,「那你睡吧,我陪你一會兒再走。」
這時,內室門又被人推開了。
安元志剛閉上眼,聽到門響,睜開眼就罵:「我這裡是大街嗎?推門就進,現在什麼時辰了?!」
安錦曲站在門邊上,乾巴巴地道:「五弟,我來看看你。」
「我,」安元志扭頭看到是安錦曲,一下子張開嘴,半天回不過神來,安家這還要臉嗎?!
上官勇認得安錦曲,他到現在還記得安錦曲在香園打了安錦繡一耳光,身子僵了僵后,上官勇忙站起身,背對了安錦曲道:「三小姐。」
安錦曲慢慢走了進來。
安元志說:「你怎麼來了?!」
「老太君讓我來看看你,」安錦曲的臉上還上著妝,只是說話的語調一點起伏也沒有,動作也發僵,木頭人一樣。
「她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安元志沒好氣道:「不想來,你就不要來好了!」
上官勇聽著安錦曲的腳步聲快到床這裡來了,忙跟安元志說了一句:「我去外室。」
安錦曲看上官勇要往外走,停了下來,低著頭讓到了一邊。
上官勇頭朝另一邊扭著,從安錦曲的身邊走了過去,沒看安錦曲一眼。
外室里,安元文正等在那裡,看見上官勇出來,頓覺尷尬。
上官勇坐了安元文的對面,他跟安元文也沒話可說,兩個人就面對面地坐著,安元文看屋頂,上官勇看地面。
內室里,安元志跟安錦曲說:「你是不是也瘋了?大晚上跑我這裡來,你真想做繼弦?」
安錦曲說:「連你都拿家裡沒辦法,我能怎麼辦?」
安元志吃驚地看著安錦曲,安三小姐從小蜜罐里長大,從來不認錯不低頭的人,今天這是跟他認慫了?仔細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嫡出三姐,安元志發現安錦曲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人,沒胖沒瘦,但神情呆板了,眼中也沒有神采,好像受過多少苦,還沒活過來一樣。
「你的傷怎麼樣了?」安錦曲問安元志道。
「我死不了,」對著這樣一個木頭人般的安錦曲,安元志發不出火來了,說:「你這是怎麼了?家裡沒苛待你吧?」
這幾年來,府里第一個問自己怎麼了的人,竟然是安元志,這對安錦曲來說,無亞於是一個諷剌。
安元志看安錦曲就獃獃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自說自話道:「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姐夫,三小姐你也不小了,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老太君逼你,你就不知道去找人幫忙嗎?」
安錦曲說:「我能去找誰?大哥他們能幫我?」
「你找他們?」安元志哂笑了一下,說:「老太君讓他們往東,他們幾個敢往西嗎?」
「我去找父親?」
「他要是管你,你就不會到現在還待字閨中了,」安元志道:「你不能去找你那個外祖母嗎?」
安錦曲一呆,說:「去找秦家?」
安元志說:「是啊,你大舅舅在朝中官拜大學士,比不上父親的太師之位,可是他說話,父親也不能當聽不見的。秦府比起我們安府,也差不到哪裡去,你要呆在安府里等死做什麼?」
安錦曲的雙眼一亮,但隨後又猶豫道:「可我是安家的女兒。」
「安家的女兒?」安元志好笑道:「太子妃沒用了,安家都能說棄了就棄了,你還當什麼孝順女兒?多想想自己吧,三小姐!」
安錦曲站在安元志的床邊上想了半天。
安元志不耐煩道:「我要睡了,你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你臉上會留疤嗎?」安錦曲指著安元志臉上的鞭傷問道。
安元志到現在也沒工夫看看自己挨打之後的樣子,說:「我一個男人怕什麼疤痕?你管你自己的事吧。」
「我不是看不上上官將軍,」安錦曲跟安元志認真道。
安元志說:「你看上看不上有什麼用?我姐夫看不上你啊,你比不上我姐。」
這要是以前的安錦曲,聽了安元志這話能跳起來,然而這時的安錦曲只是望著安元志一笑,說:「二姐是比我強。」
「啊?」安元志被安錦曲弄得愣怔住了。
「五弟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安錦曲又看了安元志一眼后,轉身走了。
外室里坐著的上官勇看見安錦曲出來,忙又把臉扭到了一旁。
「上官將軍,」安錦曲用衣袖遮著面,衝上官勇行了一禮。
上官勇也不看安顏曲,只「嗯」了一聲。
安元文起身道:「上官將軍,我們走了。」
上官勇起身道:「不送。」
安錦曲衣袖遮面地從上官勇的跟前走了過去。
安元文看這兩人全無交集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大哥也想我嫁與上官勇?」出了屋后,安錦曲便問安元文道。
「我自是不想,」安元文陪著安錦曲往院外走,道:「這是太君的意思。錦曲,上官勇日後必定能當上大將軍,你跟了他,也不算低嫁。」
「可他看不上我,」安錦曲說:「我要如何嫁他?」
「他怎麼會看不上你?」安元文故作奇怪地道:「你可是我安家的嫡女,他求還求不來呢。」
安錦曲雙手揪在一起,低聲道:「大將軍是多少世族大家要爭得女婿?大哥還當我什麼也不懂嗎?大哥覺得我們安家門弟很高,可是上官勇不在乎啊,若不是二姐,他會認我們安家的哪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