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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皇家子弟多自擾

  白承澤被白登哭得心煩,張嘴要讓白登閉嘴的時候,侍衛長在門外道:「爺,從京城來了一個人要見爺。」


  白承澤說:「什麼人?」白登自己跑了來,這個人就不可能是五王府的來人了。


  侍衛長在外面說:「他不肯說。」


  「會不會是京里的哪位大人派人來了?」白登在一旁抹著眼淚道。


  「廢物!」白承澤卻小聲罵道:「你讓人跟了一路,竟然都不知道?」


  白登又被嚇住了,一想是啊,他能看懂府里人留在寺外的標記,來的這個人怎麼能看的懂?「奴才該死!」白登跪在白承澤的床邊地上磕頭,這種時候自己再犯下這種錯,這個主子還能再讓他活嗎?


  白承澤從床上半坐了起來,不耐煩地道:「滾出去,讓這個人進來。」


  白登說:「爺,這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啊。」


  白承澤看一眼白登,覺得這個奴才是越發的蠢了,「他要是來殺我的,會這麼正大光明的求見?」


  白登被白承澤一眼看得全身發涼,忙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白承澤披衣下床,不管來人是誰,他都不能讓外人看到他病弱的樣子。


  「爺,」門外不會兒的工夫后,又傳來了白登的聲音,說:「人帶到了。」


  白承澤在坐椅上坐下了,語調平淡地道:「讓他進來。」


  白登忙就把門一推。


  校尉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藥味。這位也是行伍多年,這股藥味里,他別的分辨不出來,但是傷葯的那股味道,他是一聞就聞出來了。


  白承澤打量一眼這個校尉,臉上是風吹日晒之後的黝黑,手上虎口處生著老繭,走路脊背挺得筆直,雖然身著便裝,可是腳上穿得卻是一雙軍靴,這個人一看就是軍中之人。「你是什麼人?」白承澤問道,在京城的駐軍里,還沒有哪個將軍跟他的關係能親厚到派人給他送信來。


  這個校尉把頭一低,默不作聲地跟白承澤行了一禮。慶楠吩咐過,不能讓五皇子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這個校尉行了禮后就不吱聲了。


  白承澤看這個校尉不肯說,便也不強問,說:「你來找我何事?」


  校尉這才道:「有人讓小人給五殿下帶話。」


  白承澤說:「什麼話?」


  校尉說:「白登總管前日在宮門前,說五殿下還要有些日子才能回京的話,聖上已經知道了,請五殿下好自為之。」


  白承澤手捂著突然又生疼的傷口,道:「讓你帶話的人是誰?」


  「小人不能說,」校尉說:「五殿下,小人話已帶到,就不久留了。」


  白承澤從身邊的桌案上拿了一錠銀元出來,說:「多謝你跑這一趟了,這個你拿去吧。」


  校尉忙說:「小人不敢。」


  白承澤把這錠銀元扔到了校尉的手上,說:「為我做事的人,我一向不會虧待,你回去的路上一路保重吧。」


  校尉忙跪下謝白承澤的打賞,捧著這錠份量不輕的銀元退了出去。


  白登在門外眼巴巴地看著這個校尉拿著賞銀走了,正在想這人是來做什麼的呢,就聽見房中白承澤冷聲道:「白登進來!」


  白登慌慌張張地又跑進了屋中。


  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白承澤方才那陣幾乎讓他傷口又要崩裂的怒氣,已經被他自己壓下去了,看著白登說:「你前日在宮門前,跟誰說了什麼話?」


  白登忙道:「爺,奴才沒能進到宮裡去,現在進宮,除了聖上放行,就只有去請安妃娘娘的懿旨了。」


  「我問你在宮門前,跟誰說了什麼話!」


  「一個得過爺好處的御林軍,」白登說:「叫周晉的。」


  白承澤目光冰冷地看著白登。


  白登撲通一聲跪倒在了白承澤的面前,說:「爺,奴才還,還見到了韓約。」


  白承澤提了一口氣,說:「他跟你說了什麼?」


  白登不敢再瞞,把韓約跟他說的話都跟白承澤說了一遍。


  白承澤手撫著額頭,看來這個給他送信的人是安錦繡了。


  白登說:「爺,奴才就是怕韓約也要害爺,所以才說了謊,奴才當時沒想那麼多啊。」


  「你出去吧,」白承澤沖白登揮手道。


  白登看白承澤神情疲憊,沒有要跟他動怒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說:「爺,奴才扶您去床上躺著吧。」


  「爺還能用得起你的伺候嗎?」白承澤看著白登道:「方才爺若是不問你,你是不是就不準備說這事了?」


  白登剛站起來,又跪到了地上,說:「爺,奴才該死,奴才這一回壞了爺的大事,奴才沒臉見爺了!」


  白承澤默不作聲了半天。


  白登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就怕聽見白承澤喊門外的人進來,把他拖出去處理掉。


  白承澤最後長嘆了一聲,現在京里的情勢不明,白登就算蠢,對他還有著一份忠心在,所以這個奴才他還丟不得。


  「奴才求爺饒命,」白登聽到白承澤嘆氣,忙就給白承澤磕頭道:「奴才下回不敢再犯蠢了。」


  白承澤說:「你有打聽我母妃的消息嗎?」


  白登忙說:「奴才聽說娘娘現在住在海棠殿里。」


  「那二殿下呢?」


  「二殿下帶著王妃,去倚闌殿給齊妃娘娘磕過頭了,」白登說:「爺,您要是回了京,也得去倚闌殿啊。」


  白承澤一拳捶在桌案上。


  白登忙把頭又低下了。


  「你出去,我要靜一靜,」白承澤揮手趕白登道。


  白登沒敢起身,跪爬著出了這間客房。


  門外侍衛長几個人站在那裡,看著白登從房裡爬出來,也沒一個人上前來扶的,幾個人都是滿面的愁雲。


  白承澤坐在房裡,自己在江南跟上官勇斗的這一場,安錦繡在宮裡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自己已經與上官勇為敵了,安錦繡為何還要幫自己?是齊妃弄事告倒了他的母妃,那沈家之事,會不會也是齊家做的?齊妃什麼時候跟他們一家人有這麼大的仇怨了?將他與白承路記在了齊妃的名下,又將雲妍記在了宋妃的名下,他父皇這樣做的用意何在?這些事情糾纏在一起,足夠白承澤想上一整夜了,但最讓白承澤在意的,還是那個在背後對付他的人究竟是誰。


  白承允?白承澤搖頭,白承允沒有這個本事,他的這個四哥要是真有這樣的本事,他們兄弟間的這場奪嫡之爭,早就見了勝負了,不會到了今日還是聖心不明,他們兄弟之間彼此傾軋的局面。


  白承澤在三塔寺的這間客房裡枯坐了一夜,最後還是沒有想出一個答案來。


  天亮之後,侍衛長打了洗臉水進來,看到白承澤的樣子也不敢勸,只是問白承澤道:「爺,我們什麼時候回京?」


  「我要在這裡養傷,」白承澤道:「你一會兒多拿些銀兩給主持方丈,就說我會在這裡打擾他十天半月。」


  「那府里?」


  「死不了人的,不用去管府里的事。」


  侍衛長伺候白承澤凈了面后,端著水又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白登又拿了早飯來,在白承澤身旁的桌案上,擺了能有七八個碗碟。


  白承澤看看這些吃食,正想動筷子,寺院里僧侶們做早課的頌經聲傳進了房中,白承澤一陣心煩,將手中的筷子一扔,說:「拿出去。」


  「爺,你不吃東西不行啊,」白登壯著膽子勸。


  「滾!」白承澤抬頭冷冷地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只得又拎著食盒滾了出去。


  白承澤心中煩亂,夜不能寐,又加上胃口全無,傷情幾日之間近一步加重。到了第四天的夜裡,白承澤突然吐血不止,看著地上的血,白承澤命侍衛長道:「你回京去,面見我父皇,就說我病重在三塔寺。」


  「是,」侍衛長忙就應道,說:「爺,就跟聖上說這句話嗎?」


  「嗯,」白承澤躺倒在床上,道:「就這話,別的什麼也不要說。」


  侍衛長說:「爺,你這傷是被剌的,這事不跟聖上說嗎?」


  「他知道,」白承澤閉著眼道:「這事瞞不過他,他應該什麼都知道。」


  白登在一旁悄悄踢了侍衛長一腳。


  侍衛長連夜就騎快馬往京城趕了。


  三塔寺的主持方丈聽說白承澤吐血不止,帶了兩個小僧來看白承澤。進屋之後,站在床前,打量一眼白承澤的臉色,便道:「殿下,您不保重身體,萬事都會成空啊。」


  白承澤這會兒用水漱過口了,嘴裡卻還是一股血腥味,勉強沖方丈大師一笑,說:「大師,我上次來你這裡也是養傷,看來這座寺中的菩薩們,不大待見我啊。」


  方丈大師念了一聲佛號,說:「殿下這話,貧僧不敢當。殿下如今唯有放寬心,才能再圖日後啊。」


  白承澤笑了一下,放寬心,這麼可能?他從江南派進京求救的人,到現在了無音訊,如今自己病在三塔寺,他的父皇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是要讓他自生自滅,最好不要活著回到京都城嗎?

  「殿下,」方丈大師看白承澤神情灰敗,又勸了白承澤一句:「現在想不明白的事,也許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白承澤說:「大師方才說再圖日後,大師,我的日後會如何?」


  方丈大師被白承澤問住了。


  「佛門中人不問世事,」白承澤看方丈大師說不出話來,便道:「是我強求了,大師請回吧。」


  方丈大師走出了客房,客房裡又是一陣驚呼聲,想必白承澤又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皇家子弟,方丈大師搖了搖頭,命格都是貴重之人,卻往往自擾,到底江山這個誘惑,誰也逃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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