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忐忑
袁義聽了安錦繡的話后搖頭,想不明白。
安錦繡只得又跟袁義道:「他拿我與將軍的事去跟聖上說,又沒證據,在這種時候,聖上只會認為他拉攏將軍不成,才去誣告將軍的。」
「這種時候,」袁義說:「現在是什麼時候?」
安錦繡小聲道:「聖上的身子骨不好了。」
「他不是已經病了很久了嗎?」
「不是那種不好,」安錦繡說道。
袁義半天沒說話。
「你坐下吧,」安錦繡看袁義神情慌張,只得先讓袁義坐下。世宗畢竟是一國之君,別說是袁義了,就是她聽榮雙說這話時,心裡也不說出是個什麼滋味。
袁義坐下后,又緩了一會兒才說:「那將軍其實不必殺那些人的?」
「殺不殺都一樣,」安錦繡說:「將軍不殺他們,白承澤也一定會殺,真等到白承澤動手,怕是林家就一個子嗣也留不下來了吧?」
袁義驚得一跳。
「將軍不讓你說?」安錦繡望著袁義一笑。
袁義想瞞,只是當著安錦繡的面他又感覺自己瞞不住。
「將軍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了,」安錦繡道:「他一定放過了林家的什麼人。」
「主子,」袁義說:「將軍不想讓你知道,這事你知道了也沒好處。」
「萬一日後白承澤成皇,追查起此事,我不知情,就不怕被你們牽連了?」安錦繡問道。
袁義「哎」了一聲,說:「主子,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好了。」
「現在不跟白承澤作對,對我們有好處,」安錦繡轉了話題道:「將軍他們什麼時候回京?」
袁義說:「明天一早,方才在御書房,聖上讓四殿下明日陪他一起出城去接將軍他們。」
「嗯,」安錦繡打量了袁義幾眼,說:「看你的樣子沒怎麼變,我心裡就好受點了。這幾趟京城江南的跑,辛苦你了。」
袁義能聽出安錦繡這是讓他去休息的意思,可是袁義還是得坐在安錦繡的跟前,跟安錦繡說:「還有少爺的事。」
安錦繡說:「你不是說他的傷差不多好了嗎?」
袁義嘆氣,把范紅橋跟棲烏村的事,又跟安錦繡說了一遍。
安錦繡聽了后,臉色變了幾變,許久無言,最後說:「那元志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看著還好,」袁義說:「只是我能看出來,他不開心。」
前世里,安元志是聽從了安太師的安排,娶了一個六品京官的嫡女,那個女子長什麼樣子安錦繡沒有看過,只是聽說與安元志還算夫妻和睦,怎麼到了今世,安元志能遇上了這個范紅橋?一村的人都為著安元志死了,這種債要怎麼還?什麼樣的殺手能這麼狠心?一村的人啊!腦子裡一陣胡思亂想之後,安錦繡跟袁義說:「元志該怎麼辦?」
袁義看安錦繡的臉色突然之間就變得蒼白,忙就扶住了安錦繡說:「主子,你別急啊,你不能再出事了!」
安錦繡身子無力地靠坐在了坐榻上,跟袁義說:「這次你們在江南還出了什麼事,都跟我說說吧。」
袁義把江南的事,包括上官勇給上官睿定下了安錦瑟的事,都跟安錦繡說了一遍。
安錦繡靜靜地聽著,中間未發一言。
紫鴛往花廳的門前跑了幾次了,袁義進去都快兩個時辰了,這眼看著都快半夜了,也不知道這裡面的兩個人知不知道餓。
安錦繡聽完了袁義話后,將坐榻小几上的點心推到了袁義的跟前,說:「你吃一點吧,」
袁義拿了塊糕點在手裡,跟安錦繡說:「主子,這次在江南,我們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對了還是錯了?安錦繡嘆道:「袁義,還得辛苦你去替我辦一件事。」
袁義開口就道:「去殺了白承澤?」
安錦繡忙坐直了身子,跟袁義搖頭道:「現在怎麼能去殺皇子?你不要命了?」
袁義有些失望地道:「那主子要做什麼?」
安錦繡看袁義的樣子,不禁好笑道:「你還真想去殺白承澤?」
袁義說:「我去總比少爺去好。」
「都別想這個心思了,」安錦繡說:「現在不是時候。」
現在不是時候,那就是以後能殺?袁義想著安錦繡的話,只是這個問他沒問出口,跟安錦繡道:「主子,你要我做什麼?」
安錦繡說:「白承澤在江南的時候派了人回京來求救,這個人被聖上關在了宮外,現在白承澤很快就要回來了,這個人不能再留了。」
袁義說:「這個人現在被關在哪裡?」
安錦繡身子前傾,湊到了袁義的耳邊耳語了一個地址,說:「這是大內侍衛們在宮外的一處暗牢。」
袁義說:「主子知道這個人長什麼樣嗎?」
安錦繡搖頭,說:「我沒見過。」
袁義這下子為難了,說:「我不知道這個人長什麼樣,這要怎麼殺?把那暗牢里的人都殺了?」
「大內侍衛的暗牢能關幾個人?」安錦繡笑了起來,說「能被關在那裡面的人,都不是一般的犯人,我想這個時候那裡面也許就只關著這一個人吧。」
袁義起身道:「那我這就去。」
「那座宅院一定有不少的大內侍衛看管著,你一個人進去不行,」安錦繡道:「得找人幫你。」
袁義說:「找韓約?」
安錦繡說:「韓約若是這次幫了你,成了大內侍衛們的家賊,他還怎麼當他的大內侍衛副統領?」
袁義說:「那找誰?慶楠?」
安錦繡還是搖頭,小聲跟袁義道:「要嫁與五殿下當正妻的西江康氏女已經到了京城,就住在西城的驛館里,你去那裡鬧點動靜出來,把康府的人和五王府的人都引到暗牢去,等他們與大內侍衛鬧起來了,你再進去。」
袁義的雙眼一亮,說:「這樣一來,這人應該又是五殿下殺的了?」
「你自己要小心,」安錦繡道:「這種旁人一看就是五殿下做的事,聖上不會相信的,只是這樣一來,這水就可以更渾了,將軍的日子才會更好過一點。」
袁義點頭,又拿了幾塊點心在手上后,也沒走門,開了一扇窗,跳了出去。
安錦繡這才把小几上的燈燭剔得亮了一些。
紫鴛在門外看花廳里的燈光好像變亮了,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主子?」
「進來吧,」安錦繡應了一聲。
紫鴛推門走了進來,看見袁義不在,就問:「袁大哥人呢?」
「我讓他去休息了,」安錦繡說:「九殿下呢?奶娘帶著他睡了?」
「嗯,」紫鴛走到了坐榻前,說:「主子,你今天傍晚那會兒嚇到九殿下了。」
「我不能讓他拿人命不當回事,」安錦繡說道:「我是個壞人就算了,總不能讓他變得跟我一樣。」
「主子你說什麼呢?」紫鴛忙道:「你什麼時候成壞人了?」
安錦繡沖紫鴛擺了擺手,她剛剛讓袁義去取一個人的性命,她這樣的人算什麼好人?只是,安錦繡的雙眼眯了眯,這個人活著,就是世宗手上能治上官勇死罪的把柄,這樣的把柄不能留。這個人殺早了也不行,這樣會讓世宗懷疑上官勇在京城也養出了躲在暗處的勢力,這樣上官勇別說封侯了,就是能不能從江南活著回來都成問題,只有等到這個時候殺,水本就渾濁,再攪之後,泥沙一起浮上來,這才能讓世宗對誰都生疑,最後就大家都安全。
「主子,」紫鴛推了安錦繡一把,說:「你最近怎麼常常發獃呢?」
安錦繡看向了紫鴛,說:「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紫鴛想說自己要等袁義回來,可是看看安錦繡的臉色,在燭光的映襯下還是冰冷,紫鴛又不敢開口了,替安錦繡開了兩扇窗通風之後,走了出去。
安錦繡看了一會兒燭火,又看看窗外,如今再在世宗的身上謀算什麼,她的心情就會變得沉重和忐忑不安,安錦繡有些害怕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思,明知道這會兒心軟,會害了自己和上官勇,卻偏偏剋制不住這種心情。
這會兒的御書房裡,吉和跑出了內室,叫守在外面的榮雙道:「榮大人,您就別睡了,快來看看聖上吧!」
榮雙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吉和搖醒,睜開眼后還怔忪了一會兒。
「哎呀,我的榮大人!」吉和急道:「您倒是快點動啊!」
榮雙突然就從坐椅上跳了起來,顧不上跟吉和說話,就跑進了內室里去。
世宗這會兒躺在床榻上,雙腿抽筋,他自己按了半天也沒用,疼出了一身的大汗。
榮雙跑到了床榻前,一看世宗手抱著腿的樣子,便知道世宗這是抽筋了,忙問世宗道:「聖上,是雙腿都難受嗎?」
世宗不肯示弱於人,咬著牙不肯出聲,只是沖榮雙點了點頭。
榮雙忙就喊自己的兩個弟子過來,三個人一起替世宗按摩雙腿,一邊又吩咐吉和去備熱水來。
世宗躺在床上,身上的力氣都被他用來忍疼了,身體是一動也動不了,木頭人一樣,任由身邊的幾個人為了他一陣忙活。
榮雙看著世宗疤痕遍布,血管突起的雙腿。自從被項氏皇后傷了之後,世宗就很少走動,在御書房裡都是讓人抬著,也就是去千秋殿,能抱抱白承意,跟安錦繡在花園裡散一會兒步,這樣的走動完全無法阻止世宗雙腿肌肉的萎縮。世宗的雙腿現在已經變得很細,這種頻繁的抽筋,就是世宗再一次無法行走的前兆了。
吉和打了熱水來,在榮雙的吩咐下,替世宗擦著身上的汗。
半個時辰之後,榮雙的雙手都沒力氣了后,世宗才開口道:「好了,不用再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