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吃得苦中苦
「怎麼帶她來大門前了?」白承澤的眉頭微微一皺,「我白承澤的女兒就不要守規矩了?」
楊氏看看白承澤牽著白柯的手,神情莫明地一低頭,道:「是月兒太想爺了,爺這一走,眼看著就一年多了。」
「回去吧,」白承澤牽著白柯往府里走。
白蘭噘了噘嘴,她早就說來大門口站著,一定還是討不到這個父王的喜歡,只是她的這個生母不相信。
側妃們看著白承澤帶著白柯走遠了,這才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王氏側妃帶著白林回房的時候,小聲抱怨道:「你怎麼不喊你父王一聲呢?」
白林看著身旁的房屋樹木,說:「父王都沒有看我一眼。」
王氏嘀咕了一句:「都是庶子,這樣的厚此薄彼,到底是憑什麼啊?」
白林抬頭看看自己的生母,說:「姨娘,你說什麼?」
「沒什麼,」王氏道:「一會兒你父王讓你過去吃飯,一定記得要喊父王啊。」
「那父王要是不理我呢?」
「怎麼會呢?」王氏說:「林小王爺也是爺的兒子啊。」
「父王只喜歡大哥的,」白林說了一句。
「不能胡說,」王氏忙道:「爺也喜歡林小王爺的。」
白林不在乎地甩開了王氏的手,跑到了前邊去,邊走邊玩了起來。
「夫人,」這時,跟在王氏身後的婢女小聲喊了王氏一聲。
王氏回頭,就看見葉氏抱著白棟從後面走了過來。她們兩個住在相鄰的院子里,又都是有兒子的人,平日里斗得厲害,只是這個時候再見到彼此,都沒有了往日里的那種勁頭。
葉氏看著王氏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白棟看見了在前邊玩的白林,手指著白林口齒不清的叫了一聲:「哥哥。」
「別亂叫,」葉氏忙伸手在兒子的臉前一擋,說:「這會兒風大,別咳著了風。」
王氏一聽葉氏這話,就道:「棟小王爺今天這身衣服可真漂亮,就是不知道爺注意到沒有。」
葉氏斜眼看了看王氏,道:「姐姐給林小王爺打扮的也不錯,爺有注意到嗎?」
兩個女人瞪視一眼后,葉氏繼續往前走,王氏則站在了原地,她既不想繞路,這樣會顯得她怕了葉氏這個女人,也不想跟葉氏同路走,那就只能站著等葉氏走沒影了,她再帶著白林走。
「夫人,」跟著葉氏的一個婆子小聲勸葉氏道:「你跟王側妃有什麼可置氣的?她搶不了您的位置,林小王爺在爺的心裡,也一定不比棟小王爺占的位置高。現在爺回來了,您再跟王側妃這樣下去,就怕爺不高興啊。」
這個婆子不說,葉氏也明白,在這府里,楊氏管著家,但等王妃一進府,她這個管家婆的位置能不能佔住,還得兩說。真正讓五王府所有女人心裡有疙瘩的是大公子白柯,白承澤為了白柯,把他在白柯之前沒能養大的兒子都抹掉了,在玉碟上直接從白柯這裡序位,這就讓原本是三子的白柯,一下子就成了白承澤的長子。
葉氏把白棟往上抱了抱,祈順人重嫡子,但也重長子,是以庶長子在家族之中,地位不比其他的庶子,在家中正妻無子的情況下,庶長子是可繼承家業的。看白承澤現在呵護白柯的樣子,那兩個喪子的女人心頭滴血,她們這些女人又何嘗能看得過眼?
「夫人,」就在葉氏抱著白棟要進自己住著的院子時,白登帶著人從後面走了上來。
「怎麼了?」葉氏忙停下來問道:「可是爺要見棟小王爺?」
白登賠著笑臉說:「爺今天要跟小王爺單獨用餐,所以就不見棟小王爺了。這是王爺從江南給棟小王爺帶回來的東西,請夫人收下吧。」
葉氏側妃勉強一笑,道:「妾身替棟小王爺多謝爺了。」
白登沖葉氏側妃和白棟行了一禮后,在院門前丟下了一個小箱子,又帶著人往王氏的院子那裡走了過去。
葉氏抱著白棟進了屋中之後,將白棟交給了奶娘,坐在桌旁生悶氣。
從葉氏娘家帶來的那個婆子端了茶點進來,看看葉氏的樣子,便小聲勸葉氏道:「夫人,等將來王妃進了府,您再看爺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待小王爺。」
葉氏道:「那個女人要是生不出來呢?」
婆子說:「夫人想差了,皇家娶媳婦,那都是要太醫和宮裡的老嬤嬤去看的,哪能選個不能生養的女人進來呢?」
「那個康氏女也是個倒霉的,」葉氏道:「好好的王妃還沒進門呢,就跟我們這群女人一個樣了。」
「還會有第二個康氏女的,」婆子道:「等這個王妃生下了爺的嫡子,就有一場好戲讓夫人看了。」
「這對我算是好戲?」葉氏不解道。
這個婆子道:「萬一他們到了最後兩敗俱傷呢?」
葉氏這才臉上有了一點笑模樣。
這個婆子又道:「那個康家的小姐成不了爺的正妻,這對府里的夫人們來說,就是件好事,夫人應該高興才對。」
這個話,葉氏懂。康氏女是帝師的孫女兒,西江康氏這些年來很受世宗的看重,若是這個康氏女成了白承澤的正妻,那白承澤就是不喜歡,也得敬重這個女人,這對她們這些女人來說,無疑是一件最壞的事。
「小王爺看著也一天天大了,」婆子為葉氏倒著茶,小聲道:「該懂的事,奴婢看他應該也都懂了。」
葉氏看向被奶娘抱在手裡的兒子,是啊,就讓白柯跟未來那個會生下白承澤嫡子的女人斗好了,她不如做那隻黃雀。
書房裡,白承澤先考問了白柯一些學問上的事,之後又問白柯兵書戰策。
白柯先還能對答如流,但白承澤問的問題深了之後,小孩兒答不上來了,說:「父王,這些師父還沒教呢。」
白承澤搖頭,起身走到書架前,給白柯拿了一套兵書來,說:「你師父不教,你自己也要看了,字都認識了,為什麼不自己學?」
白柯望著這一套七八本的兵書,苦了臉,他在李鍾隱那裡,白天練武,累得半死不活之後,到了晚上還得點燈讀書,再自己學些東西?那他還用睡覺了嗎?
白承澤看著白柯皺成一團的小臉,把白柯抱到了自己的膝上,說:「不想學?」
白柯搖搖頭,說:「父王,柯兒怕沒時間學這些。」
白承澤笑著翻開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兵書,說:「看著這些書這麼厚,又這麼多就怕了?」
白柯說:「師父給我的書,我都沒有看完呢。」
白承澤說:「你師父讓你帶書回來讀了?」
「嗯,」白柯說:「師父說了,回去后我要是背不出來,他就要罰我。」
白承澤來了興趣,說:「你跟我說說,你師父平日里都是怎麼罰你的?」
白柯的臉上頓時有了委屈的神情,說:「蹲馬步,打手板,很多呢。」
「你被罰的次數多嗎?」
白柯又嗯了一聲。
白承澤有些心疼了,他的這個兒子長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像是沒吃過什麼苦頭的人,沒想到在李鍾隱那裡過這樣的日子。
白柯把自己的袖子一撩,說:「父王,柯兒沒有騙你。」
白柯的左臂上有著不少道鞭撻后的傷痕,交錯在一起,看著又青又紫的,白承澤忙就沖書房外喊道:「白登,去請大夫來。」
門外有下人回話道:「爺,白總管給林小王爺,棟小王爺送東西去了。」
「那就你去,」白承澤道:「去叫大夫來。」
這個下人答應了一聲后就跑了。
白承澤捧著白柯的左膀子,小聲問:「疼嗎?」
「師父打的時候疼,現在已經不疼了,」白柯說:「父王,你小時候也被皇爺爺打過嗎?」
「學不好學問,你皇爺爺一樣揍人啊,」白承澤苦笑道:「這一次你師父是為了什麼打你?」當初李鍾隱答應收下白柯的時候,跟白承澤是說好過的,不管他怎麼教白柯,白承澤都不能管,現在看著白柯的膀子,白承澤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我回去的晚了,」白柯說:「師父說我在江南,不應該到處亂跑的。」
「就為這個?」
「我背書沒背出來。」
「還有呢?」
白柯看向了白承澤,說:「父王,你希望兒子犯很多錯嗎?」
白承澤說:「就為了這兩件事,你師父就對你下這麼狠的手?」
白柯把頭一低,說:「我比武又輸給了師兄們。」
「柯兒,你老實跟我說,」白承澤把白柯的下巴挑起,問道:「你還想不想回你師父那裡去了?」
「不回去?」白柯說:「那柯兒怎麼學本事?」
「天下間又不是只有你師父一個人會打仗,父王再請別人來教人,」白承澤說:「你就留在父王的身邊,這樣父王看誰敢再打你。」
白柯搖搖頭,說:「父王,師兄們做的不好,師父一樣會罰他們的,而且被罰的師兄比柯兒慘多了。」
白承澤說:「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人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白柯一臉認真地跟白承澤說:「皇爺爺也是這麼說的。」
「小東西,」白承澤把白柯的腦袋一拍,「你師父打的又不是我,你倒教訓起你爹爹來了。」
白柯窩在白承澤的懷裡,說:「柯兒以後要當大將軍的。」
「嚴師才能出高徒,」白承澤跟白柯道:「你不記恨你師父就好。」
白柯說:「可是方才是父王不高興。」
「我不是怕你記恨你師父嗎?」白承澤摟著白柯道:「你要是恨他,還能安心跟他學本事嗎?要是這樣,父王就不如再為你找一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