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聖心所定之人
「坐下吧,」看著安元志氣急敗壞的樣子,安太師心裡嘆了一句,還是太嫩了。
安元志說:「我現在沒心思坐。」
「聖上又沒有把衛朝怎麼樣,你慌什麼?」安太師問兒子道。
「他一定會派人去江南查啊,」安元志說:「我怎麼知道這個人是誰的人?」
「是誰的人你都不用怕,」安太師道:「現在衛朝還被聖上依重著,聖上怎麼可能為了幾個死人,就斷自己一臂?」
安元志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跟安太師說起來沒什麼父子之情,可是他對這個父親在朝堂里爭權奪利的手段還是服氣的。拿起茶几上的茶水,一口氣灌了一杯下肚,安元志說:「我姐夫什麼時候成了聖上的左膀右臂了?聖上就不怕我姐父找他報奪妻之恨?」
安太師就是知道這會兒書房外沒人,大管家在院中守著,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但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書房的門窗。
安元志冷笑道:「這他媽的叫什麼事?」
「衛朝如今封侯領兵,不正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嗎?」安太師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安元志鼻子哼了一聲。
「我想,此事若真對衛朝不利,你姐姐在宮裡不會無動於衷的,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安心準備迎娶公主殿下進門吧。」
雲妍公主什麼的,不在安元志關心的範圍之內,他問安太師道:「我不能去軍里?」
「能,」安太師說:「你明日再去。」
「聖上會派人跟著我?」
「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把柄?」安太師問兒子道。
「什麼?」安元志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我看你不知道,」安太師道:「把柄這東西是讓人聽話的東西,真正用上了,就不叫把柄,而叫罪證了。」
安元志看著面前的地面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那我今天就只能摟著女人睡覺了?」
「你有女人可摟就好,」安太師對於安元志故意說出來讓他生氣的粗俗之語,也不生氣,道:「那個莫雨娘,你今天有什麼收穫?」
「沒有,」安元志說:「我的人跟了她一天,她只是去南城買了些東西,期間跟一個陌生男人說過話,可是表面上看,這個男人只是替她去買了些東西。」
安太師說:「陌生人會幫著她買東西嗎?」
「也許這個男人只是哪家店鋪里的夥計,」安元志道:「沒有抓到現行,那個女人有很多借口可以跟我說。」
「那你還要留著她嗎?」
「留,」安元志說:「既然她是別人的耳目,我就讓她背後的人,知道些我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好了。」
「比如呢?」安太師問道。
安元志冷笑道:「比如今天的這個摺子,我姐夫屠官,白承澤為何回京之後,不向聖上稟報?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他白承澤也別想好過。」
安太師說:「你認定莫雨娘是五殿下的人了?」
「今天在南城,我也看到了五殿下,」安元志道:「他帶著他的長子逛街,莫雨娘那個女人可是見到他了,雖然只是插肩而過,但那個女人沖白承澤是行了一禮的。」
「他們這麼不小心?」
「那個禮行得很小,」安元志道:「我的人若不是眼尖,根本也發現不了。」
安太師沉吟了片刻,問安元志道:「你想好了?這個女人可能被你所用,也有可能害了你。」
「我要是被這個女人害了,」安元志道:「那是我的本事差勁,短命是我活該。」
看到安元志是這種態度,安太師便道:「你日後不要後悔就行,下去吧。」
安元志起身就走。
安太師在安元志走了后,提筆給在江南的盧公度寫起了信。
日落西山之後,坐在御書房偏殿里的白承允停了筆,跟坐在自己對面,低頭看著公文的白承英道:「你去看看順嬪吧。」
白承英扭頭看看窗外,說:「四哥,我去了江南要怎麼做?」
白承允沖白承英搖了搖頭,說:「你先去吧,夜裡來四哥的府中,我擺酒為你踐行。」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小聲道:「我要是見到了安妃,四哥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她說的?」
白承允一笑,說:「她這個時候不會見你的,你好好陪順嬪娘娘說說話,去江南要做什麼,不要跟順嬪娘娘說,只可以說些讓她放心的話。」
白承英說:「那安妃不會問這事?」
「這種事,她不用通過你的嘴知道,」白承允道:「你快去吧。」
白承英將信將疑地走出了偏殿,帶著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往千秋殿去了。
白承允在白承英走了之後,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他的父皇現在在他教的,可都是為皇之道,這是在他父皇的心中,他白承允已經是聖心所定之人了嗎?
白承英到了千秋殿,在小院里見到了順嬪之後,就聽順嬪小聲道:「我聽安妃娘娘說了,你要去江南了。」
白承英愣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四哥的話說對了,安妃已經知道了這事,不用他來報這個信。
「怎麼了?」順嬪打量著兒子的臉色,道:「這次的行程兇險嗎?」
白承英笑道:「安妃娘娘沒有跟你說,我去江南做什麼?」
順嬪搖頭,說:「沒有,她就是知道,也不會跟我說吧?」
白承英說:「你就不問問她?」
「問了,」順嬪說:「她只是說你是去為聖上辦差的,還說這是好事,這說明聖上也在栽培六殿下了。」
「那她人呢?」白承英問道。
順嬪說:「帶著九殿下去齊妃娘娘的倚闌殿了。」
白承英搖了搖頭。
順嬪忙道:「怎麼了?」
「沒什麼,」白承英道:「這次我去江南,你不用為我擔心,好好在千秋殿里過自己的日子。」
順嬪看白承英不願說,便也不問了,道:「在安妃娘娘這裡住著,宮裡不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六殿下不必為我擔心。」
「嗯,」白承英道:「安妃娘娘的這個情,看來我這輩子是還不清了。」
順嬪看著白承英,猶豫了一下,道:「其實安妃娘娘是有話要我帶給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白承英忙道:「什麼話?你來說我聽聽。」
順嬪說:「安妃娘娘說六殿下此去江南,多看多聽,只是不要多言。」
白承英點了一下頭,他從沒有去過江南,到了江南等於是兩眼一抹黑,安錦繡這話,應該是為他好的話。
順嬪看白承英點頭,又道:「安妃娘娘還說,她要恭喜四殿下一聲。」
白承英說:「她要恭喜我四哥什麼?」
順嬪說:「我不知道啊,問了,安妃娘娘也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白承英說:「我想我四哥會懂的。」
順嬪嘆氣,隨後又笑道:「四殿下與安妃娘娘看起來,倒像是同路之人了。六殿下,你好好跟著四殿下,只是記得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兒子身邊都是太過聰明的人,在順嬪看來,這不是什麼好事。
「我還想著有朝一日,接你出去,」白承英小聲跟順嬪道:「四哥想要的東西,我不想要,我只願做一個賢臣。」
「這樣就好,」順嬪一笑,昔日的風華在這微微一笑中,隱約可見。也許在容貌上她比不上安錦繡的傾城之色,只是這帝宮之中,除了那個隨世宗戎馬半生的項氏皇后,哪個女子不是美人?
安錦繡此時坐在倚闌殿的暖閣里,看著齊妃興緻勃勃地逗弄著白承意。
齊妃跟白承意玩了一會兒后,抬眼看向安錦繡,說:「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來了我這裡一句話也不說,宮裡又是誰給你氣受了?」
安錦繡搖頭道:「現在還會有誰給我氣受?」
齊妃說:「那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安錦繡道:「只是要到年關了,突然有點不開心。」
齊妃好笑道:「快過年了,你不開心?」
安錦繡嘆道:「過了年,我就又老了一歲了。」
「啊呸!」齊妃呸了安錦繡一聲,說:「我知道你的生日小,就是過了年,離你老一歲還有快十個月呢!在我的面前,你說你老?那我不是快入土了?」
安錦繡一笑。
齊妃跟白承意道:「九殿下,你看看你母妃。」
白承意看了看安錦繡,問齊妃道:「齊母妃,我母妃怎麼了?」
「齊母妃這才發現,」齊妃說:「你母妃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母妃是個巾幗英雄呢。」
白承意聽齊妃的話,聽得一愣一愣的,小皇子完全沒聽明白齊妃的話,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往安錦繡的懷裡一依,說:「母妃,你不開心了?」
「沒有,」安錦繡摸摸白承意的頭,「齊母妃這裡好不好玩?」
白承意張嘴要說話,可是看了齊妃一眼后,說:「齊母妃這裡好玩。」
齊妃說:「那跟你母妃的千秋殿比呢?」
白承意有些為難了,想了一下后說:「都好玩。」
齊妃笑道:「我們的九殿下生了一張巧嘴!到齊母妃這裡來,齊母妃帶你玩。」
「母妃?」白承意望著安錦繡。
「去吧,陪齊母妃玩一會兒,」安錦繡小聲說道。
齊妃聽了安錦繡的話后,神情黯淡了一下,但隨即就又笑容滿面地跟白承意道:「九殿下,要不齊母妃帶你去花園裡逛逛?」
白承意跑到了齊妃的跟前,說:「齊母妃,我們在這裡陪我母妃,好不好?」
齊妃一笑,她也沒準備帶白承意去花園裡走走,萬一白承意出點什麼事,她可沒命陪給安錦繡,只是齊妃沒想到,白承意這點大的人兒,已經會說這種能自保,又不得罪人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