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無心最好
「榮大人,向大人,」安錦繡在吉和的小徒弟退出去后,跟榮雙和向遠清道:「紫鴛還沒有成親,她不能就這麼壞了身子,毀了容貌,我拜託你們,我求……」
榮雙和向遠清聽安錦繡連求字都說出口了,忙一起起身沖安錦繡拱手道:「娘娘,下官不敢當。」
安錦繡被榮雙和向遠清打斷了要說的話,眼淚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又被安錦繡生生忍了回去。這個時候,安錦繡反應過來了,她要是再求向、榮二人,就是在逼這兩位太醫了。
向遠清說:「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您就再等等吧,看看天亮之後,紫鴛能不能醒過來。」
安錦繡現在除了等,也別無他法了。
靠著紫鴛卧室旁邊的一間屋裡,幾個暗衛守在白承意的床邊上。白承意在服了榮雙的安神藥丸后,就熟睡了過去,打著小呼嚕,又是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模樣了。
白承允這時走進了御書房地下的暗牢里,給他領路的小太監,一直把白承允領到了關著太子的牢房前。
白承允看一眼面前落著鎖的鐵門,跟看守道:「把門打開。」
看守上前,開了鎖。
白承允又跟跟在他身後的太醫道:「你進去看看太子。」
這個太醫忙就跟著小太監進了牢房裡。
御書房的這間暗牢面積不大,說是暗牢,其實更多的時候是供帝王避難用的。白承允摸了摸泛著潮的牆壁,問看守道:「太子殿下怎麼會突然高熱的?」
這個看守苦著臉搖頭,跟白承允道:「四殿下,太子殿下進來之後,就大罵不止,也不讓奴才等靠近他。半個時辰后,奴才聽太子殿下沒了動靜,再進去看時,就發現太子殿下發了高熱。」
「滾出去!」牢房裡這時又傳出了太子的罵聲。
白承允快步進了牢房,就看見太醫倒在地上,太子怒睜雙眼,喘著粗氣,半躺半坐在一張石床上。
「你也給我滾!」太子看見了白承允后,又沖白承允喊。
白承允彎腰扶起了太醫,道:「太子殿下的身體如何了?」
太醫被太子一腳踢在胸口上,捂著被踢得生疼的胸口,太醫跟白承允小聲道:「四殿下,太子殿下只是受了寒涼,太子殿下身上的衣物都還是濕的。」
白承允這時想起來了,太子是被五個太監一路抬過來的,又沒有一個替他打傘的人,身上的衣物不濕才怪。「你下去給太子殿下開藥,」白承允命這太醫道:「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所以方才那一腳,你不要放在心上。」
挨了太子殿下一腳,太醫敢說什麼?只能跟白承允道:「下官不敢,四殿下,下官這就去給太子殿下開藥。」
太子坐在石床上笑了起來。
白承允看向了太子道:「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就躺下休息,不要再說話了。」
太子說:「沒想到,你現在也知道裝好人了。」
白承允說:「你現在醉著,我不跟你說。」
太子說:「老四,我現在清醒的很。」
「清醒?」白承允說:「你知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牢房啊,」太子說:「父皇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
白承允忍不住道:「你現在怎麼有膽子跟父皇這樣說話了?」
「以前我患得患失,」太子說:「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白承允打量太子一眼,說:「我讓你身邊的人來伺候你,你服了葯后,就好好的休息吧。父皇不會關你一輩子的,他不是這麼絕情的人。」
太子的雙眼這會兒炯炯有神,看著白承允道:「老四,這麼晚了你還在宮裡,看來父皇是選中你了?」
白承允看著太子沒有說話。
太子張大嘴巴,呼吸了一口牢房裡帶著一股霉味的空氣,望著放在床腳下的油燈,說:「你小心老五。」
「你說什麼?」白承允一驚。
太子往石床上一躺,把雙眼一閉,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白承允站著看了太子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
太子聽著白承允站在牢房外,吩咐人來伺候他的聲音,臉上露出了痛苦不堪的神情。人人都說他這會兒醉了,太了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所以看見白承允,這個被他父皇重新選定的繼位者后,太子摸著自己的心口,這裡很難過,是不是挖出來扔掉才好?
白承允吩咐完太監們伺候太子后,就急著要走,這時太子的聲音又從牢房裡傳了出來,說:「在皇家啊,還是沒心的人活得最自在!」
暗牢里的太監侍衛們都垂首束立,假裝沒有聽見太子帶著哭聲的瘋言瘋語。
白承允走出了暗牢,外面還是雨雪交加的天氣,白承允望著隱隱發了白的天邊,這一夜總算是要過去了,只是黑夜將盡,他卻還是沒有一點解脫之感。
天快亮的時候,紫鴛不出榮雙和向遠清預料地發起了高燒,燒得滿嘴的胡話,一會兒喊九殿下,一會兒喊小姐,但喊得更多的是袁大哥。
這會兒榮雙去世宗那裡伺候了,就向遠清跟安錦繡守在紫鴛的床前。
向遠清看著安錦繡給紫鴛喂葯,一邊就問安錦繡道:「袁義怎麼能跟她一輩子?」
安錦繡說:「她的臉這樣了,韓約還能要她嗎?」
向遠清說:「韓約敢不要她嗎?」
安錦繡看著紫鴛再一次把喂進嘴裡的藥水吐了出來,發急地把葯碗往床上小几上一摜,說:「韓約要是為著我娶紫鴛,他能真心對紫鴛好嗎?」
向遠清看安錦繡崩不住要動怒的樣子,有點後悔自己跟安錦繡扯這個話題了,說:「娘娘,下官看韓約不像是個始亂終棄的人。」
「他跟紫鴛沒什麼,」安錦繡怒極之下,還知道要維護一下紫鴛的名聲。
向遠清連連點頭,心裡卻好笑,韓約把紫鴛一路從白承意的寢室抱到這裡,多少人都看到了,再說紫鴛跟韓約之間清清白白,誰信呢?只是,向遠清又偷眼看了紫鴛一眼,紫鴛喊了半天袁大哥,一聲韓約也沒有喊過。向遠清覺得自己窺探到一件了不得的事,韓約這個朝中風頭正勁的新貴,好像在女人這事上,輸給了一個太監?
「她這樣真不要緊?」安錦繡看向遠清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跟她說廢話,問道:「她還是在發高熱啊!」
向遠清之前就跟安錦繡說過紫鴛為何會發熱了,現在只得再跟安錦繡說一回,受傷的人,發熱是正常現象,熱退了,這人的命也就保住了。
安錦繡說:「那她的熱要是退不掉呢?」
向遠清覺得自己這麼大一太醫守在這裡,怎麼能讓紫鴛發熱發到死呢?「娘娘啊,」向遠清神情很鄭重地跟安錦繡道:「紫鴛姑娘這裡,下官守著,您應該去看看袁總管那裡的事了。」
安錦繡說:「袁義有什麼事?」
向遠清真懷疑這次的事之後,紫鴛沒燒傻了,安錦繡先傻了,這個時候不用去操心剌客的事了嗎?「娘娘,」向遠清不得不提醒安錦繡一聲:「那個剌客還沒有抓到啊!」
安錦繡說:「聖上會抓的。」
向遠清說:「娘娘,您別怪下官多嘴,就是抓到了這個剌客,他背後的主子要是找不出來,這個剌客等於白抓啊。」
安錦繡愣怔住了。
向遠清又加了把勁,說:「娘娘,紫鴛姑娘就躺在這裡,您要看她隨時就能來看。俗話說生死有命,這個時候也是看紫鴛自己想不想活,想活,掙一口氣她就能活,娘娘,您坐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啊。」
隔壁的屋裡,這時傳來了白承意的大哭聲。
向遠清聽白承意在那裡哭了半天了,安錦繡還是坐著不動,只得又開口道:「娘娘,九殿下醒了。」
「你先保住她的命,」安錦繡這時跟向遠清道:「她的臉要是毀了,我養她一輩子。」
向遠清忙道:「下官明白了。」
安錦繡起身走了出去,屋外的廊下院中,因為安錦繡和白承意在這裡,所以站了不少侍衛。安錦繡掃了這些侍衛一眼,徑直走進了白承意所在的屋中。
屋裡,幾個暗衛拿嚎啕大哭的白承意沒辦法,有再高的武藝,他們也不會哄孩子。
「娘娘,」暗衛們看到安錦繡進來,都是鬆了一口氣,一起沖安錦繡行禮。
抱著白承意的暗衛就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說:「娘娘,九殿下醒過來就哭了,奴才問他什麼,他都不說。」
「母妃,」白承意哭著要安錦繡抱。
安錦繡將白承意抱在了手裡,跟暗衛們道:「這一夜辛苦你們了。」
暗衛們忙道:「奴才不敢。」
「母妃,」白承意抱著安錦繡的脖子,說:「有人,有人要殺承意!」
「那個壞人已經死了,」安錦繡直接就跟白承意說道。
白承意說:「母妃,什麼是死?」
「就是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了,」安錦繡說:「九殿下永遠也不用再怕這個人了。」
白承意又問:「那這個壞人去了哪裡?」
安錦繡想到紫鴛,狠狠地道:「下地獄了。」
白承意自己把眼淚一抹,不哭了,說:「地獄我知道,就是壞人天天要挨打的地方,活刻!壞人就應該下地獄!」
屋裡的幾個暗衛都是額頭冒汗,安妃娘娘平日里到底教九殿下些什麼?
「所以母妃,」白承意想想還不放心,又問安錦繡道:「他不會再從地獄爬上來了嗎?」
「不會,」安錦繡在白承意的臉上親了一口,說:「九殿下有聖上,有母妃在,誰也不敢再傷你了。」
「那,那紫鴛呢?」白承意又問起了紫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