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無本下注
上官睿一直把安元志送到了大門口,安元志跟隨從們打馬揚鞭而去,馬蹄聲在空無一人的窄巷裡聽著格外的清脆。上官睿站在大門前,往左右都看了看,這時的城南舊巷,再也看不到一點過去的痕迹了,比起如今的豪門大宅,上官睿還是更喜歡那時的小宅院,閉上眼想像一下這條深巷過去的樣子,上官睿跟自己說那時的日子已經回不去了。
「你站在門前做什麼?」上官勇站在了上官睿的身後問道。
上官睿扭頭沖自己的大哥一笑,說:「我剛送元志走了。」
上官勇走到了門前,門前的雪已經差不多化成了水,顯得路上有些泥濘。
「元志說我們日後跟五殿下的關係,會更水深火熱,」上官睿小聲跟上官勇道:「大哥,你真的一點退路也不留嗎?萬一笑到最後的人不是四殿下,怎麼辦?」
上官勇道:「我們在五殿下那裡已經沒有退路了。」
上官睿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府里走。
「你的事我跟太師說過了,」上官勇卻突然道:「你現在只管好好溫書就是。」
上官睿呼地轉身瞪向了上官勇。
上官勇走進了大門裡,把半開的門關上了,道:「你也應該知道,現在這世道沒有什麼公平可言了,你就是才學再好,光靠著自己的本事,你一定沒辦法出人頭地。」
「太師要怎麼做?」上官睿問道。
上官勇走到了上官睿的跟前,說:「他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上官睿的笑容譏諷,「天下那麼多人寒窗苦讀,圖得是什麼?」
「早點休息吧,」上官勇把被上官睿放在了門前的燈籠,又交到了上官睿的手上,然後從上官睿的身邊走過去,往自己的書房那裡走了。
安元志回到安府時,安太師已經睡下了,被安元志硬站在床前叫醒了。父子兩個就在安太師的卧房裡,說了半天的話。
第二天,安太師下了早朝之後,就給安元志帶回來一個消息,王襄請了病假,在府中養病閉門不出了。
「病了?」安元志在安太師的書桌前來回走著,說:「五殿下還真把這個大舅子當成一個寶貝了?」
安太師道:「王襄現在閉門不出了,你們準備怎麼辦?」
安元志邁步就要往外走,說:「我去軍營。」
「如果五殿下就等著你們去殺王襄呢?」安太師叫住了安元志道:「殺朝廷官員,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吧?」
「他把人手安排在了王襄的府里,等著抓我們?」安元志停下腳步問安太師道。
「你們有把握嗎?」安太師道:「王襄躲在了府里,去不了兵部衙門,他對五殿下的作用就不大了。」
「你讓我們等?」
「五殿下為何要保一個對自己無用的人?」安太師說:「這個王襄會不會是一個能將你們這幫人一網打盡的餌?」
「他可是白林的親舅舅,」安元志說道。
「白林不過一個庶子,能將你們一網打盡,別說是他的舅舅,就是用白林來換,我想五殿下也是願意的,」安太師冷道:「你別忘了,為了上官勇的命,五殿下可以拿白柯的命來換。」
安元志撇一下嘴,說了一句:「知道了,我跟姐夫再商量一下。」
看著甩門出去的兒子,安太師緊鎖了眉頭,如今事情又是兩難了。
大管家不一會兒走了進來,說:「太師,五少爺方才又出去了。」
「不用管他,」安太師道。
大管家說:「方才洪嬤嬤又來找奴才,說公主殿下的病不見起色,想給公主殿下換一個大夫看,還問能不能為公主殿下請個太醫來。」
「太醫不見得就比宮外的大夫強多少,」安太師道:「讓公主殿下安心養病吧,若是心病,吃再多的葯也無用。」
大管家忙應道:「奴才知道了。」
「去庫房裡拿些江南的綢緞來,」安太師命大管家道:「備轎,我要進宮去看望一下安妃娘娘。」
大管家答應著退了出去。
安太師換了身衣服,又坐轎去了宮裡,先到御書房,跟世宗說自己怕袁義受傷,安妃娘娘會受驚,想去千秋殿看望安妃娘娘一下。
白承允這時正站在世宗的身旁,聽了安太師的話后,就說道:「袁義不過是個奴才,安妃娘娘怎麼會因為他的事受驚?」
「罷了,」世宗擺了擺手,跟安太師道:「你去看看她也好。吉和,你帶太師去千秋殿。」
伺立在旁的吉和忙就領了命,跟安太師一起退了出去。
白承允道:「父皇,為了一個袁義,你就讓太師去看安妃娘娘?」
世宗道:「安妃見到太師會高興一些,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父皇……」
「你怎麼這麼關心安妃了?」世宗看向了白承允,問道:「安妃做了什麼事嗎?」
白承允忙道:「兒臣不敢。」
「辦好你自己的事,」世宗道:「朕就是偏寵安妃一些,又如何了?」
白承允心底沒由來的就是一陣發慌,卻不好再說什麼。
安太師跟著吉和進了千秋殿,來迎他們的是一個叫小鄧的小太監。
吉和說:「袁章呢?怎麼不見他?」
小鄧忙恭聲道:「回大總管的話,袁章去伺候袁總管了,主子不讓他干別的活了。」
「你們袁總管怎麼樣了?」吉和又問道。
小鄧說:「今天向大人來過了,說袁總管的傷口在長肉,要卧床靜養。」
「我也帶了一些補藥來,」安太師這時跟小鄧道:「是給你們袁總管的,一會兒你拿去給他,讓向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吃。」
「是,奴才知道了,」小鄧忙又應安太師的聲。
把安太師和吉和領到了小花廳前,小鄧就垂手退了下去。
吉和說:「太師進去與娘娘說話吧,奴才在這裡給你們看著門。」
安太師沖吉和點了點頭,走進了小花廳。
坐在小花廳坐榻上的安錦繡看見安太師進來,直接說道:「太師不必行禮了,你今天怎麼會來?」
安太師坐在了安錦繡的下首處,道:「王襄請了病假,閉門不出了。」
「哦?」安錦繡挑一下眉頭。
安太師道:「娘娘,元志他們若是硬衝進王襄的府中去,會不會中了五殿下的圈套?」
安錦繡說:「王襄得了什麼病?」
安太師道:「說是高燒不退。娘娘,在這種天氣里,想把自己弄病太簡單了。」
安錦繡手指敲著坐榻的扶手。
「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安太師跟安錦繡小聲道:「娘娘,王襄只是一個文書,殺他不急於這一時啊。」
「他是五殿下在兵部的眼睛,」安錦繡低聲道。
「只要五殿下的手伸不進兵部,他就是看著又能怎樣呢?」安太師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看著安太師道:「太師是說我這一次心急了?」
安太師捻須道:「我知道袁義受了如此重傷,娘娘一定怒火中燒。」
敲著扶手的手指一停,安錦繡說道:「太師,我這麼做不完全是在為袁義報仇。」
「可是娘娘有賭氣的意思在裡面,」安太師說道:「像王襄這樣的文書,兵部有幾十人,死了一個王襄,五殿下就不會再找一個眼線嗎?」
安錦繡道:「王襄的命是算不上什麼。」
安太師忙就道:「那娘娘你何必急於這一時?五殿下這麼用心的保著王襄,一定是王襄對他而言還有用。這個用處是什麼?就是能讓上官勇,元志他們擔上私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啊。」
「這個罪名聽著倒是一個很重的罪,」安錦繡低語道。
「這是死罪,」安太師道:「娘娘,既然我們在懷疑五殿下的用意,那我們就不如再等等看,看清了五殿下想做什麼,我們再下手也不遲啊。我不相信,五殿下能這樣護著王襄一輩子。」
安錦繡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抬頭跟安太師道:「王襄一定要死。」
「娘娘!」安太師有些急了,和著他前邊說這麼多,全是白說了?
安錦繡這時冷笑了一聲,道:「我本來只想殺他王襄一人,現在看來王家的人一個也不用留了。」
安太師起身走到了安錦繡的跟前,道:「娘娘,你不能為了袁義亂了心神!」
「我的心神沒有亂,」安錦繡看著自己的父親道:「王襄這個人的命我不看重,我要借著這個人,把那些幫著白承澤殺人的人逼出來。」
「殺袁義的那幾個人?」安太師問道。
「安府里有聖上的眼線,我想五王府里也應該有聖上的眼線,」安錦繡小聲道:「五殿下不會把那些江湖人藏在五王府里的,他會把這些人藏在哪裡?」
安太師說:「江湖人?」
安錦繡說:「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歷,暫且叫他們江湖人好了。」
「他們會在王襄的府里?」
「有這個可能,為什麼我們不賭一把呢?」
「那我們若是賭輸了呢?」
「如果我們賭贏了呢?」
安太師背著手在安錦繡的面前踱了幾步。
「如果王襄那裡是一個陷井,」安錦繡道:「五殿下憑什麼有這個自信能抓住元志他們?憑他府里的那些侍衛嗎?那些人不會是元志他們的對手。」
「所以一定是那些江湖中人?」安太師說道。
安錦繡點了一下頭。
「賭注是元志他們的命?」安太師道:「這個賭注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我不會拿他們的命去賭,」安錦繡小聲道:「太師,我從來喜歡無本下注。」
安太師說:「你要怎麼做?」
安錦繡低頭看看手指間的血玉戒,語調冰冷地道:「大理寺的那些死囚們可以派上些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