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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艷陽與雨

  這天回府之後的白承澤,聽到了手下來報,安元志沒有回府,而是帶著親兵,直接打馬出了南城門,往衛國軍營去了。


  「這小子真的不想姓安了?」就坐在白承澤書房裡的白承路急道:「安書界這是想幹什麼?元志去個軍營,也惹到他了?」


  白承澤只是一笑,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元志生性桀驁,安書界管不住他,這對父子間的事太多,派最好的帳房先生去都不一定能算得清。」


  白承路說:「安元志敢忤逆父親?他在自毀前程。」


  白承澤看白承路恨不得馬上跑去安府,給安氏父子說和的樣子,好笑道:「二哥,你著哪門子的急?雲妍跟元志過日子,離了安家更好,他們小夫妻從此過自己的日子不是更好?安家的人有幾個是好人?」


  白承路急道:「不孝子得招多少罵名啊?安元志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白承澤起身,把自己的胞兄按坐了下來,道:「元志不懂事,安書界能讓自己的這個駙馬兒子前途盡毀嗎?二哥你就放心吧,過不了幾天,安書界就會把這個兒子請回家了。」


  白承路盯著白承澤看了一會兒,道:「老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白承澤說:「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二哥?」


  「你一點也不著急啊,」白承路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今天的事我們兩個不都看到了?」白承澤笑道:「安氏父子鬧成這樣,不知道千秋殿的安妃娘娘會不會著急。」


  「安妃娘娘?」白承路道:「這關她什麼事?」


  白承澤說:「二哥,這事還用我再提醒你嗎?潯陽安氏可是安妃娘娘的母族,安家出事,怎麼能跟她無關?」


  白承路坐著呆了半天,然後道:「現在老四得著寵,你要怎麼辦?」


  白承澤一笑,道:「難得,你還知道問我這事。」


  白承路說:「我是沒什麼好怕的,我也沒有得罪過老四,大不了他成皇,我帶著一大家子去我的封地,從此我在封地老死,不礙他的眼。老五,你該怎麼辦?你跟他從小斗到大,他成皇,能饒過你?」


  白承澤道:「是啊,到時候白承允成皇,我為敗寇,二哥,那時候你會救我嗎?」


  白承路說:「我當然不會看著你死。」


  「那你要怎麼做?」


  「老五,」白承路顯然已經想過這個問題,說:「如果沒有勝算了,你就跟老四低個頭吧。老四那個人不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屠弟的事,你不逼他,他一定不會做。」


  白承澤道:「這又是客氏教你的?」


  「她一個女人家會沒事想這些東西嗎?」白承路也懶得跟白承澤強調,客氏是你二嫂的話了,說道:「老四現在天天跟在父皇的身邊,他都輔政了,你還要怎麼跟他斗?」


  「好了,這事我會看著辦的,」白承澤望著白承路一笑,道:「二哥,想在我這裡用飯嗎?我讓廚房準備飯菜。」


  白承路知道話說到這裡又進了一個死胡同,他的這個皇弟遠沒有看起來的這麼溫和淡泊。「我回去了,」白承路站起身道:「你好好想想我的話吧,我又不會害你。」


  白承澤笑道:「是啊,你不會害我,可是也不會幫我。」


  白承路說:「我要怎麼幫你?我們手中有什麼?我替你去殺了白承允,你就能當上皇帝了?父皇還在呢!還是白承允死了,你就是父皇唯一的兒子了?」


  「你這話要是傳出來,我們兩個也不用殺人了,我們會先被人殺的,」白承澤陪著白承路往書房外走,說:「你回去吧,我們兩個兄弟,不管怎樣,到了最後總要有一個平安無事的,我成皇,二哥坐享福貴,我死了,二哥還是能與二嫂白頭到老,這樣不錯。」


  白承路說:「你這麼說,是要挖我的心嗎?你想罵我廢物,你就直接罵。」


  「沒有,」白承澤笑著說:「人各有志,我們兩個誰也不要強求誰。」


  白承路看著白承澤臉上的笑容,突然就長嘆了一聲,道:「不用對著我笑了,這種時候你對著我哭,我還能感覺你這人真一些。」


  白承澤還是笑,說:「我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還對著二哥哭?」


  白承路氣得往前大步走去,對著白承澤他很內疚,白承允身邊有白承舟,白承英,可白承澤的身邊,什麼人也沒有。白承路不想跟白承澤說,他不看好他。他比白承澤要長近十歲,他是看過他們的父皇是如何一夜之間率兵攻入京都城,當他被他們的母妃抱進帝宮時,他看到的不是什麼金碧輝煌的宮闕歌台,他看的是成堆的屍體,流成河的鮮血,他們的父皇站在金鑾大殿前的高台上,戰甲血染,形如凶魔,也如神祗,那時候白承路就知道,天下間沒有人可以違背他們父皇的意願,就算是他的兒子也不能。


  「這是我給侄子們的,」白承澤追上白承路,遞給白承路一個包裹。


  白承路接過這包裹,突然就跟白承澤道:「老五,你不要跟父皇對著干,他現在身體不好,但身體不好不會讓他變了性子。」


  白承澤點了一下頭。


  白承路也不知道白承澤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心情突然就變得沉悶,找不到可以紓解的辦法,只能悶聲不響地上了轎。


  白承澤站在府門前,沒有去看越走越遠的二王府一行人,而是往帝宮的方向張望了一下。今天安太師在金鑾大殿前鬧得這一場,很可能是這個老狐狸想通過這一鬧,讓安錦繡知道他勸不住安元志,只是不知道安錦繡會怎麼做。


  白登跑到了白承澤的身後。


  「去讓那些人準備好,」白承澤小聲道:「安元志那幫人很快就要動手了。」


  白登應了一聲是,在府門前上了馬,跑走了。


  白承澤回到書房后,從宮裡又來了消息,世宗下了旨,明日一早要將關在大理寺的內廷罪人們,一起押到位於城西的刑場處死。


  「殿下,」來給白承澤報信的官員,看白承澤聽了世宗的旨意后沒有反應,便又道:「韋希聖跟聖上說,一下子處死數百人,他怕大理寺的人手不夠,所以奏請聖上調衛國軍幫他。」


  「韋希聖想幹什麼?」白承澤這下子臉色一沉,道:「他什麼時候跟上官勇這麼要好了?」


  這官員搖頭道:「下官沒聽說韋希聖跟上官勇有過往來。」


  「你去吧,」白承澤見問這個官員問不出什麼來了,便又和緩了神情道:「多謝了。」


  這官員忙起身告辭。


  到了這天的晚上,上官睿帶著上官平寧還有大王一家五口,被一隊安府的護院家丁護衛著,出城去了衛國軍營。


  安元文,安元禮,神情不安地坐在安太師的書房裡。


  大管家跑進來稟報道:「太師,派去的人回來了,上官二少爺和平寧小少爺到衛國軍營了。」


  安元禮道:「他們去了軍營倒是安全了,那我們這一家子該怎麼辦?」


  安太師揮手讓大管家退下,看著安元禮道:「你慌什麼?」


  安元禮道:「父親,萬一元志他們失手了呢?王襄官不大,可官不大也是朝廷命官吧?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殺朝廷命官,我們是不是太冒險了?」


  「怕了,你就帶著你的妻兒走好了,」安太師道:「明天一早,你就出城回潯陽去。」


  「父親,」安元禮說:「如果元志他們失手,我往江南走有用嗎?」


  安元文這時開口道:「元禮你不要說了。」


  「大哥!」安文禮跟安元文叫。


  「父親今天當著眾臣的面,已經不認元志這個兒子了,」安元文道:「元志他們就是失手,也與我安家無關,你怕什麼?」


  「在金鑾殿前的那一出,不是作戲嗎?」安元禮有點懵了。


  「說出去的話,怎麼能不認?」安太師這時開口道:「這是作戲也是後路,你這些年白活了。」


  安元禮低頭不語了。


  安元文道:「父親,若是元志真的失手,我們不管,安妃娘娘會不問他嗎?」


  「這跟安妃娘娘有什麼關係?」安太師馬上就道:「她是潯陽安氏的出身沒錯,可你不能把我們安家的什麼事,都扯到安妃娘娘的身上去。」


  安元文道:「父親這麼說是沒錯,兒子只是怕到時候,安妃娘娘要保元志,父親你能攔得住嗎?」


  安太師看著長子,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在這一刻,安太師在心中有些驚駭,難道安元文知道安錦繡沒死了?


  安元文道:「元志是家裡唯一手裡有兵權的人,安妃娘娘自然最看重他,比起我們,元志不是對她最有用嗎?」


  安太師鬆了一口氣,道:「你不用擔心安妃娘娘,遇事,她知道該怎麼取捨。」


  「明天,」安元禮坐在椅上,雙腿不安地晃著,道:「但願明天一切順利吧。」


  「謀事在人,」安太師沒有去糾正次子這種有傷讀書人體統的動作,小聲道:「成是在天,有的時候,人是需要一些運氣的,該做的事我們都做了,就看我們這些人,還有五殿下的天命如何了。」


  安錦繡不會拿上官勇和安元志的命去玩,所以既然這個女兒口口聲聲說,這一次是一次無本的下注,那安太師就寧願相信,這一次老天爺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書房的窗外又傳來了雨聲。


  「下雨了,」安元文小聲道:「不知道明天是個什麼天氣。」


  安太師一笑,看著窗外道:「艷陽天不適合殺人,所以這場雨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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