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十字路口
阿忠想扇這少年人一耳光,可是看著這少年的大腦袋細脖子,阿忠又有點下不去這個手,他的手勁不小,不知道自己這一耳光下去,會不會把這少年的細脖子打斷掉。
「你是何炎府里的人?」上官勇這時坐在馬上,問這少年道。
少年的身子一抖,隨後就一臉絕望地看著上官勇。
被阿忠抱在手裡的小女孩這時望著阿忠,嘴裡含糊不清的喊了些什麼,上官勇一行人聽著這女孩好像在叫這少年人哥哥。
「侯爺,我們怎麼辦?」阿忠又問上官勇。
這會兒他們也不用多問這少年什麼了,這一定是方才趁亂跑出來的兄妹二人,這兩個一個人小,一個骨瘦如柴,都不引人注意,沒被衛國軍們逮回去。當然,在上官勇想來,這也可能是自己的哪個手下動了惻隱之心,放過了這兩個孩子。
一隊九門提督府的人這時也被小女孩的大哭聲引了過來,領頭的校尉遠遠地就問上官勇道:「衛國侯爺,您那裡出了什麼事?」
阿忠下意識地就把小女孩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少年人看到阿忠的這個舉動,忙就跟自己的妹妹道:「花朵別哭了!」
小女孩聽到哥哥的話后,只敢不出聲地抽噎了。
上官勇還沒來及說話,就看見街北頭,白承澤和江瀟庭也帶著人往他這裡來了。
上官勇的親兵們什麼事都還沒幹,就都緊張起來了。
上官勇跟阿忠道:「把孩子給我。」
阿忠忙就把懷裡這個叫花朵的女孩,交給了上官勇。
趴在地上的少年要叫,被他身後的一個親兵捂住了嘴。
上官勇將花朵身上的囚服一脫,扔給了身旁的一個親兵。
這親兵直接就把這破破爛爛的囚服團巴團巴,塞衣襟里去了。
上官勇用自己的披風把花朵整個包住了,這才又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
少年目光狐疑,又隱隱帶著几絲希望地看著上官勇,這個將軍冷著臉,有些兇相,可是又像是個好人。
上官勇馬到了少年的跟前,也不下馬,拔刀之後就是一揮,將少年左臂上烙著戰奴印記的皮肉全都削去了,只這一下子,就讓少年的左臂現了白骨。
少年一聲沒吭,就疼昏在了地上。
花朵看到哥哥的身上有血了,想哭,卻被上官勇捂住了嘴。
親兵們愣怔了一下后,就都知道自家侯爺想做什麼了,這是不想把這兄妹二人,送到斷頭台上去了。
阿忠蹲下身,給少年把傷口包紮了起來。
白承澤這時到了上官勇的跟前,看一眼被上官勇抱在懷裡的花朵,笑道:「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衛國侯爺怎麼就撿了一個小孩了?」
上官勇坐在馬上沖白承澤一躬身,說:「五殿下。」
白承澤衝上官勇點了一下頭,算是受了上官勇的這個禮,指著花朵說:「這小孩是誰?」
上官勇道:「我沒找到他們的父母,看他們的樣子,像是乞兒。」
「乞兒?」白承澤又看被阿忠扛在了肩上的少年,說:「衛朝,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兄妹的?」
上官勇說:「他喊這女孩妹妹,這小子衝出來想搶我。」
阿忠一哆嗦,沒把扛著的少年人扔地上去,親兵們也都是神情奇異,自家侯爺這個瞎話說的,真是……,親兵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要怎麼形容上官勇說瞎話的水平,這跟安五少爺完全沒法比啊。
阿忠很想跟上官勇說一句,不會說瞎話,您還不如就跟五殿下玩沉默是金呢,反正皇子殿下也不能管您撿孩子不是?
江瀟庭搓了搓有些綳不住的臉,說:「侯爺,這小子要搶你?」
上官勇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說:「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江瀟庭心說,這可不是不想活了嗎?這小子長得跟雞崽子似的,搶你上官勇?這話怎麼聽著像是笑話呢?
白承澤道:「看來他的眼睛是瞎的。」
上官勇說:「殿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白承澤一笑,說:「教訓之後,再給他包紮傷口?」
「他沒搶著錢,所以我不想殺他,」上官勇說:「不包紮,流血過多會死的。」
白承澤命身側的侍衛長道:「去查查這個膽大包天的人。」
侍衛長下了馬,跑上前,看了看昏迷中的少年。阿忠也不讓侍衛長細看,特別是這少年人的手腳上都有戴鐐銬的印子,這要讓人看了去,他家侯爺除了跟五殿下拚命,也沒別的辦法能保住這個少年了。
「你讓我看看他,」侍衛長跟阿忠冷道:「他身上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地方?」
「這是人,又不是牲口,」阿忠跟侍衛長說:「哪有你這樣看人的?」
「放肆,」上官勇說了阿忠一聲。
阿忠不吱聲了,可還是只給侍衛長看少年的臉。
「衛朝,」白承澤看著上官勇道:「你要護著這個少年人?」
上官勇說:「他這麼小的年紀就敢當街搶人,我想把他帶回營里去好好教訓。」
「你要帶一個賊進衛國軍?」白承澤問道。
「他的膽子不小,」上官勇說:「好好教,也許能成材。」
白承澤笑著看了上官勇一眼后,突然就命侍衛長道:「給我好好查他!」
「他只是一個小乞兒,」上官勇說道。
白承澤道:「衛朝你將人傷成這樣了,這會兒又心疼了?」
上官勇說:「末將只是覺得,五殿下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不覺得我這是在浪費時間,」白承澤說道:「元志雖然一直說沒有犯人逃掉,可是王襄府里的屍體一定是數不出數字來了,誰能保證元志的話沒有錯呢?」
上官勇說:「五殿下覺得這孩子是逃犯?」
「是不是逃犯,查一下就知道了,」白承澤說著就跟侍衛長道:「犯人的手上都有鐐銬磨出來的傷,你看看他的手腕。」
阿忠扛著少年人就往後退。
侍衛長問阿忠說:「你這是心虛嗎?」
站在阿忠身後的親兵,緊張之下,把腰刀拔了出來。
侍衛長看上官勇的人亮了兵器,忙就後退幾步,也拔刀在手了。
五王府的侍衛跟上官勇的親兵,沒分先後,同時都亮出了兵器。
戚武子這時帶著數百衛國軍,從東頭的一條小巷裡跑了出來,看到面前的這個場面后,就大聲問上官勇道:「大哥,出什麼事了?」
侍衛長看到戚武子帶著人來了,退到了白承澤的馬前,大聲喝問道:「你們要幹什麼?想造反嗎?」
戚武子瞪著侍衛長說:「你這個奴才,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江瀟庭這會兒頭暈目眩,恨不得自己能跟那個昏過去的少年人一樣,昏迷不醒才好。今天他遇上的都是什麼事?就算日後繼承大統的人是四殿下,可五殿下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人吧?他就是有心護衛白承澤,可是看看上官勇,他手下的這幫人,能打得過上官勇手下的這幫衛國軍嗎?好像他這會兒做什麼都是找死。
「侯爺好大的威風啊,」白承澤突然笑了起來,看著上官勇道:「你這是想與我比試一下武藝?」
上官勇坐在馬上又是一躬身,道:「衛朝不敢。」
戚武子這時跟上官勇的親兵們道:「都是長著耗子膽的人,把傢伙什都收起來。」
親兵們看上官勇點了頭,這會兒戚武子又帶著人來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都把手裡的兵器收了起來。
「五殿下的侍衛太容易受驚了,」上官勇看著站在白承澤馬前的侍衛長,跟白承澤道:「沒出事,也能被他鬧出事來。」
戚武子這時馬到了上官勇一行人的跟前,先給白承澤行了禮,然後就說:「所以他這輩子就只能當個侍衛啊,五殿下,末將看啊,您還是再找找,比他好用的人多的是。」
侍衛長氣得滿臉通紅。
「還跟個女人似的紅臉,」上官勇道:「殿下是該重新找人了。」
白承澤笑道:「那衛朝軍中可有好用的人手?」
上官勇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跟白承澤道:「殿下,軍中粗人多,他們伺候不好殿下。衛朝找不出什麼好的人手來,請殿下恕罪。」
「是嗎?」白承澤看著上官勇道。
上官勇點頭,說:「衛國軍中的人,五殿下也信不過不是?」
江瀟庭在一旁整張臉都在抽,怪不得人說,老實人說話更氣人呢!
「那邊又來人了,」有衛國軍這時指著十字路口的西頭喊了起來。
江瀟庭打了一個哆嗦,真怕再來一個不怕死的貨。
世宗身邊的一個太監帶著幾個大內侍衛跑了來,下馬後就跟上官勇道:「衛國侯爺,聖上有口諭。」
上官勇下馬接世宗的口諭。
江瀟庭聽這太監說,世宗讓上官勇回宮去復命,不知怎地,就感覺自己從什麼險境里,逃出生天了一樣。
太監向上官勇傳完了世宗的口諭之後,跪在了白承澤的馬前,給白承澤行禮。
白承澤道:「安駙馬回去了?」
這太監忙道:「奴才回五殿下的話,聖上罰安五少爺為王襄大人全家發喪。」
江瀟庭說:「聖上罰他做這事?」
太監說:「是,聖上說安五少爺日後若是再犯錯,就一定不饒他了。」
江瀟庭乾咳了一聲,這還真是一個「嚴厲」的懲罰,不知道王襄一家人在地底下,會不會「感激涕零」。
上官勇上了馬,沖白承澤一抱拳,道:「殿下,衛朝先回宮復命去了。」
白承澤看著上官勇,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走!」上官勇大聲下令,掉轉了馬頭,帶著衛國軍,往帝宮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