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4承賦

  齊妃站起身在安錦繡的跟前走回來了幾步,說:「她真有可能再被抬為五王妃?聖上跟你漏過這個口風了?」


  「明日等五殿下進宮之後,姐姐就召她們進宮吧,」安錦繡沒答齊妃這話,只是說道:「進宮之後,讓楊氏帶著康春淺到千秋殿來。」


  齊妃又在安錦繡的身邊坐下了,說:「康春淺肯進宮來嗎?」


  「她不會願意,」安錦繡肯定道。


  齊妃說:「你知道她不肯,難不成讓楊氏把她綁來嗎?」


  安錦繡小聲道:「多派幾個嬤嬤去好了,只要我們真心誠意地請,還怕請不來這個康氏女嗎?」


  齊妃又被安錦繡嚇了一跳,說:「你真要去硬綁這人?」


  「五殿下不在府里,楊氏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安錦繡道:「明天就麻煩姐姐了。」


  齊妃打量了安錦繡一眼,說:「你不怕得罪五殿下?」


  「一個側室罷了,」安錦繡道:「五殿下還不至於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就恨上我吧?」


  齊妃覺得今天晚上安錦繡的腦子有點不好用,說:「你把人從五王府硬綁來,這還是一個側室的事嗎?你這樣一來,五殿下什麼面子都沒有了啊!」


  「是請,」安錦繡笑道:「齊姐姐不用擔心,我有數。」


  齊妃搖頭嘆一口氣,說:「我也不勸你了,你要做就做吧,橫豎我們兩個貴妃娘娘,還收拾不了一個五王府的側室嗎?」


  「齊姐姐……」安錦繡要跟齊妃說感謝的話。


  「謝我的話就不要說了,」齊妃沖安錦繡把手一搖,說:「我不愛聽。」


  「好,」安錦繡笑道:「我不說了。」


  齊妃又往窗外望望,說:「過子時了,大年三十到了。」


  安錦繡也望向了窗外,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窗外卻是烏雲遮月,夜空又在醞釀一場新的風雪。


  齊妃道:「我想去給八殿下燒些紙錢。」


  安錦繡說:「不是應該三十晚上再燒嗎?」


  齊妃一笑,小聲道:「在我家鄉,白髮人給黑髮人燒紙錢都是趕早燒,因為年輕人性子急,怕他們等不到年三十的晚上。」


  安錦繡起身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白氏皇族的族人都在太廟享受祭奠,在倚闌殿的一間佛堂里,齊妃在佛前安放了一個小小的牌位,牌位上只寫了承賦兩個字,連姓氏都沒有寫。


  安錦繡站在這牌位前,默默地嘆息一聲,這個對齊妃來說,也只是一個慰籍了。


  齊妃盤腿坐在了地上的坐墊上,往火盆里一張張地丟著疊好的紙錢,火光閃爍間,齊妃的眼中有些許的淚光。


  安錦繡說:「你不與八殿下說些什麼嗎?」


  齊妃還是笑了一聲,道:「我要說的話,他都知道,不用再說了,地下有皇家的老祖宗們照顧著他,我不擔心他。」


  安錦繡用自己帶著的手帕,把白承賦的小牌位擦了一下,在心裡默念道:「蔣嫣然與楚尋岸已死,我已為殿下你報仇,若是泉下有知,殿下就安心靜待來世吧。」


  佛堂里有風穿堂而過,將火盆里的紙灰吹起,黑色的紙灰,有大有小,霎時間便飄揚了整間佛堂。


  齊妃跟安錦繡道:「我兒子來取錢了。」


  一片紙灰落到了安錦繡的手背上,安錦繡伸手一碰,這紙灰便成了灰燼。


  「多拿一些,」齊妃望著火盆里上下跳躍地火苗,小聲道。


  安錦繡走到了齊妃的身後,靜靜地站了下來。看著齊妃專心致致地給白承賦燒著紙錢,安錦繡突然就想起了平安,心口便是一疼。


  天光漸亮之時,京都城又下了雪。


  慎刑司一個管事太監找安錦繡找到了倚闌殿來,跟安錦繡小聲道:「娘娘,吉大總管請您去慎刑司一趟。」


  「怎麼了?」安錦繡問道。


  這管事太監道:「被韓大人抓進慎刑司的那個小太監肯開口了,只是要當著娘娘的面開口。」


  「為何要當著我的面?」安錦繡奇怪道。


  這管事太監說:「大總管答應他不死,可是這個小太監不信大總管的話。」


  安錦繡回身看著精神萎頓的齊妃道:「齊姐姐,我有事要去一趟慎刑司,先走了。」


  齊妃起身走到了安錦繡的身旁,看一眼慎刑司的這個管事太監,跟安錦繡小聲道:「大過年的,沾太多血腥不好,你小心一些。」


  「好,」安錦繡笑道:「我記下姐姐的話了。」


  「等五殿下天亮之後進宮,我就派人去五王府叫人,你叫你的那些人先到倚闌殿來。」


  「好,」安錦繡答應了齊妃一聲后,出了倚闌殿,坐上步輦去了慎刑司。


  齊妃站在倚闌殿的大門前,看看眼前紛紛揚揚飄著的雪,跟身旁親信的嬤嬤嘆道:「又是一年了,誰都活得不易,是不是?」


  嬤嬤看著漸漸走遠的安錦繡一行人,跟齊妃道:「娘娘,安妃娘娘這是回千秋殿?」


  「你好奇她的事?」齊妃回頭望著這個嬤嬤道。


  嬤嬤忙道:「奴婢不敢。」


  「她不是個壞人,」齊妃小聲說了一句。


  嬤嬤把頭一低,安貴妃不是壞人,但也不見得就是好人。


  吉和在慎刑司的門前,看見安錦繡到了后,忙就迎了上來,伸手攙安錦繡下步輦。


  「聖上呢?」安錦繡下了步輦后就輕聲問吉和道。


  吉和忙道:「回娘娘的話,聖上這會兒還在與四殿下,戶部,工部的幾位大人議政。」


  「那你怎麼跑出來了?」安錦繡看著吉和道。


  「聖上命奴才到後宮里來看一看,」吉和小聲跟安錦繡道:「晚膳時,魏妃娘娘和宋妃娘娘去御書房見聖上,聖上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不滿意,把魏妃娘娘給教訓了一頓。」


  安錦繡嘴角一彎,道:「那個小太監怎麼肯開口了?」


  「韓大人今天來跟他說,找到他的家人了,」吉和說:「這事說來,還是韓大人的功勞。」


  「找到家人什麼的,是假話吧?」安錦繡問道,白承澤怎麼可能讓自己用著的人,有被人威脅的把柄?


  吉和說:「奴才看韓大人說的頭頭是道,不像是假話,就是這家人是不是在他的手裡,奴才還沒來及問他。」


  安錦繡往慎刑司里走。


  吉和跟在安錦繡的身旁,道:「奴才派出去的格子沒回宮來。」


  安錦繡說:「去大理寺的那個?」


  吉和說:「是,就是他,奴才派人去找了,是五少爺把這小孩留下了,說是再進宮,這小孩一定會死。」


  「是啊,」安錦繡道:「他往大理寺跑了這一趟,五殿下知道他了,還能放過他嗎?就讓他在元志那裡吧。」


  「是,奴才明白了,」吉和忙就答應安錦繡道:「奴才馬上就把格子的籍移到宮外去。」


  「奴才見過娘娘,」全福這時從慎刑司里出來,迎面迎上了安錦繡,跪地給安錦繡行禮。


  「起來吧,」安錦繡說:「那個小太監叫什麼?」


  「小應子,」吉和說:「奴才之前一點也沒發現這小子有問題。」


  全福起身後也跟安錦繡道:「是啊娘娘,這個小應子一直就是個老實人,奴才也沒能想到,這小子也能吃裡扒外呢。」


  安錦繡沖吉和和全福擺了擺手,要說吃裡扒外,他們都是吃裡扒外的人,誰也不要說誰的不是。


  刑房裡,血腥氣似乎是永遠凝結在空氣里的。安錦繡跟著全福進了這間刑房之後,就看見小應子被綁在刑架上,因為她要來,所以身上穿上了衣服,但腳下的那灘血,還是顯露了這個小太監被打得不輕的事實。


  「小應子,」全福在伺候安錦繡坐下后,就喊刑架上死人一樣沒動靜的小應子。


  小應子沒反應。


  「潑水,」吉和命刑架旁站著的兩個太監道。


  一桶冷水潑身上后,小應子大聲呻吟了一聲后,醒了過來。


  「你要見我?」安錦繡問小應子道。


  刑架旁的一個太監伸手,把小應子的頭抬了起來,讓小應子能看到安錦繡。


  「娘娘,」小應子開口喊了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道:「說吧,跟你一起的還有什麼人?」


  「奴才的家人……」


  小應子的話還沒說完,吉和就罵道:「大膽的奴才,娘娘問你話,你敢不答?你……」


  安錦繡沖吉和抬一下手。


  吉和閉了嘴。


  「只要你說實話,你的家人就一定會沒事,」安錦繡跟小應子說道。


  小應子看著安錦繡,目光猶豫也透著痛苦。


  安錦繡道:「你現在只能試著相信我了,你關在這裡,五殿下會派人來救你嗎?」


  小應子把眼一閉。


  吉和道:「你這個小奴才還敢閉眼?」


  「等一下吧,」安錦繡又把吉和一攔。


  過了一會兒后,小應子說出了幾個太監的名字,跟安錦繡道:「娘娘,奴才只是跑腿的人,知道的人不多。」


  吉和把這九個太監的名字寫在了紙上,呈給了安錦繡看,說:「娘娘,您看這些人?」


  安錦繡掃一眼紙上的人名,跟小應子道:「在御書房是誰帶著你的?」


  「我師父,」小應子說道。


  「他師父是吉信,」吉和忙跟安錦繡道。


  「吉字輩的,」安錦繡小聲道:「也是個大太監了吧?」


  吉和說:「他也是在聖上身邊伺候的人,只是奴才沒看他跟五殿下說過話。」


  「嗯,」安錦繡道:「這名單上也沒有他的名字。」


  吉和問小應子道:「你師父知道你的事嗎?」


  小應子搖一下頭。


  吉和便又彎腰問安錦繡道:「娘娘,是不是也查一下這個吉信?」


  「成天帶在身邊的人,是好是壞,這個吉信不知道?」安錦繡把紙放在了吉和的手上,小聲道:「他是在跟誰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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