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3芳心未許
世宗一手抱著白承意,一手牽著安錦繡,一步步看似閑庭散步地走下了御書房的高台。
「父皇,你一定要早點回來,」白承意抱著世宗的脖子不放,非要世宗給他的一個答案。
「臭小子,」世宗蹲下身,把小兒子放到了地上,道:「父皇不是跟你說過,沙場之事,父皇答應不了你什麼。」
白承意顯然不滿意世宗的這句話,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安錦繡。
「九殿下,」安錦繡小聲道:「聖上一定會回來的。」
世宗站起身,把白承意交給了安錦繡,道:「跟你母妃回去吧。」
安錦繡牽起了白承意的手。
有御林軍的將軍給世宗牽來了戰馬。
世宗轉身要上馬。
「聖上,」安錦繡卻在這時喊了世宗一聲。
世宗再回頭時,對上安錦繡的瞳眸,淚光閃爍,眼淚卻始終倔強地不肯掉落。「還有什麼事?」世宗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垂眸,有些話想說,到了最後卻還是三緘其口。
「朕走了,」世宗沒有再等下去,輕聲跟安錦繡道:「你帶著小九兒先走,不要看著朕走了。」
「臣妾希望聖上此去,能得償所願,」安錦繡抬眼看著世宗道:「聖上,您務必小心。」
世宗點了點頭。
安錦繡牽著白承意的手,往千秋殿走去。
世宗翻身上了馬。
白承意跟安錦繡說:「母妃,父皇走了。」
安錦繡抬頭看一眼天空,天空藍天白雲,幾行飛鳥。
世宗坐在馬上,回頭看一眼那兩個與他相距越來越遠的身影,最後有些悵然地一笑。佳人絕色,只是芳心未許,不過對他總算不是無情。
安錦繡嘴角的笑意澀然,世宗說過,她對他無所求,一個從未投懷送抱的女人,又談什麼情深?
來世為一人傾城嗎?
安錦繡的腳下踩過金黃的落葉,突然兩行淚水從眼眶滑落。若有來世,她會記得走開,不相見,這樣這一世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母妃?」白承意再回頭時,發現安錦繡淚流了滿面,忙就問道:「您為什麼哭?」
安錦繡不語,搖了搖頭。
白承意說:「母妃,父皇會回來吧?」
「會,」安錦繡道:「一定會的。」
「嗯,」白承意看著安錦繡道:「母妃,等父皇回來那天,我們一起出城去接父皇。」
「好,」安錦繡答應兒子道。
內宮門裡,齊、魏、宋三位貴妃帶著宮中的妃嬪依次排開,世宗不要她們相送,她們便只能站在這裡。
「聖上出宮去了,」安錦繡走進內宮門后,臉上的淚水已經不見,面對著眾妃時,她又是那個無論喜怒都是笑容清淺的安妃娘娘了。
世宗的女人們聽了安錦繡的話后,臉上的神情各異。
「韓大人,」安錦繡回頭命韓約道:「把內宮門關上吧。」
「下官遵命,」韓約高聲領命。
「都回去吧,」安錦繡帶著白承意繼續往前走,輕輕地對眾妃嬪說了一聲。
內宮門在安錦繡的身後緩緩關閉。
眾妃嬪看著面前再次緊閉了的大門,沒什麼太大的感想。對她們來說,從蹈進這帝宮那一日開始,她們就註定要在這裡生老病死了,宮外的世界,於她們而言,無關緊要了。
世宗由一萬御林軍護衛著,一路快馬出了京都南城門。
南下的大軍,朝中的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已經在這裡等侯多時了。
「父皇,」見世宗到了后,要隨駕出征的白承允和白承澤一起走到了世宗的馬前。
世宗下了馬,對眾人的跪地行禮,只是點了一下頭,道了一聲平身後,便邁步走到了安太師的面前。
安太師見世宗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忙又要下跪。
世宗雙手把安太師一扶,道:」太師,承舟他們三個皇子初次理政,經驗尚淺,朕走之後,朝政之事,你要多辛苦了。」
安太師忙道:「臣不敢當,聖上,臣一定幫著三位殿下打理好朝政,等待聖上得勝歸來。」
世宗拍一下安太師的肩膀。
留下的三位皇子,還有眾臣聽了世宗的話后,都清楚了,在皇子與安書界之間,世宗還是更相信安書界這個老臣。
上官勇這時走到了世宗的面前,躬身道:「聖上,大軍已經悉數到齊。」
世宗點了點頭,回頭又看看留下的白承舟,白承路和白承英,道:「你們三個留朝,不可肆意妄為,遇事要多聽朝臣們的意見,若是讓朕知道你們在朝中獨斷專行,朕回朝之後,定不輕饒。」
白承舟三人一起跪下道:「兒臣遵旨。」
世宗又看了看白承允與白承澤,跟上官勇道:「出發吧。」
白承澤說:「父皇,您不與眾臣和百姓們說些什麼嗎?」
世宗往城門那裡看了一眼,前來給他送行的京城百姓,扶老攜幼,直到這兒都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父皇?」白承允也問了世宗一聲。
「不必了,」世宗大步走到了馬前,翻身上馬,命上官勇道:「出發。」
衛國軍中號角聲響起,三聲炮響之後,大軍往南而去。
眾臣又一次跪在地上,與百姓們一起跪送世宗與大軍南征。
世宗馬往前行了百米之後,再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京都城,當年他帶兵從雲霄關一路殺到這城下的時候,這座城就是現在這副樣子,數十年過去了,事是人非,不變的好像也只有這座城池了。
白承允騎馬跟在世宗的身後,看自己的父皇回望京城,便道:「父皇,朝中的事都安排好了,您不用擔心。」
世宗回過頭,他這會兒的心情,沒法跟自己的這個兒子說。方才他看著京都城,就感覺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這城了。
「父皇,」白承澤這時跟世宗道:「兒臣去后軍了。」
世宗點一下頭。
白承澤帶著自己的侍衛和侍從往後軍跑去。
安元志這會兒正走在後軍陣中,白承澤還離著他這裡很遠時,袁威就跟小聲跟他道:「少爺,五殿下帶人過來了。」
安元志往地上唾了一口,說:「來就來吧,人家是皇子殿下,我能不讓他過來嗎?」
等白承澤馬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看到的就是安元志的一張笑臉,「元志,」白承澤也笑著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沖白承澤一抱拳,說:「五殿下,一路南下的時候,還請五殿下多多關照了。」
白承澤笑了一笑,道:「元志,在衛國軍里,是我要你多關照才對。」
安元志說:「五殿下這是說什麼玩笑話?」
「叫我五殿下了,」白承澤搖頭道。
安元志忙就改口,喊了白承澤一聲:「五哥。」
袁威越走越往後,看著白承澤跟安元志說話,他牙都疼。這樣皮笑肉不笑地演戲,這兩位就不累嗎?
白承澤到了后軍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前軍陣中,上官勇衝來傳消息的中軍官點了點頭。
上官睿這時就騎馬走在上官勇的身邊,小聲道:「讓元志一個人在後軍對付五殿下行嗎?」
「他們這會兒打不起來,」上官勇說了一句。
「糧草全在後軍那裡,」上官睿小聲嘀咕道:」讓五殿下去后軍,還不如讓他到前軍來呢。」
上官勇搖了搖頭,說:「你說什麼傻話,聖上是信我們,還是信他的兒子?」
上官睿不說話了,比起他們這些臣子來,世宗當然更信自己的兒子。
「你去后軍吧,」上官勇往前又走了一會兒后,跟上官睿道:「你看著元志一些,不要讓他跟五殿下起衝突。」
上官睿點了點頭,撥轉馬頭往後軍走了。
幾個衛國軍中的幕僚看著上官睿往後軍跑了,都暗自搖了搖頭。軍中的氣氛不對,他們都能看得出來,這還沒有離開京畿之地,軍中就已經有了算計提防,大軍到了雲霄關后,這仗還不知道要怎麼打呢!
京都城下,眾臣看著南下大軍走沒影了,才紛紛起身。
「都回城吧,」白承舟喊了一聲。
「大哥,」白承英忙拉了白承舟一下,這句話應該由朝中三公之首的安太師來喊啊。
安太師笑了笑,看著全然不在意。
白承舟跟白承英道:「你怕什麼?」
白承英小聲道:「父皇還沒有走遠。」
白承舟白了自己的六弟一眼,轉身往城裡走去。
「太師,」白承英沒辦法了,自己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我們這就回城嗎?」
安太師笑道:「六殿下,就聽大殿下的吧。聖上遠征,朝中之事,全賴殿下們了。」
白承英聽了安太師這話后,才轉身追著白承舟走了。
白承路冷眼看著白承英與安太師說話,跟自己的管家道:「我們回府。」
管家說:「二殿下,您,您,這就回府?」
白承路故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能讓安太師聽見,說:「我可沒心思管什麼朝政,有大哥和老六在就行了,回府。」
安太師聽了白承路的話后,也沒扭頭看白承路,徑直往城裡走去。
白承路進了城后,上了轎,真就回王府去了。
「父親,」安元文看著白承路一行人往二王府走去,小聲道安太師道:「二殿下真的不管事了?」
安太師搖了搖頭,白承路倒也識相,他就是想在朝政上插一手,白承舟與白承英也容不下他,他不如在王府里過自己的日子自在。
「外公,」上官平寧這時跑到了安太師的轎前,身後跟著安錦瑟,還有袁白,袁英兩人。
「平寧是來送父親走的?」安太師看見上官平寧后,臉上有笑容,抱起了上官平寧問道:「看見你父親了?」
上官平寧說:「看見了,就是爹爹沒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