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誰都逃不掉
白承英這天在安府待了很長的時間,等他從安府出來,天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有手下跑到了白承英的跟前,小聲道:「爺,九門提督江大人派人來問您,醉紅樓之事爺打算怎麼辦?」
白承英看一眼站在安府台階下的人。
這手下說:「爺,他是江大人身邊的副將。」
白承英問送他出府的安太師道:「太師,您看這事兒?」
安太師說:「六殿下,這事依下官所見還是一勞永逸的好。」
白承英一愣。
安太師說:「六殿下,當斷則斷,省得日後壞事啊。」
白承英很快便跟自己的這個手下道:「你跟他一起去見江大人,告訴江大人,醉紅樓的事交給六王府來辦就可以了,讓他把九門提督府的兵馬撤走。」
「是,」這手下應聲道。
「你帶人去把這樓看住了,」白承英壓低了聲音吩咐這手下道:「這座樓,樓里的人,兩樣都不留。」
「屬下遵命,」這手下領命之後,跑下了台階,騎馬跟著江瀟庭的副將走了。
安太師沖白承英點了點頭,說:「六殿下英明。」
「太師留步吧,」白承英看了安太師一眼,下了台階,上馬帶著人往六王府的方向走了。
白承英一行人都走沒影了,安太師還站在安府的大門前沒有動。
大管家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安太師的身旁,小聲道:「太師,您這是?」
「可惜啊,」安太師小聲道:「順嬪的出身太低,誤了六殿下啊。」
大管家沒敢吱聲。
這天晚上,韓約帶著人還沒走進花街呢,突然就看見花街那裡火光衝天了。
「那不是醉紅樓的方向嗎?」有大內侍衛跟韓約道。
韓約也看出那火光之處,正是醉紅樓所在的方向,心裡有些著慌的韓約催馬就往花街里跑。
花街里這會兒已經亂了套了,有要去救火的人,也有四下里奔逃要逃命的人。
韓約這會兒也不顧不上馬會踩傷行人了,縱馬到了失火的地方后,一看著著大火的這座樓,韓約的眼前就是一黑,著火的樓正是醉紅樓。
「這怎麼辦啊?」大內侍衛們一起問韓約。
韓約下了馬,有些茫然地四下里看了看,目光所到之處,到處都是火,耳邊的人聲也很吵雜,就是聽不清一句具體的話來。
「大人?」有大內侍衛看韓約的情形不對,忙一把扶住了韓約,沖韓約大喊了一聲。
韓約手捂一下隱隱又作痛了的胸口,跟手下們說:「得進去看看。」
大內侍衛們看醉紅樓,他們離醉紅樓還有一段距離呢,都能感覺到滾滾的熱浪撲面而來,這要怎麼進樓去?
韓約甩開了扶著他的大內侍衛的手,邁步就往前走。
大內侍衛們看韓約往前走了,只得跟在了韓約的身後。
韓約這會兒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老鴇子去哪兒了,是把這樓燒了之後,一走了之了,還是死在這樓里了?
等韓約等人往前又走了近百米之後,煙霧已經嗆得這一行人咳嗽不止了。
「大人,不能再往前了,」有大內侍衛跟韓約喊道:「這麼大的火,我們進不去啊!」
韓約用袖子掩了面,沒理會這手下,還是邁步往前走。
這時從斜刺里跑過來一人,伸手就要抓韓約。
韓約避開了這人的手,直接反手一扭,把這人制在了手裡,狠聲道:「什麼人?!」
這人被韓約反扭了雙手,疼得慘叫了一聲,跟韓約說:「韓大人,小人是六王府的管家,您,您先,您先放開小人啊,韓大人。」
韓約仔細看這人的臉,好容易看清了這人的臉后,發現這人還真是常跟在白承英鞍前馬後的那個管家之後,鬆了手,說:「你怎麼在這兒?」
六王府的這位管家拖著韓約往外走,邊咳邊說:「韓大人,我們出去說。」
韓約把這位的手一甩,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管家只得跟韓約小聲說:「醉紅樓的人都死了,我家爺吩咐了,這樓,跟這樓里的人,兩樣東西都不要留。」
韓約張大了嘴,隨即又被嗆得一陣狂咳。
六王府的管家就站在韓約的跟前,一副等著韓約示下的樣子。
「你們在這裡等我,」韓約止了咳后,跟自己的手下道:「我過去看一眼。」
大內侍衛們哪能讓韓約一個人跑火場里去呢?看韓約又往前跑了,只得跟在韓約的身後,往著火的醉紅樓那裡沖。
醉紅樓前熱浪滔天,跑來救火的人手裡拎著水桶了,也只能傻站著,根本沒辦法靠近這樓一步。
韓約到了樓前,用手捂著口鼻,被煙熏火燎著,韓約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只是個肉體凡胎,這火場他進不去。
「大人,你看那裡,」一個大內侍衛站在韓約的身邊,指著火場里的一處地方讓韓約看。
韓約順著手下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醉紅樓已經燒沒了門板的大門左側,隔著濃煙,隱約能看見一隻人腳。
「樓塌了!」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
韓約等人往後速退。
醉紅樓的半邊樓牆在火中坍塌了下來。
「樓里有死人啊!」有一女子扯著嗓子驚叫了起來。
「全是死人!」
「死人了!」
……
沒有了牆壁的遮掩之後,醉紅樓里,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整座醉紅樓這會兒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焚屍場。
韓約看著眼前這些在大火中燃燒的屍體,小聲罵了一聲,跟手下道:「我們走。」
六王府的管家還站在不遠處等著韓約。
韓約沖這位招了招手,讓這位管家跟他們先出這條花街再說。
管家也不多言,跟著韓約幾個人往花街外走。
這會兒,九門提督府,大理寺的人都到了花街,有官府的人出面了,亂了套的花街看著亂還是亂,只是哭喊聲漸漸聽不見了。
韓約沒再去管醉紅樓,帶著六王府的這個管家走出花街后,就問道:「這是六殿下下的命令?」
管家點一下頭,他一開始就跟韓約說過了,只是這位韓大人自己不相信啊。
韓約說:「醉紅樓的老鴇你們解決了?」
管家說:「解決了,小人親眼看著她死的。」
韓約說:「這女人臨死前說了什麼?」
「小人們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管家說:「我家爺吩咐了,一個人也不能放跑,所以小人覺得還是不要跟這些人浪費口舌的好。」
「樓里一共多少人,你們數了沒有?」韓約又問。
管家說:「一百九十一人。」
「快兩百號人啊,」韓約感嘆了一聲。
管家說:「韓大人?」
「沒什麼,」韓約說:「人殺了,火也放了,你怎麼還在花街站著呢?」
管家說:「我家爺說,娘娘可能會派人來看看,讓小人等在這裡的。」
韓約說:「這事跟娘娘有什麼關係?我是不放心,自己帶人過來看看的,沒想到六殿下已經當機立斷了。」
管家忙道:「韓大人說的是。」
「行了,」韓約說:「你回去跟六殿下復命吧。」
管家給韓約行了一個禮后,上馬走了。
韓約往身後的牆上一靠,把衣領子扯了扯,深吸了幾口空氣。
一個大內侍衛說:「大人,我們下面怎麼辦?回去嗎?」
韓約扭頭看著花街里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說:「不回宮,我們還能去哪兒?」
大內侍衛們跟著韓約一起望向花街。
「看見沒有?」韓約跟手下們小聲道:「跟錯了主子就是這麼一個下場,自己死了不說,還連累旁人。」
幾個大內侍衛都心有戚戚然。
「走吧,」韓約直起了身子,跟手下們道:「再看也看不出花來。」
就在韓約一行人要走的時候,有人在不遠處喊了一聲:「韓大人。」
韓約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就見江瀟庭騎著馬往他這裡來了。
江瀟庭馬到了韓約的跟前,下了馬後,就道:「韓大人也來了?」
韓約說:「江大人不是也往花街跑第二趟了嗎?」
江瀟庭沖花街里火光衝天的地方揚一下下巴,說:「韓大人進去看過了?」
韓約說:「剛出來,身上還帶著煙味呢。」
「人都死了?」江瀟庭問道。
韓約小聲道:「江大人,我來的時候,這火已經燒起來了,死人的事跟我沒關係。」
江瀟庭看向了韓約。
韓約說:「六王府的管家剛走,大人有什麼事不明白,去六王府一問便知。」
韓約把話說成這樣了,江瀟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說:「那韓大人怎麼又來了呢?」
「不放心,帶人過來看看。」
「那個春鶯呢?」江瀟庭又問。
「送六王府去了,」韓約小聲道。
江瀟庭說:「娘娘沒審她?」
韓約說:「這事跟娘娘有什麼關係?娘娘還能管大殿下包妓女的事?人宋妃娘娘還在呢。」
江瀟庭笑了一聲,手指點一下韓約。
「江大人,我先行一步了,」韓約說:「您忙吧。」
韓約帶著手下走了后,大理寺卿韋希聖才從一個角落裡,慢慢踱到了江瀟庭的身邊。
「樓里沒活人了,」江瀟庭跟韋希聖道。
「韓約?」韋希聖問道。
江瀟庭沖韋希聖比劃了一個六的手勢,說:「韓約說的,我想這種事,他沒必要胡說八道。」
「是啊,」韋希聖道:「殺青樓之人,別說百人了,就是千人,韓約也沒必要怕,他說是六殿下,這話我信。」
「這樣下去怎麼弄啊?」江瀟庭跟韋希聖愁道:「前頭打著仗呢,京城是不是也得打一場?」
韋希聖搖了搖頭,看著半邊通紅的天空愣怔著,「我們誰都逃不掉,」最後,韋希聖跟自己的老友小聲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