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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1你若為王

  安太師這天走出千秋殿的時候腰背有些彎,坐在小花廳坐榻上的安錦繡神情陰沉。


  安太師在往帝宮大門處走的時候,心裡有些悵然地想著,也許他與這個女兒早就反目成仇了,只是之前他們還想著血脈這東西,才沒有沖彼此舉起殺人的利器。只是以後會怎樣,安錦繡今天能拿安家所有後代的命來要挾他,這個女兒殺的他日子,可能不遠了。


  上官勇還在往京都城這裡趕的時候,白玉關那裡的壞消息就又傳了來,大將軍楊銳突發急病,昏迷不醒。


  白玉關的這場戰事,似乎從一開始,好運就沒有站在祈順人這邊。


  當上官勇在這天進了京都城的南城門時,京都城正是華燈初上之時。正值國喪,所以這座都城既聽不到絲竹歌舞聲,也看不到什麼顏色鮮艷的花朵,家家戶戶的門楣上都掛著白幡,往日里會在街頭嬉戲的孩童都全數不見了蹤影。


  安錦繡坐在小花廳里看著從白玉關來的戰報,這戰報比上一封戰報只遲了五天,可見是楊家緊接著上一封發出來的。


  「怎麼樣了?」袁義在一旁問安錦繡。


  安錦繡把戰報遞到了袁義的手上。


  袁義看這戰報,然後愕然地讀道:「席間有舞伎跳舞助興,突拔匕首行剌,大將軍脖頸受傷,后發現匕首沾毒,主子這,」袁義手拿著戰報問安錦繡道:「大敵當前,他們白玉關的將軍們還有心思喝酒呢?」


  安錦繡手撫著額頭,道:「是喜宴。」


  袁義說:「這個時候了還成什麼親?」


  安錦繡沖袁義擺了擺手。漠北蒼狼王,上一世里她聽這個名字,北蠻人的傳奇,親手殺死父親成了北蠻人的王,棄了姓氏,只號稱蒼狼,這個人如今也不過二十四歲的年紀。安錦繡對這個年輕的王身上的故事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楊銳昏迷不醒之後,白玉關他們祈順還守不守得住。


  「主子,」袁章在這時跑到了小花廳的門前,大聲稟道:「主子,衛國侯爺回京來了,跟吉大總管一起回來的。」


  安錦繡聽了袁章這話后,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來。


  袁義忙道:「侯爺現在在哪兒?」


  袁章說:「就在宮外。」


  「我去接將軍進宮,」袁義馬上就跟安錦繡小聲道。


  安錦繡看著有些愣怔。


  袁義伸手在安錦繡的肩頭輕輕拍了一下,說:「主子?」


  安錦繡點一下頭。


  袁章這時在門外問道:「主子,您宣衛國侯爺進宮嗎?」


  「請,宣他進來,」安錦繡說道。


  袁義閃身出了小花廳。


  安錦繡站著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託了托自己的髮髻,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只想著自己該如何面對上官勇。


  袁義趕到了宮門外時,吉和還陪在上官勇的身邊呢,看見袁義出來,忙就道:「袁老弟,太後娘娘要宣侯爺覲見嗎?」


  袁義給上官勇行了一禮,說:「侯爺,太後娘娘宣您進宮。」


  上官勇點一下頭,邁步往帝宮門裡走去。


  吉和小聲跟袁義道:「那我?」


  袁義說:「軍情緊急,大總管還是明日再去見太後娘娘吧。」


  「知道了,」吉和馬上就道:「那我先回聖上那裡去了。」


  袁義應了吉和一聲后,跟在上官勇的身後走了。


  吉和長吁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走得提心弔膽的,這會兒回宮了,他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上官勇在往千秋殿走的時候,發現後宮里又築起了一道圍牆。


  袁義跟上官勇說:「主子聽政之後,大臣們要去千秋殿見她,所以就又築了一道牆,將千秋殿跟後宮隔開了,這樣大家都方便。」


  上官勇低聲道:「她還好嗎?」


  袁義說:「不怎麼好,楊銳遇襲暈迷不醒。」


  上官勇一愣,說:「不是說他病了嗎?」


  袁義說:「戰報剛從白玉關送過來,楊大將軍是被剌了。」


  上官勇嘆一口氣,然後跟袁義說:「你不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袁義苦笑了一聲,說:「將軍,這事主子說應該由她親口跟你說。」


  上官勇扭頭看了袁義一眼,突然又道:「袁威的事我很抱歉。」


  「人各有命,」袁義小聲道:「我會替阿威報仇的。」


  上官勇大力地拍一下袁義的肩膀,沒再說話。


  袁義看上官勇的神情平靜,整個人看上去也還好,袁義有些放心了,上官勇看上去不像是在疑安錦繡的樣子。


  安錦繡站在小花廳的門前廊下,看著沿著長長且曲折的游廊往自己這裡走過來的人,安錦繡的心臟劇烈跳動著,有些不知所措,卻也知道自己不能逃走,一定得面對這個人。


  上官勇在離安錦繡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這些年過去,安錦繡看起來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沒有變過。


  安錦繡僵立在廊下,明明是個能言善道之人,在這一刻,安錦繡卻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庭院里盛放的花朵都被摘去了,只是花香還是飄溢在空氣里,有一股讓人沉醉的味道。


  宮人太監們都被遣走,偌大的庭院,只安錦繡與上官勇兩個人相對無言地站著。


  風把廊下的宮燈吹得一陣晃動,光影也隨之晃動變幻,將兩個人倒影在地上的身影弄得破碎,拉長,然後靠在了一起。


  「你,」最後還是上官勇先開口道:「你還好嗎?」


  只一句問話,眼淚便從安錦繡的眼中奪眶而出,她的男人不問她理由,最先問的仍是她好不好。


  看到安錦繡落淚,上官勇無法再在原地站著了,快步走到了安錦繡的身前,說:「你現在不好?」


  安錦繡抬頭看上官勇。


  上官勇說:「我知道楊銳的事了,你不要怕,我這就帶兵去白玉關,有我在,北蠻人不會進中原來。」


  安錦繡搖了搖頭,發間的步搖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


  「你,」上官勇想問,你不要我去白玉關?只是這話上官大將軍沒來及說出口,懷裡讓他促不及防地就多了一個溫軟的身體,帶著微微的熏香味道,對於一個從血雨腥風的修羅場回來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味道更馨心神的?


  「對不起,」安錦繡撲進上官勇的懷裡,哭著說了兩人見面之後的第一句話。


  上官勇的雙手僵硬了一下,才將安錦繡抱住了,低聲道:「怎麼哭了呢?」


  安錦繡的眼淚浸濕了上官勇的甲衣,這甲衣上沾著不少塵土,隱隱地還有些血腥的味道,「受了多少傷?」安錦繡邊哭邊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把安錦繡的頭捧著抬起,看安錦繡這會兒的樣子,上官勇可一點也想像不出來,這小女子坐在朝堂上時,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傷得重嗎?」安錦繡看著上官勇問,眼睛就這麼一會兒已經哭紅了。


  上官勇搖了搖頭,伸手替安錦繡擦了擦眼淚,說:「沒受什麼傷,沒事兒。」


  「我不信,」安錦繡搖頭。


  上官勇說:「我這不好好的嗎?」


  安錦繡抬手撫上上官勇的臉,手下的皮膚粗糲,自己的這個男人不知道又受了多少的風霜。


  上官勇站著沒動,任由安錦繡用手指描畫著他的五官,他看著安錦繡,心裡就想著,這個女人他有多久沒見了?


  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明明心中充滿了疑問,明明應該開口把事情跟對方解釋清楚,可是真正見到彼此之後,說話好像就又不是必須要做的事了。安錦繡貪戀上官勇的懷抱,而上官勇將安錦繡摟在自己的懷裡,這一刻他的心好像才有了一種著落,言語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


  夜色漸濃。


  春風讓庭院里的花香味更加的濃郁,夜蟲的鳴叫也漸漸響起,幾團烏雲將彎月遮住,沒過多久,就又被風吹著往北方去了。


  安錦繡伸手摸了摸上官勇的鬢角,雜夾在黑髮中的絲絲白髮,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上官勇卻對自己的黑髮變華髮無知無覺,看安錦繡的眼中又淚光閃爍了,忙道:「我真的沒受傷啊,傷都好了,向遠清跟在軍中,再重的傷他都能治,別哭了。」


  大手拭過自己的眼睛,安錦繡閉一下眼,深吸了一口氣,跟上官勇道:「將軍,我沒有負你。」


  上官勇正替安錦繡拭著眼淚的手一頓。


  「元志,」安錦繡仰頭看著上官勇道:「真的遺旨被元志燒掉了。」


  上官勇倒是不意外,小聲嘆道:「衛嗣也說是元志,他想幹什麼?」


  安錦繡把這些天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上官勇聽。這事安錦繡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乾脆就是想起什麼,說什麼。


  上官勇聽著安錦繡說話,一直沒有插話。


  「事情就成了這樣,」安錦繡說道:「走不了,我就不能讓太師把執住朝政,他一掌權,這個人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到了這種地步了?」上官勇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點一下頭。


  上官勇抱緊了安錦繡。


  「我很害怕你不願回京來,」安錦繡小聲道:「他小叔是不是恨我了?」


  「怎麼可能,」上官勇想替上官睿遮掩一下,但想想,又道:「他就是說了什麼,你也不用理他,讀書人就是事兒多。」


  安錦繡一笑。


  上官勇說:「你別怪他。」


  「我是該罵,」安錦繡說:「元志是我的弟弟。」


  「他去了白承澤那裡,會不會出事?」上官勇問道。


  「你不怪元志?」安錦繡看著上官勇。


  「他是你弟弟,我還能打他一頓不成?錦繡,」上官勇聲音低沉地跟安錦繡道:「你若為王,我願為你征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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