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145章
陸承策?
蕭知一怔,他怎麼會在這?還有,他現在是做什麼?!甩了甩手,沒甩開,怕外頭的人察覺,她也不敢高聲,只能壓著嗓音沉著臉,斥道:「陸承策,你做什麼?!」
「給我放開!」
他是瘋了還是怎麼,竟然抓著她的手?他的禮教和修養呢?全部被狗吃了不成?!
可不管她怎麼說,也不管她怎麼用力,陸承策就像是沒聽到似的,他只是蒼白著一張臉看著桌上的那張紙,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把目光轉向她,握著那張紙,彷彿不敢置信似的,喃喃道:「你……」
他到底怎麼了?
蕭知皺了皺眉,等到目光落在那張紙上,看清上面的字跡時,她的神情先是一怔,緊跟著也變得慘白起來。
那張紙上的字跡不是簪花小楷,而是她以前慣常寫得行書!
甩手的動作停了下來,蕭知呆坐在椅子上,突然就沉默了下來,還真是在陸重淵身邊待久了,連這些偽裝都忘記了。
她的字跡……
縱使旁人不識,但和她青梅竹馬長大,又有多年夫妻情意的陸承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所以……
他現在這幅樣子是已經認出她的身份了嗎?
蕭知不知道自己現下是一副什麼樣的心情,最初醒來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陸承策的,她既期盼著陸承策能認出她,又不希望他認出她,後來,知道永安王府的真相,知道陸承策至今還對她念念不忘。
她倒是希望陸承策認出她。
認出她,然後看著她怎麼把他給予給她的那些痛苦,一點點,加倍地還給他。
可現在呢?
真的被他認出來,蕭知發現自己的內心除了一些茫然、一些錯愕,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了,她對他已經沒了以往的恨意。
自然,也就沒了那些愛。
他認出她也好,認不出也罷,都與她沒什麼關係了。
很輕的嘆了口氣,她沒有用力去掙扎,只是看著被他緊緊箍著的手腕,語氣平常得說道:「陸承策,放手吧。」
僅僅六個字,卻讓陸承策變了臉色,他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用力了一些,半低著頭,緊抿著唇,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知,另一隻手握著那張紙,指腹輕顫地撫著那些字跡。
喉嚨彷彿被人摁住了一般,就連聲音都變得喑啞了,「你,到底是誰?」
他心中的確有個猜測。
可實在太過荒誕了,他不敢信,也不願信。
但人就是這樣,你越不願意相信的時候,那些記憶就會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用事實說明,讓你不得不信。
首先是如意的態度,作為阿蘿的大丫鬟,自從阿蘿死後,她什麼地方都不肯去,只肯留在陸家,後來卻自願到了蕭知的身邊,成了她的大丫鬟。
還有那次在佛堂。
他和崔妤出現,蕭知的言語和行為,實在有些令人不解,像是恨透了崔妤、恨透了他。
可明明……
他從前,從來沒有和她有過什麼接觸。
再是蕭知的性子,也和以前大有不同,他記憶里的蕭知是個怯弱又靦腆的姑娘,而眼前的女人,她雖然長相溫柔,骨子裡卻有著一股子堅定和執拗。
端佑帝和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朕總能在榮安的身上看到寶安的影子」。
就連他面對她的時候,也時常會晃神。
還有……
還有五叔腰間的那隻荷包,那隻與他相似至極,卻又精美至極的荷包。
回憶像一團扯不開的麻繩似的,涌在他的腦海里,陸承策頭疼得厲害,心也悶得厲害,就連額頭都冒起了冷汗,可他就是不肯鬆開她的手,就這樣握著,啞著嗓音,繼續問道:「說,你,你到底是誰!」
蕭知聽到他隱含著痛苦的嘶啞聲,在心底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抬頭,看著陸承策,剛想說話。
門卻在這個時候開了。
陸昌平走了進來。
他彷彿也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狀況,有些詫異的止了步子,不過很快,在身後眾將士提起手中長劍和弓箭的時候,他笑著抬手讓他們放了下去,語氣溫和地說道:「好了,這是做什麼,沒得嚇到我的貴客。」
陸承策聽到這個聲音,也顧不得在這個時候質問蕭知,斂了心神站在她的身前,手扶在腰上的佩劍上,神情淡漠得直視著陸昌平。
另一隻握著蕭知的手卻還是沒有鬆開。
陸昌平看著他這幅樣子,笑笑,隨手撫了撫自己的袖子,然後低頭走了進去,「侄兒還真是厲害,那麼烈的葯,你竟然都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
雖說錦衣衛那群人不值得放在眼裡,但他知道陸承策的厲害。
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在和秦遂入宮之前,他就讓人先把錦衣衛的人都下了葯,又關押起來,倒是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下,陸承策竟然還能逃脫。
不過,他的目光落在陸承策和蕭知的手上,突然神情曖昧得笑了起來,「瞧瞧,我這是看到了什麼?我親愛的侄兒,如今是在覬覦自己的嬸娘嗎?」
這話一落。
蕭知就變了臉色,先前無人也就罷了。
如今陸昌平等人都在,若是這樣的話傳到外面,她雖然從不在乎那些風言風語,卻不想讓陸重淵不高興……直接甩開陸承策的手,這回比先前都要來得用力。
陸承策正分神顧著陸昌平,一時不注意就被人甩開了,轉頭看去,只看到蕭知臉上冷淡又厭惡的神情。
想到先前看到她和五叔在一起時的場景。
以往覺得沒有什麼,可如今想起,卻覺得心口悶得厲害,就像是被人拿著一把匕首,刺著心肺一般。
手懸在半空。
陸承策削薄的唇往下壓,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收回視線,轉向陸昌平,冷著臉,沉著嗓音說道:「別動她。」
陸昌平好笑道:「我自然不會動她,咱們的榮安郡主可還有大用處呢。」
「更何況……」
他抬眼,看著蕭知,笑道:「榮安郡主如此容貌,誰又捨得動她呢?」
這一番弦外之音,任誰會聽不出來?
陸承策臉色徹底冷了下去,長劍更是直接對準了陸昌平,他的速度太快,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就連陸昌平也愣了下……可他心性本就不同常人,若不然也不會在陸老夫人和秦遂手上忍耐多年。
即便如今被人用長劍劃破了喉嚨。
他也能夠面不改色得笑著,甚至還能在身後將士要進來的時候,笑攔一把,「急什麼,咱們的陸指揮可不敢動我。」
陸昌平一面說著話,一面把手放在長劍上,彷彿根本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一般,一邊把他的長劍往旁邊移開,一邊依舊如沐春風般的笑道:「畢竟,榮安郡主還在我的手裡呢,好侄兒,你說是不是?」
陸承策神色一頓。
手上的劍果然就不敢再往陸昌平那邊入上分寸,就連陸昌平揮手讓人從他手上拿過佩劍時,他也……沒有掙扎。
陸昌平從他手上拿過那張已經皺了的紙,讓人把陸承策帶到偏殿,而後便坐在一旁,看著信上面的內容,點了點頭,滿意道:「榮安郡主倒是爽快。」彷彿誇讚一般,說完又看著蕭知,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不僅爽快,也勾人。」
「我倒是沒想到,我這個傻侄兒竟然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放在下巴處,上下把人打量一番,又笑道:「的確是有這個資本。」
蕭知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縱使對端佑帝和陸承策,她也只是恨,還沒有像如今這樣,生出過厭惡之心,她冷著一張俏臉看著陸昌平,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吐出幾個字,「陸大人可知道一句話?」
陸昌平:「什麼?」
「聰明反被聰明誤……」蕭知看著陸昌平,一字一句地說道,眼見他神色微動,譏嘲道:「你就那麼篤定事情一定會如你所願?」
陸昌平的確因為蕭知的話,神色有一瞬變動。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如常,挑眉笑道:「你如今在我的手裡,以我對我那位五弟的了解,必定是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他說著說著還十分有閑情雅緻地倒起了茶,一盞分到蕭知面前,一盞給予自己:「等他帶兵壓皇城,自然是一切都會如我所願。」
話說到這。
他喊了個將士進來,把信交給他,讓人快馬加鞭送出去,等人要走得時候又喊住了,「秦國公在何處。」
「應該……」
將士猶豫道:「還在朝政處。」
陸昌平皺了皺眉,揮手讓人下去,等人離開才掀開薄唇譏嘲道:「真是個蠢貨。」
蕭知見他這般,手握著茶盞,沒喝,嘴裡倒是說了一句,「看來陸大人所求並非那麼簡單。」
此時四下無人。
陸昌平並不介意讓蕭知知道自己的野心,他看著人笑道:「秦遂昏庸不堪,有什麼能力可以代管朝政?等陛下和太子去世后,秦國公也會因為不敵逆賊而受傷。」
「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只有我。」
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成了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陸昌平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少見的意動,不過很快,他又恢復如常了,再次看向蕭知的時候,他說道:「等事情結束,你就跟了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蕭知冷峭的小臉變得越來越冰寒。
不等她說話,外頭就傳來一道聲音,「哦,你要她跟誰?」
話音剛落。
陸重淵在出現門外,他一身墨色披風,噙著似是而非的笑,正看著陸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