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月懷胎,許大嫂順利生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亦是許家的第三個孫子,許元寶。
許元寶的名字是沿用了四房兩個堂哥的名字取的。原本應該用做小名,可許大哥和許大嫂都很喜歡這個名字。連許爺爺和許奶奶都沒有反對。
最終,許元寶就變成了大名。
對許元寶這個孫子,許爺爺和許奶奶無疑是喜歡的,也是高興的。有了這個孩子,大房就有了根,他們老許家也不至於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四房身上。那樣一來,等福寶和祿寶再大一點,就太累了。
不可否認,比起許元寶,許爺爺和許奶奶都更疼福寶和祿寶。雖然這兩個孩子不是長房所出,卻是將他們從徹底的黑暗中給拉出來的曙光,亦是許爺爺和許奶奶的心靈寄託。
不過,有孫子就是好事,是喜事。福寶和祿寶之前出生的時候都沒有擺酒設宴,可輪到元寶,許奶奶大手一揮,要吃喜酒。
「娘,咱家在豫州府也沒太多親近的人,就不必花這個銀錢了吧!」有了兒子,許大嫂瞬間就有了精神頭,即便是坐月子期間,整個人也格外的亢奮。
「也不請外人,就咱們自家人坐下來好好吃一頓。你們一家六口、四房四口、我們老兩口、吳伯一家四口、周易父子二人……這麼隨便算起來,咱們也有十好幾口人了。加上布莊的綉娘,怎麼也能湊二十幾人,兩大桌的酒席。」許奶奶卻是很堅持要擺這頓喜酒。
以前生福寶和祿寶的時候,家裡沒這個條件,就只能全部省去。但是而今家裡的處境好了,也有了來銀錢的進項,怎麼就不能擺上一頓喜酒了?
不光元寶要擺喜酒,等福寶和祿寶滿周歲,許奶奶還打算回許家村大擺筵席,邀請全村人都來家裡好好熱鬧熱鬧。待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大場面。
許奶奶不說,許大嫂還真沒細算他們在豫州府已經認識這麼多人了。儘管吳伯一家和周易父子都是四房買回來的下人,可既然許奶奶將他們算在了內,許大嫂自然不敢有任何的異議。
故而被許奶奶這麼一說,許大嫂點點頭,就沒再拒絕了。
說到底,她也是極為想要將自己有兒子的大喜事告訴給所有人知道的。嫁來許家這麼多年,她的腰桿就從來沒有真正挺起來過。但是從今以後,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聽說許奶奶要給元寶擺喜酒,程錦月點點頭,並未反對:「可以啊!那就在咱們家擺吧!咱家院子大,擺的開。」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老大媳婦在布莊後院的屋子坐月子,她想就在布莊後院擺喜酒。那邊地方也大,坐的開。」難得有許大嫂主動提要求的時候,也不是什麼不能實現的大事,許奶奶姑且就答應了下來。
「這樣……那也好。給元寶擺喜酒,大嫂卻不能來出席,確實挺遺憾的。」程錦月也沒多想,當即就應了。
至此,給元寶擺喜酒的事情,就這樣確定了下來。
不過元寶喜酒當日,因著府學並非休沐日,許明知沒能前去。
「沒事,中飯趕不回來,晚飯趕上就好。都是自家人,不講究這麼多的。」許奶奶一錘定音,將許明知趕出門去府學了。
隨後,程錦月和許奶奶一人一個孩子,抱著福寶和祿寶,帶著吳伯一家去了布莊。
布莊今日並未暫停營業。
起初程錦月有這般提議過,卻遭遇了許奶奶的堅決反對。許奶奶雖然要給元寶擺喜酒,卻也沒想過要讓布莊關門不做生意。
不做生意哪裡來的銀錢?老四媳婦花了那麼多銀子才買下這間布莊,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關門。反正喜酒是擺在後院,又不影響前面做生意。是以,許奶奶發了話,布莊照常開門營業,不準關門。
「大嫂,恭喜恭喜。」走進許大嫂的屋子,程錦月笑著道喜。
「四弟妹來了。福寶和祿寶呢?怎麼沒來?」許大嫂正坐在床上喂元寶,一抬頭看見只有程錦月進來,登時問道。
「都來了,在外頭呢!大丫三姐妹在陪他們玩。」指了指外面,程錦月回道。
因為許大嫂正在坐月子,許奶奶不準程錦月把福寶和祿寶抱進去。程錦月向來不懂得這些規矩,許奶奶怎麼說,她也就怎麼做了。
「大丫她們沒學刺繡?」許大嫂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語氣帶上幾分責問。
「不過是一日而已,大嫂不必太放在心上。大丫她們平日里已經學的很用心了,假以時日肯定能成大器。」聽出許大嫂的不高興,程錦月笑了笑,「到底是孩子,不必對她們太過苛責。」
「沒學刺繡也沒見她們進屋來照顧元寶……」當著程錦月的面,許大嫂不好發怒,就只是嘀咕道。
程錦月本來就是直覺很敏銳的人。許大嫂又不怎麼會隱藏情緒,程錦月自然立刻就察覺到了許大嫂的不喜。
剛剛她還想著許大嫂是對大丫三姐妹學刺繡這件事太過重視,才會嚴格要求大丫三姐妹不準偷懶。可是此刻一聽許大嫂的小聲嘀咕,程錦月微微皺眉,深深看了一眼許大嫂。
「對了四弟妹,四弟今日跟府學告假了嗎?」撇開大丫三姐妹的事情先不說,許大嫂轉而問起了許明知。
「告假?」程錦月的視線毫不迴避的落在了許大嫂的臉上。
「是啊!今日可是咱家元寶擺喜酒的日子。四弟又是元寶唯一身在豫州府的親叔叔,當然要前來一起喝杯喜酒才是。」許大嫂的語氣並不強硬,卻也不乏理直氣壯的意味。
「娘沒讓夫君向府學告假。」心中的猜想得到證實,程錦月不免有些失望。
不再跟許大嫂多說,程錦月站起身來:「大嫂先歇著,我出去看看福寶和祿寶。」
「四弟妹可以幫我端碗水進來嗎?我有些口渴了。」及時叫住程錦月,許大嫂說道。
「好。」程錦月點點頭,走了出去。
望著程錦月走出門,許大嫂勾了勾嘴角,心情甚是愉悅的輕聲哼起了小調。
出了許大嫂的屋子,程錦月抬腳往廚房走去。
「老四媳婦,你去廚房幹什麼?」許奶奶詫異的看了過來。
「大嫂要喝水,我給她送碗水進屋。」程錦月回道。
「我去我去!」大丫飛快的應聲跑進廚房,很快就端了一碗糖水送去了許大嫂的屋子。
「怎麼是你送進來的?你四嬸呢?」看到大丫送水進來,許大嫂明顯有些不高興。
「四嬸在院子里。」並未意識到許大嫂的情緒不好,大丫實話實說道。
「哼!她坐月子的時候,我是怎麼伺候她的?現下輪到我坐月子,就是一碗水她也不給我端?」大丫是自己的親閨女,許大嫂自然不會憋著不滿不吭聲,當即就說了出口。
「是我要端的。」聽出許大嫂對程錦月的不滿,大丫急忙解釋道。
「行了行了,她是什麼大小姐做派,我還能不知曉?」根本聽不進去大丫的解釋,許大嫂的臉色很是難看,「還有你四叔,不就是向府學告假一日,怎麼就不行了?今個可是你弟弟的喜酒,四房真是太不把咱們大房放在眼裡了。」
「娘,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四叔四嬸?他們都是很好的人,而且向來很照顧咱們大房。不是你教的我們三姐妹,要好好孝順四叔四嬸,比親爹娘還親嗎?」大丫性子實誠,有話說話,當面就此般說道。
「許大丫你是個蠢貨嗎?自己又不是沒有親爹親娘,你非要眼巴巴湊上去討好別人家的爹娘?你爹娘還沒死呢!」許大嫂一個沒忍住,嗓門就大了起來。
「是你自己說……」大丫並不擅長嘴皮子功夫。現下她也不是故意跟許大嫂對著干,只是想要提醒許大嫂記得當初自己說過的話。
「我說什麼了我?我說那些話的時候,你有親弟弟嗎?我那時候不也是為了你們三姐妹好,想著你們三姐妹長大嫁人以後沒了依靠可怎麼辦?我一門心思為你們三姐妹著想,這才為你們找了新出路,教你們去討好四房。誰想到而今你們自己都有自己的親弟弟了,還分不清楚好壞,不知道親疏?真把別人的爹娘當你們自己的爹娘了?蠢不蠢?」許大嫂也不怎麼會罵人,嚷來嚷去就是那麼幾句。
大丫被吼懵了。滿臉不相信的看著許大嫂,完全不敢相信許大嫂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大丫,以後你、三丫、五丫都給娘記住了,四房那兩個不是你們的親弟弟。你們有自己的親弟弟了,要時刻分清楚誰才是你們的親弟弟,你們心裡更重視的必須得是誰。」被大丫的反應氣得不行,許大嫂加重了語氣,訓斥道。
這一次,大丫聽懂了許大嫂話里的意思,真真正正的聽懂了。
也正是因為聽懂了,大丫猛地轉身跑出了許大嫂的屋子,絲毫不顧許大嫂在背後的叫喊。
「大丫,怎麼了?」見大丫紅著眼跑出來,程錦月關懷的問道。
大丫直接撲進了程錦月的懷裡。一言不發的抱住程錦月的腰,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沒事沒事。大丫不怕啊,有四嬸在呢!」大致猜到了大丫傷心的理由,程錦月溫聲安撫道。
「有事說事,哭什麼哭?嚇著老娘的福寶和祿寶了。」許奶奶可不是溫柔可親的長輩,頓時就大聲呵斥道。
與此同時,許奶奶對還在屋裡的許大嫂就很有些不滿了。
毫不誇張的說,大丫是家裡最老實乖巧的孩子。她歡歡喜喜的端了一碗水給許大嫂送進屋,卻哭著跑了出來,能為著什麼事?
根本不用想許奶奶就知道,這是許大嫂鬧出來的幺蛾子!
「大姐。」一看大丫哭的傷心,三丫和五丫也都嚇壞了,連忙跑過來抓住了大丫的衣衫。
「娘,我先帶大丫過去洗個臉。」程錦月說著就拍了拍大丫的肩膀,一邊帶著大丫往水井旁走,一邊逗起了大丫,「大丫可是咱們家的大姑娘,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而且還有兩個妹妹在一旁看著,羞羞臉哦!」
因著程錦月的安撫,大丫非但沒有停下眼淚,反而哭的越發厲害了。
四嬸這麼的好、這麼的溫柔,她娘怎麼可以那樣說呢?還有福寶和祿寶,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兩個弟弟,不願意跟他們分開……
她娘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偏偏,那是她娘,她又不能將她娘的話告知四嬸知道。
如此想著,大丫就越發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