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軍製改革
啟明星高掛,四下裏一片清冷,數十騎兵踩在新鋪設還沒多久的青磚上,發出悅耳的“嘚嘚”聲,轉過禦街,耳畔漸漸傳來陣陣喧嘩,越往宣德門靠近,喧嘩聲越大。
待越過朱雀門,踏上州橋,禦街兩旁攤販熙熙攘攘,鋪子上掛著的燈籠將禦街照得燈火通明,恍如後世的夜市。
“湯餅~湯餅~~~”
“羊肉饅頭~~~”
北宋時期,趙禎寬仁,汴京商民趁官員上下朝時在禦街兩旁擺攤經營各類早點麵食,從無官府為難,這也成了封建社會中一個異類,誰能想象得到,代表著帝國最高權威的皇城外,已經被市井氣息侵襲得毫無體統可言。
更別說真宗時期的皇城擴建事件,幾個釘子戶硬是讓真宗生生壓下去了那一丁丁行使皇權的欲望。
要說北宋百姓苦不苦,說苦也苦,苛捐雜稅無窮無盡,可誰讓這天地間冒出來個李現來。
完全廢除了各種苛捐雜稅,商稅在強大的皇權推動下深入到了社會的各個階層,軍事上一舉擊破了曆史上各種曾經給帝國帶來枷鎖的周邊敵對勢力,放開的商業私有化進城進一步充實了北宋的國庫。
更別提如今但凡開售就被一搶而空的國債。
開過春後,已經有三司官員,上疏取締四川地區的“交子”,大意為交子已經失去了使用的必要,如今的大宋,國債憑證已經逐漸開始取代交子的地位,從流通性和堅挺性上來說,國債已經初步具備了紙幣的絕大部分作用。
畢竟,西南和高原的平定,給大宋帶來了巨量的銅礦資源,困擾有宋一朝的錢荒,正在逐步得到緩解,據稱,慶曆五年的財政盈餘,可能會突破千萬貫。
這可是盈餘!
這意味著在剛剛步入的慶曆六年,北宋帝國,將會以更強硬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麵前,趙禎明裏暗裏,都開始暗示著帝國未來的戰略—恢複前唐的赫赫威勢!
這一切都始自新政集團的成功上位,連朝廷中最強硬的保守派,司馬家族,都已經不在正式場合隨意攻訐政事堂,尚書省的施政效率在政事堂的穩固後,大幅度提高。
昨日,尚書省工部員外郎司馬光上奏,鑒於汴京城百姓數量愈發增多,城內越來越擁擠,提議擴建汴京城外城,按照司馬光的規劃,擴建後的新汴京城的城市規模,將會超過前唐長安。
對於司馬家的轉變,李現倒是持歡迎態度,改革就如同滔滔江水,堵是堵不住的,經過改良後的新政,從根本上重組了權貴、官員、商人、農民等各個階層與國家的聯係,表麵上還是各過各的,可內在,每個人的命運都已經和帝國的新政牢牢捆在了一起。
你司馬光自詡繼承上古仁義,可你的家人呢?你的門生呢?他們有幾個能有你這樣的風評和成就?他們難道不想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而這些夢想,如今隻需要給朝廷捐上一筆銀錢,就會獲得朝廷頒發的帝國資源勘探憑證,有了這個憑證,你就可以在帝國劃定的疆域內,將發現的所有自然資源歸為所有,所要付出隻是稅賦和朝廷的優先采購權。
而且同樣的捐贈,權貴和官員的族親,還比商人優先,李現真的很難想象,大宋如此優渥的公務員待遇,一千貫的捐助真的很多嗎?
據說,今年開封附近的農莊,已經有地主將土地的佃租,降到了五成,原因無他,越來越多的無產農民階級,將自己的下一代,都送去了勘探開荒隊,待遇和邊軍軍士有的一拚的開荒隊,正像一個巨大的吸血蟲,貪婪地吸收著社會上無窮無盡的閑散勞動力。
住房、穩定的工錢、充滿傳奇色彩的俠客生活,對無法參軍的年輕人,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更何況,還有數不盡的番邦女子供其選擇。
各種生懷絕技的俠客、手工業者、擅長奇技淫巧的工匠,成了開荒隊最受歡迎的成員,水車、滑輪組、火藥開采等等新技術,在社會各個層麵開始了廣泛的應用。
可是這還不夠!
李現吸了吸空氣中彌漫的湯餅香氣,心中暗道。
司馬光之策卻是有必要,可他卻不支持這種擴建汴京的舉措,三司做過測算,汴京城再增加一倍大小,所耗銀錢高達數億!
而對於財政的貢獻,預估每年會增加稅賦六百到八百萬貫!
這在後世有個專業的名詞,叫做邊際成本,汴京已經夠大了,這種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做法,除了滿足趙禎的虛榮心外,對於帝國事倍功半!
“燕王殿下早!”
“燕王今兒來上朝啊?!”
“殿下,來碗湯餅暖暖身子!”
一路上打招呼的官員一個接一個,李現自從西南凱旋後,除了次日早朝和獻俘儀式,又過上了宅男生活,炮軍歸建後,所有事宜都交給了石鑫,能不去軍營就不去軍營,畢竟身份擺在這裏,去多了被人說閑話。
兩個多月,在禦街上看到來上朝的李現,官員們都暗自驚訝,紛紛猜測什麽事兒能勞動大宋第一憊懶的燕王出馬。
反正趙禎已經對李現無可奈何了,他早上起不來就起不來吧,反正就掛了個樞密院副使的官職,隻要沒有戰事,他來或不來對於自己來說沒什麽區別,至於有時候被自己硬抓過來上朝,反而躲在柱子後麵打瞌睡的事兒,自然心知肚明。
至於皇家炮軍的組建,目前也上了正軌,西南一戰算是給自己花了那麽多銀錢一個交代,從西南回來後沒多久就偷偷上了劄子,稱自己才學疏淺,不宜擔任炮軍主將,堅決請辭。
算上上次請辭延興軍主將,李現相當於將手中的兵權拱手交出,沒事兒在家開派對,有事兒說去哪兒就去哪兒,趙禎屢屢感歎,這樣的權貴,方才是帝國的好權貴!
不過誰來接任皇家炮軍的主將倒是讓趙禎發了愁,兩人有一次在禦花園大眼瞪小眼,趙禎非得李現推個人選,否則不讓走。
“官家,炮軍主將是誰並不重要,關鍵在於火炮的運用對於戰爭形式的轉變。”
“你說的朕都清楚,可既然是皇家炮軍,涉及到朝廷的臉麵,必須要有個主將!”
“那官家您隨便定個皇室的才俊不就行了嘛…”
“嘶…為何要青年才俊?那麽多經驗豐富的老將不行?”
“官家您都說了,涉及到皇家臉麵,那肯定要英俊些方才好看…”
“你…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要不就官家您做主將就好了啊?”
“朕?”
“臣無妄言,想當年太祖皇帝不就兼任殿前司都檢點嗎?所以說遵從祖宗法,官家當這個主將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
“這樣好嘛?哪有君王身兼軍職的?朝臣們…”
“官家莫不是忘了,炮軍可是皇家統領!”
“這…”
“官家您也太仁厚了,論英俊普天之下數您最有氣質;論才能,如今大宋蒸蒸日上全是您的功勞;隻不過一軍主將,這點小事還能難得倒您?”
“咳咳…你說得倒也不錯…”
“就是,哪個朝臣敢反對,臣第一個噴死他!”
“嗯,那朕就先試試,你要不先在軍中幫朕問問…”
“放心把官家,臣晚上就叫上軍中幾個大將,明日早朝讓他們出頭上奏!”
“哎呀…這樣好嘛?”
“不僅如此,臣再派人去禁軍各軍中去調研,誰才是古今最強的三軍統帥!”
“…這又是何故?”
“官家啊,治軍如治天下,治天下要的是民心,治軍要的不就是軍心嘛!”
“唉,這麽說來,這炮軍主將非朕不可了啊…”
“那是一定,就拿前唐太宗皇帝來比比,他手底下的玄甲軍能比得上您的炮軍?”
“嗬嗬嗬,這…這…朕離前唐太宗皇帝還差了些,不好比…”
“比得了的,官家,那前唐太宗皇帝可曾奈何的了吐蕃人?”
“這…”
“在臣的心中,秦皇漢武之流和您比起來,太虛有其表了,隻有您才是我華夏最強的君王,沒有之一!”
“唉…朕心甚慰,其實大宋有今日,也離不開燕王你的功勞,說吧,西南凱旋,朕也不知該賞你什麽?可是又要銀錢?”
“銀錢臣已經夠多了,不過臣偌大一個王府,下人夠是夠了,可缺不少俏婢,官家賞幾個唄?”
“你!色字頭上一把刀,刮骨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臣是個粗人,除了錢財和女人,臣不知道拚命征戰還有什麽意義…”
“噗…你也太摳門,喜歡俏婢不好自己去買?”
“官家賞的,摟著睡覺都能感受到皇恩浩蕩…”
“行行行!朕賞你…十個俏婢。”
“陛下您可得把把關,不說貂蟬嫦娥之姿,怎麽說也不能磕磣…”
“你…還有事嗎?”
“臣還有一事!”
“有事早朝上劄子,現在你可以滾了!”
……
放棄一絲一毫的兵權,塑造沉迷財色的形象,自古至今,都是功臣自保的不二法門,也許趙禎心中也雪亮通透,麵對李現的識時務,自然給出了穩穩的台階,君臣相安!
當然,錢財和女子,李現是從來不會嫌少的,十個俏婢除去送了兩個給了狄青,其餘的編成了王府舞姬,編排舞蹈供人觀賞,倒也豐富了古代枯燥的夜生活。
“上雲…?你今天來上朝?”身後一聲輕呼,打斷了李現的神遊,回頭一看,正是自己的義父韓琦。
“義父…”李現拱手行了個禮,無論爵位多高,父子之禮不可廢。
“你來上朝有何事?”韓琦算是把李現的脾氣給摸了個透,沒事這家夥絕對不會來上朝。
李現抿了抿嘴唇,湊到韓琦耳邊輕聲問道:“義父怎麽看司馬光擴建京城的提案?”
韓琦臉色一凜,看了看四周,見身邊三步內並無其他人,也湊在李現耳邊道:“此事基本已成定局,你還不知道官家的心思?”
官家的心思…李現如何不知,經曆過這幾年的連年征戰,開疆拓土數千裏,擴建汴京,給後世留下一座宏偉的城池,供子孫後代瞻仰,典型的渴望政績的老政治家而已。
“可擴建汴京投入巨大,效果卻一般,這明明就是好大喜功之舉啊。”李現憂心道。
“此事計相打過包票,賦稅足夠支撐這樣的工程。”
“同樣的支出,效果比起擴建汴京好數十倍!”